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下,先在此谢过各位的登门拜访了。”白凤与那伙人说罢,便即走到台阶前坐下,随后饶有兴致地大概看了看每一位来客的模样长相。他脸上总有一抹消不去的微笑,像没有温度的月光,清朗而冷漠,让人捉摸不透。
慕容嫣仍未来得及换洗衣物,她身上穿了一件灰扑扑的蛋黄色常服,正站在门前打量,忽然,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走近白凤身畔,轻声问道。
“凤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第一个身段优雅的女子从人群中走来,她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事情,便开始自荐道:“白凤将军,小女子不才,略懂歌舞技艺,愿日夜伴随将军左右,以歌舞事之……”
说罢,她旋身腾挪,单腿轻轻点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舞姿,最后以万福礼结束。
白凤没有说话,默默看完这一段表演。
第二个从人群中走来的妇人带来一个孩子,是个姑娘,还用红绳扎着小髻。她把女儿推到白凤眼前,问道:“将军大人,我女儿你让她做什么都可以的,求求你收下她吧!”
白凤这时才从台阶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小姑娘面前,问道:“你当真想来吗?知不知道御夷书院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妇人听罢,怒斥自己女儿一句:“唉!你要说你想、你知道!”
“呵……”白凤亲昵地摸摸小姑娘的头顶,重又回到台阶上坐着。
第三个从人群中走来的是一个腰携长剑的女侠客,她上前便道:“白凤将军,听闻只要能在擂台校场上胜过你,就能在军中谋得一官半职,不知将军能否赐教?”
白凤连连摇头,回道:“现在我已不再打理军中事务,既然回到御夷书院,那我就仅仅是御夷书院的主人而已。”
“那让我在御夷书院当个护卫,可好?”
白凤续道:“御夷书院中只有师生、师徒之分,不需要护卫,更不需要奴仆和舞姬……”他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逐渐提振声势,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汇聚:“御夷书院和弘毅馆,皆是镇中富商为御夷镇的百姓所兴建,各位若是真的有困难不妨开口直言,我白凤能够做到的话,一定竭力相助。”
话音刚落,就有一阵狂妄的笑声从旁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杵着木拐,样貌极其丑陋的驼背老人慢慢走来,他对白凤似赞似讽地讲道:“白少侠,你还是这么正直啊!”
“鼠驼子?”白凤颇觉惊奇,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眼前这些妇孺应该都是鼠驼子召唤来的。
慕容嫣然后附和说:“老前辈这是何意?”
“我是说,为人不要太过刚正,总有一天你会吃苦头的!”鼠驼子一瘸一瘸地走到白凤身旁,邀他一起坐在台阶上,继续解释说:“面对美色你从容不迫,谈及权欲你说放下就放下了,心思这般难料,再这样继续下去,你一定会遭人猜忌。”
白凤是时终于敞开胸怀大笑三声,感慨道:“这件事算是被老前辈说对了,尽管如此,我依然觉得能够回到御夷书院,便已经足够了。”
“好啦,你要怎么想老头子我无话可说,但是你的恩情,大家可都记得清清楚楚!”鼠驼子看向面前的妇孺,说道:“多亏了赵小姐从中协调,以及白少侠你的凯旋而归,我们这些世世代代都是贱民、奴隶的流犯之后,终于有机会被记进户籍里边,也即是说,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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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太好了!”慕容嫣和白凤皆异口同声道。
鼠驼子接着道:“她们不过就是想来报答白少侠的恩情,大家没有恶意,白少侠若是受惊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这件事忘了吧?”
“这有何难?”白凤隆重地站起来对前来拜访的众人一连拱手行礼数次,说:“各位愿意前来相告此间幸事,在下已了然,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各位请回吧……”
在场妇孺举目相望,都表现出满满的敬佩之情,为了能让白凤这张脸能够记在心里久一些,迟迟不愿离开。
“走吧走吧,都回去!”鼠驼子挥手驱赶道:“既然白少侠不需要你们的回报,那你们就走吧!”
话毕,鼠驼子也站了起来,因为他没了一条腿,整个过程有些艰难,慕容嫣于心不忍,还是忍着恶臭过去帮了他一把。
“谢过慕容姑娘了!”鼠驼子笑嘻嘻地讲道:“这里没老头子的事了,那我也告辞?”
白慕二人依次道:“再会。”
与鼠驼子道别后,白凤与慕容嫣便掩门回到书院内,正好碰见方才一直在旁观摩的苏青。
这浪荡汉此刻百思不得其解,问白凤说:“你怎么知道这群人是那老乞丐喊来的?”
“我事先并不知道,只是觉得此事必须要亲自出面才能彻底解决。”白凤话音未落,苏青便不屑地骂了一句:“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就开始在我面前摆架子了?”
“苏兄弟,你误会了……”
“我可不管!”苏青未等白凤解释完全,便即说道:“接下来书院的事情便交还与你,我要去睡个好觉,你们谁都别吵醒我!”
苏青气也不喘地说完,马上拂袖而去,走至半道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扭头对白凤、慕容嫣二人重申了一遍:“谁都不许来吵醒我!”
白凤与慕容嫣相觑一笑,仅仅是对视一眼,他们便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看来把小妹叫来也吵不醒苏公子了。”
“小妹在家中忙着照顾赵先生,怎的有心思来陪苏兄弟闹脾气呢?”
二人边走边谈,不过少顷,又回到那个树荫底下,那张石桌子前。现在,只剩下沈琼枝一人孤身坐在那儿了。
“沈姑娘,黄大哥哪里去了?”白凤问道
沈琼枝道:“黄大哥说要回到弟兄们身边,他让我在书院好好呆着,说这里够安静,可以好好休息。”
白慕二人很容易地就能在沈琼枝的脸上看见几丝不安,像她这样曾经被长时间限制在一个地方里生活的人,与其他人交心的机会很少,所以在跟陌生人接触的时候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类似敌意的情绪。
对于如今的沈琼枝而言,书院就是个陌生的地方,军营反而让她更加自在,一种奇妙的缘分就此结下,曾经心中只有圣地和神树的沈琼枝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