叶晚瑶转头看了他一眼,昨日卖了那个大马,有了钱,按说也该给自己换些穿的和用的,今日还是如昨日那般,流着鼻涕,脚上一双烂鞋,脚趾头露在外面。
不知为何,叶晚瑶并不喜欢这种上来毛遂自荐的人:“告诉他,咱们不需要。”
“是。”
他们从村里到了镇上后,准备了二三十个灯笼,轮番休息,困的人,直接躺在药材车上休息。到了深夜再继续换班,继续赶路。
“少主,那男孩还跟着呢。”
叶晚瑶微微愣了下道:“跟着就跟着吧。”
转弯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男孩一双烂鞋,竟然能走这么快。
就这样一夜走了五十多里路,总间还差点儿走差了一点儿,是那个男孩给指了个方向,一直到了清晨,这男孩一夜没睡,跟着他们走了五十多里路。
早上从马车里出来,看着渴的发白炸开,双唇干裂的男孩,心中微微动容,向他招了招手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不是已经说了么,不需要领路的。”
“公子,你们不需要领路的,有需要干活的么,小的会做饭,能跑腿,会赶马车,我人很机灵的,您要是需要了,可以随时叫我。您现在不需要也没关系,我能等。”
叶晚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你的家人呢?你这样出来,你爹娘都不担心么。”
“小的从小没有爹娘,跟着养父养母生活,就在前日,他们把小的赶出了家门,断了关系。小的现在无亲无故的,就想找个跑腿的活儿养活自己。”
叶晚瑶噗呲笑了,等笑完嗓子又哽咽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外公说哥哥有可能没死,如果哥哥还活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要在这世间生存,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境遇?
“那我问你,那匹马你是从哪个地方,哪些人手里弄来的。”
男孩摇摇头:“小的答应过那个人,不能说。”
“他是你什么人?”
“一个觉得我可怜,给了我一匹马让我卖了,然后换了养父养母银钱的好人,他也是给人办事,需要养活一家子,知道的不多,我也知道的不多,所以不能告诉你。”
“那我问你,这马是不是从外面运过来的?”
男孩摇摇头。
叶晚瑶轻哼了一声,不在理他,转身吃饭去了。
他们走了一夜,没遇到村和铺子,所以早饭休整,就在野外吃了一顿饭。
叶晚瑶吃过饭,带着南莲进了马车,从马车里,看到昨日买马的那两个属下瞧瞧的给了那男孩一个馒头。
南莲见少主嘴角的笑容,轻声道:“少主,这男孩小小年纪,竟然这般倔强守信用,难得。”
“你是不是觉得他被养父母虐待,身世凄惨,同情他了。”
南莲难得的动容:“看他那身打扮就知道,他养父母不是什么好人,属下觉得他也不是编的。”
叶晚瑶没吭声,马车启程继续前行,这男孩一路跟着,中午的时候帮着指了一条路,比他们走另一条进了好几个时辰。
中午依然没有遇到饭店,幸亏他们走之前,张老大送他们几只鸡。
这次叶晚瑶叫来了那男孩,又问了句:“你多大了。”
“小的应该是十三了。”
“应该?”叶晚瑶本想在确定一下,又看看他全身上下,确实觉得,他有可能真不知道自己的实际年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养父母叫我狗蛋,他们姓王,我在村里,他们都叫我王狗。”
“王狗?...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不喜欢,所以我自己给我自己另起了个名字。”
“说来听听。”
“叫,蒋子屹,将来我要成为如山峰高耸的样子,谁也欺负不了我。”
“挺有志气的,说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路的。”
“小的养父是...是...做偷盗的,从小带着小的出来...这漳西几个县,小的都熟悉。”
“好,我相信你一次,蒋子屹我们队缺个指路的,你跟着我们吧,这次我给你一两银子的银钱。”
男孩听了喜上眉梢,瞬间红了眼,默默的哭了出来,袖子左擦一下鼻涕右抹一下眼泪,原本脏兮兮的脸无瞬间被他给抹成了花脸。
叶晚瑶看着想哭又想笑,这一路走来,玄甲兵的十个人都看在眼里,也会动容,听着少主同意了他跟着。
忙喊着,为他高兴:“小伙子,快过来吃饭。吃完饭,好好的给我们带路。”
蒋子屹摸着眼泪笑着跑了过去,叶晚瑶在身后提醒了句:“跟着我们可不能这么邋遢,洗洗你的脸。”
“是,是,小的这就去洗。”
叶晚瑶笑着看着他欢快的样子,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哥哥也有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或许比这更艰难,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家呢。
“南莲,遇到城镇,带着他买几件衣服。”
“是。”
一连赶着三天的路,终于到了南郡,结果刚到地方,还没来得及见到南锦,干娘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你回来,看吧,锦儿一封信也不管用,真和干娘一样。”
“干娘,阿锦呢?”
夏樱雪听到这话脸立马严肃了几分:“哎,忙去了,整天每日每夜的,这不收到你送来的药材后,和你干爹直接进了奉先,已经去了三四日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奉先,最严重的地方。”
夏樱雪摆摆手:“也不是,现在古大夫和那些太医一起又研究出来了另一种新的方子,听说很管用,现在有不少人正在康复。
这药也能预防,没生病的,吃过后就不会得这种瘟疫了,一会儿我让他们熬一些,你们都喝一晚,先去焚香洗澡,休息一日。我估计锦儿也知道你快来了,这两日肯定会回来的。”
“他知道我要来呀。”
“你派来的人能不和他说么,锦儿听到你去了漳西后,担忧的不行,一边担忧你,一边还要跟着你干爹去奉先,哎,男人难着呢。”
叶晚瑶微皱着,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南锦,她本意可不是让他担心的。
干娘推着她去洗了个澡。准备了好了药,还有一桌子的饭菜。
在饭桌上,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干娘给她讲的这些日子南郡的事情。
“这些日子他们整日从这个县转到另一个县,在周边查看百姓的情况,生怕有人瞒报了,勒令他们每家每户都不要出门,农家还好,日常所需自己种的都用,但城里的百姓没有自己种地,就算有也很远,所以吃的用的都要上街买,居家不出根本不行。
最后还是阿锦有办法,他让城中的菜农把菜拉到那些居民区,让他们一下子买够这些日子要吃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要值班的,米面备的足够了,也就需要些青菜了,这里比较热,青菜根本储备不了,所以阿锦允许菜农们每隔两日来一次居民区。而且还不能当面交易,交易要隔着门缝,需要什么,让菜农给准备好,放在门旁,而且菜农必须准备个酒坛子或者带酒的就盆子,银钱也要消毒,还别说,这法子挺奏效的,自从这样做以后,这南郡四洲十八个县,也就奉先县最厉害,其他两个县目前发现了十几个,也都及时隔离了。
而且古大夫研究出来药以后,第一时间给南郡的百姓没分发药物,让他们自行在家熬来喝了做防备。啧啧,你看看,这些阿锦是怎么想出来的,就因为他,才没有让瘟疫蔓延,前些日子刚把山林里动物和人的尸体给掩埋了,南郡城两边的云州和川州都没有出现瘟疫的情况。其实你现在来也不怕,现在瘟疫能医治,咱就不怕。”
“能研究出来配方,古大夫和太医们才是大功劳,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呀。”
“可不是,自古咱们最怕的就是瘟疫,不,还有那个天花,顶吓人的,干娘记得小时候,都城大长公主的妹妹二公主的孩子染了天花,没几日就死了,家里也的下人也接连死了好多说。后来,二公主的儿子也死了。出殡的时候,城中不管是皇室的人还是权贵,没一个人去。就连和她最亲的大长公主都没去看一眼。哎...”
叶晚瑶放下筷子,不知道还怎么评价,说人情冷暖,但在这种疾病面前,大家都是弱小的。情有可原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以想象得到,在这医术落后的年代,疾病有多可怕。
和干娘一起吃过饭,叶晚瑶喝了满满的一大碗药,然后去了南锦的房间,当一躺下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总觉的脸色痒痒的,叶晚瑶在睡梦中拍打了一下,惹来了一声隐隐的轻笑,恍惚中一阵熟悉的感觉,睁开眼睛一看,许久未见的南锦正坐在她面前,那眼中的是温柔化开了她心中所以的担心和思念:“我不是在做梦吧。”
“没有,是我回来了。”
叶晚瑶一喜,清醒了许多,坐起来一把搂住了南锦的脖子:“阿锦我好想你。”
昏暗中,南锦欣喜的搂着到她:“我也是,瑶瑶。”
“那你生我的气么。”叶晚瑶说这话的时候,对上了他漆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