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夜色苍茫,凉风阵阵,肆虐在那片广袤的芒草田里,挽动着白得发亮的冷芒,使它们皆弯向对面的山谷。
对于深夜到访的人们来说,他们必须逆风而行,才能走到古墓墓门前。而这一段路程所耗费的时间,足够让人做足准备。
在完全暗下的天里,大地上即便是亮起任何一点微弱的光也足够让人瞩目三分,更何况是眼前这数十个诡异的光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墓内的白凤众人可以通过几个向外的透气孔清楚地看见,这些光点几乎将整片芒草田覆盖,像大军压境一样汹涌袭来。
果不其然,光点背后的人影随着距离之靠近变得愈发清晰。追捕者手中的灯笼让风吹得左右摇摆,他们站在丛丛几乎与人等高的芒草堆里听着领头那位道人的指令。
“快点四处找找墓穴入口,那古墓定是在此地无疑!”这位道人一只手拿着罗盘,另一只手端着灯笼,如是喝道。
可是他们每前进一步,所受到强风的阻碍便愈发强烈,直至彻底迷糊了眼神,不得不抬臂挡风,才纷纷开始有人打退堂鼓。
这样奇异的气候变化,自然难以逃过堪舆家的法眼。
“尹大人,古墓的入口处一定就在前方的山体里!”那位手执罗盘的白面道人迎着风口讲道。
尹千仇壮硕的体格让他能够像座大山一样抵风前行,可如今晃眼的狂风如此诡异,让他顿时悬起了心。即使平日里多么豪迈,也不得不吝惜起自己的小命来,对身边的小厮吼道:“你们几个,让带路的农夫走到前面,先去探探路!”
说罢,四个太平道众便拔出剑来,威逼着让他们挟持的农夫往前走。不出半刻,几声凄厉的惨叫便接踵而至。
“啊,我的脚!”
“怎……怎的了?”
“脚腕好像让什么东西给咬了!”
话音刚落,又一名道人应声倒下,捂着脚便是哭爹喊娘。旁边的道人拿灯笼靠上去看清楚,发现是两只长满锈斑的捕兽夹。这种夹子虽然不能致命,但是使人丧失行动能力的话是绰绰有余的。
走在最前面的农夫一脸惊惶,面对众人的指责,他看上去百口莫辩,只道:“我早便讲过注意脚下,附近时常有猎人狩猎,地上有几个铁架子实属正常!”
与受伤道人要好的几个师兄弟当即便要过去痛殴那农夫出气,不过很快便让尹千仇制止了:“住手!是你们这些道士不听良言,怎的还要怪罪他人?我们只管走他走过的地方便是,千万小心!”
话毕,行伍内适才消了些戾气,得以继续行走在黑夜中。
跟着经验丰富的引路人,尹千仇和雷横带领的数十人很快便到达了古墓前。他们先在原地堆砌篝火以应对深夜的寒意,而后才分派人手沿着山体找寻墓穴入口,渐渐把整座山都给围了起来。
又过少倾,有人从某片杂草与荆棘背后,发现一个黑漆漆的神秘洞穴,心想这洞口八九不离十便是墓穴入口,便赶紧回去报喜。
尹千仇闻后,自是喜出望外,立马又派了几位太平道人跟着那名领路的农夫先去探路,其他人便蹲守在洞外守候。
他们围着火堆,吃着小酒哼着歌,都要以为大功既成之际,洞窟里又传出几声极其凄惨的喊叫声。
“啊啊啊……是鬼,是厉鬼!呃……”
这声音过去了少时,仍旧不见谁人出洞。这时尹千仇和雷横他们便知道,派进去的人肯定都让那几名凶狠残暴的逃犯设计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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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尹千仇便打算派上自己的“肉票”,让一同随来的鄂霏英走在前面,再派几个小厮进去瞧瞧。只不过此时,一种人人自危的思绪徘徊在他们中间。
在命令下达以后,竟然没人应答?
原本大漠金刀想的该是鄂霏英让白凤等人失手错杀,最后得以挫一挫敌人锐气这样的如意算盘。只是如今的状况,让他分外难堪。
“尹大人,这古墓内机关重重,若是有什么行尸走肉、魑魅魍魉的话,我们此时贸然进犯,无异于送死啊!不如,等到明日清晨再做打算?”雷横指着那个幽邃的洞穴,信誓旦旦地讲道:“只要我们守在此地,谅他们也是插翅难飞!”
“怎么,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不成?”尹千仇说着,便牵起捆着鄂霏英的粗绳,“小爷我告诉你们,若不是梅相公有令,让我妥善理事,我恨不得将你们这些贼眉鼠胆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遍。”
话音刚落,某个太平道小厮便嗤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就空有一个大太监的令牌,却连一兵一将都调遣不来!哈哈哈……一个大漠响马,竟还妄想攀龙附凤?”
“不要以为小爷我不敢杀了你们!”
话毕,眼看尹千仇便要挥刀而去,一旁的雷横赶忙制止,说道:“尹大人,大家也是不想无辜送命啊。要不,你自己先进去瞧瞧?反正尹大人武功高强,定能全身而退!”
尹千仇闻后,只是愤愤地回了声“好”,便拿上照明灯笼,推着鄂霏英进了洞窟。踏进洞窟不过须臾,大漠金刀霎时便后悔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雷横的激将法,只是现在碍于脸面,又不想无功而返,便只能继续向前。
很快,他们两人便碰见一堵敞开的石门,门后阴气森森且道路狭隘,若是让能人守在道路中央,怕也是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之地。如此境况,让人望而却步,是以即使是大漠金刀也不敢再往前踏过一步。
只见其站在墓门前,挟持着面前懵懂疲惫的姑娘,大声吼道:“白凤,鄂家娘子在我手里,你要是想要回她,便拿慕容嫣出来交换。这样大家免于争斗厮杀,实乃两全其美之事!”
话过半晌,不见回响。尹千仇便打算破釜沉舟,意欲激怒对方现身,旋即便将鄂霏英揽到身前上下其手,猥亵着她的身体,迫使她发出几乎是梦呓般的虚弱呻吟:“鄂娘子、我的鄂娘子,你的肌肤怎能如此柔软温润,可惜你的情人对你不理不睬……”
须臾,尹千仇只觉眼前银光一闪,门后突然飞来一暗器,他下意识地躲到鄂霏英身后,用她的身躯作盾挡住了这一击。随后尹千仇细瞧那暗器,发现其形制与之前在燕子镇时自己身中的毒针一模一样。他霎时抖擞了身体,将身中毒针的鄂霏英扔在地上,拔刀迎敌。
“出来,将那妖女交出来!”
“呵呵呵……”石门后缓缓传来一阵冷笑,随后一个半隐半现的身躯出现在那,“我说尹大人,你该不会以为那个女人真的于我有用吧?若真是如此,我又怎会把她扔在陵城,自己跑来这地方?方才还不顾她死活,直接向你投掷毒针?”
“什么?”
“你若再不退却,下一根针,便是向着你的命门、你的眼珠子里去了!”
说罢,大漠金刀像是落下了病根一样,看见那毒针便怕得直后退,最后终是慌张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