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场狂风呼啸了大半个夜晚,带来的不仅是一番肆无忌惮的破坏,还有几片黑压压的雨云。然而现实似乎是对几位历尽艰辛的旅人网开一面,并没有降下所谓的倾盆大雨,现在除了看不见日出以外,就只是多了几层薄薄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
昨夜的狂风几乎把马车车辕从中折断,要知道,这可是连接着马匹和马车的重要配件,没有这个配件,马车是决计跑不起来的。
幸得白凤一行人同心协力,尽全力控制住被阵阵狂风惊吓至癫狂的马儿,方才没让辕轭彻底毁坏,让后续的修复工作不必过于繁琐,尽管这一番折腾下来还是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白凤和苏青先后从马车里出来,分明一夜都没睡好的他们,接下来又要怀揣着赤子之心,开始新一天的征程。他们一人留在马车旁边,观察着马车受损的地方,另一位青衣侠士则是驾着白凤那匹马到附近勘探路况去了。
白凤自称曾经跟随父亲学做过木匠活,是以足够有能力将眼前那根破损的车辕修复完全。他拍拍胸脯,信心满满地回到马车里对其余二位姑娘讲道。
“嫣儿,紫钗姑娘,可否从那堆粮食里找来几斤带着脂肪的皮肉,我需要你们将它们蒸熟,捣碎,随后制作成一种黏黏的糨糊……”
两位女子照听照做,马上起身翻箱倒柜,找来一片带着皮的大肥肉。她们出去到外面,找到被狂风掀翻的铁锅,然后准备好干草、清水,把肉扔进锅里去蒸熟煮烂。
研磨工具慕容嫣是一直带着的。在她的行李里,除了自己的那一面宝贝镜子和几件衣服外,剩下的全是跟治病救人有关的东西。接着,她们开始轮流捣鼓着那些软软的肉泥。
因为雨雾的侵袭,草原上特有的芳香变得更为浓烈,原本枯燥的空气像是被施加了一种神秘调料,细腻且温柔,从天空洒向大地,随后又从大地向天空反馈回去一股暖暖的气息。
雾气会随风扑向人脸,经常把他们的皮肤弄得湿湿潮潮的,同时也会把每个人身上的独特气息带走,随风呈递到另一个人面前。
在这样的气候下,白凤一边查找着马车上各个破损之处,一边注意着正在辛勤劳作的她们。
“啊!草原上,怎么会有蓍草花的气味?”那位少年剑客在内心感叹着,眼睛不停偷偷瞥向那边。
只见慕容嫣正在甩着抓石捣的手,以缓解长时间连续捣鼓肉泥所带来的麻痹辛酸之感。一旁的紫钗也在忘我地做事,即使不知道这样做有何用处,但是貌似只要能帮上别人,她就能感到无比自在了。
阴雨绵绵掩盖不住她们的微笑,反而让她们身上的气息更加迷人。白凤虽然没有喝醉,却为这样的小美好着迷不已。他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刚想要做些什么,他走过去,露出和那两位女子一样灿烂的微笑,问候道。
“二位,还以为你们会埋怨我和苏公子没能保护好你们。没想到,你们倒是比我们俩高兴得多!”
慕容嫣道:“这等天灾,又不是你我的责任。若要苛责谁,总不能怪老天没给我们一条好路走吧?”
“慕容姐姐说得是,其实,我觉得这种事情挺有趣的啊!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糊糊,不知道白公子是拿来作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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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钗话音未落,苏青便驾马从前路的高坡缓缓走来,他的声音自远处而至,说道:“嘿!你们,趁我不在,居然在做好吃的!”
白凤听苏青说罢,笑着对那边招手示意,好像当真是故意趁他不在才煮肉似的,而后才回答紫钗的问题,说:“这种肉糨糊能够粘合木料的缝隙,让它不必过于脆弱,正好可以修复我们马车上的破损之处!”
话语间,白凤偷偷拿走那唯一的一个研磨工具,自顾自地捣鼓起肉泥来。待慕容嫣和紫钗发现后,两位女子自然要争执一番。
“凤哥哥,你就安心把这种简单的活交给我们吧!”
“是啊!白公子,你天天都这样满面蒙尘,连慕容姑娘都没时间亲近一下,太辛苦了!”
“紫钗!你说什么呢!”
白凤情不自禁放下了手中的务事,扶着额勉为其难地笑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坐等你们做好这些糨糊拿到我面前吧。”
说罢,那位少年剑客起身拜别,苏青嗅着肉香紧随其后,跟着也赶回来了。
“留点肉给我,昨夜本公子可是饿了一个晚上!”
“苏兄,这肉不是给人吃的。”
“白兄,这就不道义了,你这分明是拐着弯骂我不是人啊!”
慕容嫣和紫钗听后皆笑得合不拢嘴,却没有谁愿意去解释一番。
“诶,你们别糟蹋好东西啊!”苏青望见姑娘们正在捣烂肉泥,心中怒火又起,讲道:“不给我吃,也别糟蹋粮食嘛!你们这些人是真没挨过饿,这种东西还能吃吗?”
啼笑皆非之事发生了少顷,白凤适才站出来解释道:“苏兄,这是修马车用的糨糊,不是吃的。至于饿肚子,大家都饿着呢!要吃东西至少也要等到正午,不然我们的粮食可不够这样浪费的。”
苏青听后,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怎料他并未感到羞耻,反而耻高气昂地回道:“本来还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可惜啊,现在没力气说话。我先去休息一下吧……”
“慢着,苏公子,这里还有几两精肉!”慕容嫣从草坪上站起来,呈上那几两做糨糊剩下的肉,旋即讥笑道:“我们都知道苏公子身子不好,一天不吃肉不喝酒都不行,饿着你了,我们又怎耐得住之后的旅途?”
“本公子身子好得很!”苏青毅然反驳道:“至于喝酒这件事,我看白兄好像挺在行的,如他这般规规矩矩的人,喝醉之后,应当会很有意思吧?”
话毕,苏青便贪婪地将目光投放在慕容嫣身上,观察着对方有趣的反应。而对于慕容嫣而言,“喝醉了的白凤”意味着那日在御夷赵家商行的既甜蜜又痛苦的记忆,不免变得有些难为情。
不过慕容嫣可不会认输,她咬咬嘴唇,斜倪着望向那位少年剑客,很快又收回自己的满腔爱恋,颖指气使地回苏青道:“快说,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前面有一牧人,告诉我此地是武川和怀朔的交界处,也即是说,沃野镇就在眼前,估计最多只要两天我们就能到达沃野镇。没想到昨夜的狂风,居然是个吉兆!”
苏青话毕,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在十天内横跨七镇,从御夷至沃野,不失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