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师父?师父……师父!”那疲惫的少年左手紧握着龙鸣剑,偎靠在身旁慕容嫣的香肩上,不断嘟囔着。
“凤哥哥?”慕容嫣登时便放下适才仍品读得津津有味之书籍,抬手微触了一下对方。岂料,换来的是如疾风骤雨般惊险的下一刻。
只见白凤忽地拔剑而起,其抡剑往前的动作迫得慕容嫣被弄翻了身躯,侧卧于长椅上,那本观摩已久的书籍也应声落地。同时,剑鸣荡漾,惊的其余人亦移目于此,直以为白凤突然发了甚疯病。
“凤哥哥?”慕容嫣这第二次略带恐惧的呼唤,才让白凤睁开了双眼,看清了眼前之人。
当那少年睹见自己把剑指向对方后,立马露出了不敢言信的神情,顷刻便把龙鸣剑丢弃到一边,旋即怔在远处良久。
慕容嫣见他似是羞愧难当,便欺身而去,问道:“这是怎的了?”说罢,她便依偎到对方怀中,与其紧紧相拥,好像适才让对方挥剑相指之事,全然未发生过一样。又或是源自于慕容嫣内心绝对的信任:她绝对不会相信,白凤会对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对不起,没有伤到你们吧?”白凤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说话时亦是像个木偶般,两眼望着虚无。
驾车的赵括赶忙止鞭停住,来到马车内问清状况:“白兄,你这是怎么回事?着实是把大家都吓坏了!”
“是啊……看那架势,莫不是真要杀了慕容姐姐……”赵小妹眸间渗出了些泪水,显然是真的被吓坏了。
“在下……做了个梦……那是师父去世时的事情。在师父咽气后,在下由于难以接受,便在屋外呆了约莫半柱香的时分——狂舞着手中之剑……直至最后累晕、累倒……”白凤含糊其辞,有心无力地回忆道。
阿鹃随即便和道:“所以白公子才突然拔起剑来……奴家这里有些薄荷草,白公子拿几片放到嘴里含着吧?这对心神安定有奇效。”
白凤接过阿鹃的好意,含下薄荷草。赵括又问候了几句,说道:“没事便好。前段时间,我与白兄你初次相遇没多久时,白兄也曾遇过类似之事。唉,白兄可真是让梦魇缠身了,这病可得找个好大夫治一治!反正这鸡鸣驿也快到了,我们便在那处好好休整休整吧?”话毕,见白凤颔首致谢,赵括方才安心回去驱马赶路。
赵小妹看着那位在内心憧憬已久的少年,突然明了:此前于江州时,赵括命令小妹跟着白凤去寻慕容嫣的事件。如果慕容嫣在那时出了甚子状况,而白凤又是独身一人的话……小妹业已不敢细想。还有为何要让她陪着去而不是赵括亲自去这件事情,在她亲眼目睹面前那对伴侣之间亲昵的关怀后,她也明白了哥哥的用意为何。
“或许哥哥早已发现,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小妹内心思索的片刻,让面前的那位女子唤住了。
慕容嫣突然坐到小妹身旁,说道:“小妹,你可以跟凤哥哥说些话吗?还有阿鹃也是!随便聊聊天,能够让他精神恢复得快些。这样,我好去干公子留下的书堆里,找找有没有他留下的《地方风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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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颔首应允,又瞥了一眼精神颓靡的白凤,娇羞道:“好……”
“当然可以啊!奴家都憋了大半天不说话了!”阿鹃亦是略显豪迈地应承着。
三位姑娘互相应和之后,便各自消遣着余下的时光。
小妹微低着眉,忸怩着双手,看上去思索了许久,方才开口向白凤问道:“白公子!你……你和慕容姐姐那天晚上到底去干什么了?”
“哪天?”
“就是那天审完‘燕子三侠’后,你们俩便随杨大人进了后堂,很晚才回到客栈……”
白凤擎着手背,拖着下巴磨蹭了几下,回忆道:“我们只是去跟杨大人说一声,若是回到阳城没有落脚之处,便可以到阳山上的某处,找到一个竹庐,那是在下以前住过的地方。而且,椿姐姐的墓也在那里……”
“换我了,换我了!”还未等小妹做完恍然大悟的表情,阿鹃便迫不及待地抢问道:“白公子,你同慕容姑娘到底怎么好上的呀?”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呵呵。”白凤颇为羞怯地斜睨着看了那边的慕容嫣一眼,这时她也刚好寻到了欲寻之物,便回到白凤身边坐下,随意将手中的《风物志》翻了几页。
“嫣儿,找到了吗?”白凤别有用意地问道:“我们之中可有人去过此地?若是没有,还是得先了解下鸡鸣驿的风俗为妥。”
阿鹃似是识破了那少年的用意,忽地嗔道:“白公子,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慕容嫣蹙着眉头,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望了望白凤,又看了看阿鹃。
白凤连连摇头晃脑,诉道:“没有……我们还是聊聊正事吧!”话音刚落,阿鹃便要作势撒泼,只是让一旁的小妹止住,没来得及发怒,便被拖回座位上,只得安安静静地坐着。
“好吧。”慕容嫣说着,便往手上的典籍看了看,说道:“鸡鸣驿,乃是上接北镇、下承南蛮之地、西接边境之地、东连齐皇城的重要陆路交通中枢。历来皆是兵家必争之地,商家流通之所。人物混淆,民戎杂错。其俗尚商贾,善伪趋利,贱义贵财……”
“也即是说,这地方骗子可多了?”小妹旋即说道。
白凤回道:“反正我们需得小心行事,切不能轻易走散,独自行事。”
众人话语间,便不知不觉中到达了人烟繁茂之处。马车两旁的广袤绿野,慢慢变成四处吆喝叫卖的商贾贩子、身携兵器四处走动的武人,以及载人运货的人力车、马车。沙地上皆是交错杂乱的脚印子、车辙印子;耳边皆是分不清具体内容的繁杂之音。在进城的一路上,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