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些话都还没说出口,她最想说的是他儿子还没结婚是因为等着那个八年女朋友,又怕说出来伤了舒三丫女儿的心。
可她想多了,就见那舒三丫的女儿直接开口。
“妈,你说什么呢!人家大哥估计也有女朋友了,再说这种事得看缘分。”
这缘分二字一出,陶落芳本来还想高看这闺女一眼,就见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门口。
陶落芳还纳闷的,就也扭头朝门口看去,这一看,脸瞬间就黑沉下来了。
“那是我侄女婿,我那侄孙长得好看又聪明,如今十岁了。诺,就是那桌最显眼的那个。要说这孩子长的好啊,完全靠基因,我这侄女婿是天仙,我侄女儿也不遑多让,好看的人啊就喜欢跟好看的人凑一对,不然让个歪瓜裂枣搭上了,那不吃饭瞧着都膈应?”
这话可谓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还不忘羞辱一把。
实话就是,人家早就结婚生子啦,对方跟他是天生一对就是了,而你是那丑得没眼看的歪瓜裂枣,偏这话又不明说,让人想开怼还不能,否则就坐实了那对号入座的丑。
雷竹兰打扮得光鲜的外表也隐隐在起伏,这完全是气的。
至于舒三丫,陶落芳才没心情顾她面儿,她是个护短的,小侄女是她看着长大的,跟亲女儿一样,谁觊觎小侄女的东西,谁就跟她有仇就是。
经过这短暂的交锋,舒三丫也明白了这位已经不是几十年前,老家隔墙抛甜瓜的芳子了,舒三丫瞧着这一个个看过来的眼神,都仿佛在嘲笑她,过惯了受人追捧的日子,舒三丫突觉脸上火辣辣,赶紧拉着女儿离开,连走时跟故友客套一句的礼节都忘了。
陶落芳冷笑,就她女儿那样的,也配她侄女婿?哼!
母女俩也真是够了,一个肖想她儿子,一个觊觎她侄女婿,一个比一个会扒拉。
舒三丫当然会扒拉了,不然也不会从一个穷苦村丫头,扒上一个穿国防绿的,人家听说还是个干部,要知道那个年代,国防绿和粗蓝布可都是最受人尊敬的阶级,而这舒三丫便是靠着这国防绿,先是随军,再后来直接飞升成京市户口的。
也可以去打听打听,如今的京市户口可值钱了,落户条件苛刻,她要不是有着男人转业干部妻子的名头,哪那么容易落户?
这事也就一个插曲,也影响不到谁的心情,毕竟跟着司仪就来了,身边站着今天的一对正主。
何香云杨荷苗薇她们,都是看着莫兰长大的,如今看着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子,感慨良多,眼角都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差点就泪流成河了。
二表哥没有在安家酒店办宴席,说的是封外公的一位故交,如今掌勺玉花台。
玉花台那是什么地方?京市前几名的老字号,吃的是一个地道方圆,前前一届主厨还有幸被邀请国家新成立的国宴上当主厨,那是玉花台一辈子的荣耀,都可以颁发一个终身成就奖了,后边玉花台在历届主厨的带领下,没有没落,反倒越来越把舌尖美味发扬光大了,可以说,经常有外交部的人来订餐,而大哥安庭就是这里的常客。
喜宴热热闹闹的过了,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杨荷和何香云的心这下子都落了。
一个作为养母,一个作为大伯娘,这些年可没少操心莫兰的婚事。
偏偏女鹅经过上一段感情而对所有人远离了。
去支教,在他们伸手摸不到的地方,对于她们俩长辈来说,就是摸不着够不到的地方,想劝孩子,想给孩子介绍个靠谱的对象都不成。
如今总算尘埃落定了,回程的途中,俩人竟然在憧憬着莫兰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
“我喜欢女孩子,生一个像我们家伊伊一样的丫头,可可爱爱的,长大了又贴心又孝顺。”对于何香云来说,男孩子有什么好的,就是父母的小寿衣,把人给气死还差不多。
但杨荷坚持。
“生个大胖小子有什么不好的,难说他们这一生就是一双,正好儿女双全,男的像逸小子文武双全,外能保家卫国,内能护媳妇儿女周全。女儿则像伊伊一样,聪明又暖心,岂不是更好?”
坐在后面假寐的安伊伊:“……”你们二位就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吗?封扬的儿女为什么一个像她一个像靳逸?
偏偏这话还彻底取悦了何女士。
何女士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来一双,让邻居们好好羡慕一番。”
“咳咳……打扰一下……”跟安伊伊挤地方的闷葫芦安南突然吱声了,问出来安伊伊心里的疑惑。
何女士和杨女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咳咳……不是说好看的人都会朝着好看的人长吗?”
这强行解释的话儿,让何女士都觉得尴尬。
是啊,刚刚她怕是脑袋抽了,封扬的孩子怎么能像她家闺女和漂亮女婿,呵呵,她家闺女和女婿天下第一靓,无人能超越,不不不,这不是还有阿辰吗?小外孙打小就是一个漂亮娃儿,粉雕玉琢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如今成半大小子了,那模样更是越来越俊,像极了父亲的盛世美颜,她敢肯定,等外孙成年,绝对又是另外一个祸水靳逸,只希望小外孙到时候别被那些蜜蜂嗡嗡嗡的吵得迷了魂,得像父亲一样的小小认准了,那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才是她的好外孙。
别说,何女士虽然最宠这个外孙,却也不是无原则的宠,有些事情还是得教导他,否则只会害了他。
不过,靳老爷子还好好的活着,那就是个教导人的大儒,有靳老爷子在,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
安伊伊倒是不知道自己妈内心的活动,就想着如果当初生的是女儿,不知道长什么样。
唉!她怎么没有二嫂好命,一生就是龙凤胎。
莫名想这些的安伊伊,后知后觉自己也被前边二位给带偏了。
要说这加长版的车,坐起来是要平稳许多,也不知道是司机的问题还是本身构造的问题。
胡乱想着,人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安伊伊顿时清醒了不少。
“我是怎么回房的?”
靳逸见她醒了,干脆合上了手里的大部头,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一边抱着人,一边看书,多年的习惯了。
靳逸下颌蹭了蹭她的发旋,“你说呢?”
好吧,肯定是这位把她抱回来的了。
想到一帮哥哥嫂嫂看着,昨晚那场景,安伊伊有些脸燥得慌。
“你不会把我叫醒吗?”
靳逸看着小丫头脸红了,全身的血液突然就涌向了一处。
“唔……”
……
这一晚下雨了,外面淅淅沥沥的,瞧着不大,却是冷到了骨子里,尤其那偶尔的冷风刮来。
雷竹兰一路跟车,就跟到了安家门口。
她想当安家的客人进去,但她不敢。
她知道那个男人在这个院子里就够了。
这是她活着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心动的男人。
今晚上看到逆光而来的他,她就知道,她一直纠结的答案在这里,这才是能配得上她的男人。
长的好看不说,一身的军装显得格外英挺好看,那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男人。
雷竹兰因为有这个信念,所以不顾天气变了,也一路尾随过来,这一晚上,虽然后边她没有机会跟他说话,但她耳朵一直竖直了听。
知道年纪轻轻却位居高位,知道他家庭非同一般,知道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这让她的心一直砰砰砰的跳,好几次走神都被母亲视为不礼貌扯了衣角。
她甚至恨他身边的女人,为什么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她。
如果她能够早些遇到他,说不定那个位置就是她的了。
零星的雨点星子打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她竟然毫无知觉,依然痴痴的盯着能看到的所有窗户,但有好几道窗户都透出光来,她不确定他住在哪一间。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想起她的人正在跟别的女人共处一间房里,或许还干着夫妻间才会做的事,她就受不了的浑身颤抖。
不,不会的,他不喜欢那个女人,这是安家,她已经听说了,安家有四个儿子,他看到是被逼的,他是身不由己的,所以肯定不会跟不喜欢的那人做那事。
想到这儿,雷竹兰终于笑了。
如果灯光够亮,如果这会儿有人看到,估计会被她这个笑吓得惨叫连连,实在有些瘆人。
可雷竹兰不知道啊,她内心越来越雀跃,不过,也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在她的心里,靳逸已经是她的人了,而安伊伊则是被安家几个哥哥强压着塞给靳逸的,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的。
她的靳逸等着她来救赎。
就是这么个信念,让雷竹兰一直站在安家大院外墙下仰望,完全不顾自己被雨淋了。
她毫无知觉。
雨虽然小,但耐不住持久。
时间久了,身上还是潮了。
吴叔晚上总会习惯来外面走一圈,谨防有不怀好意的人盯上这座宅院,这也是年轻时后在大栅栏胡同里养成的习惯。
那个时候家里穷,一大家子挤在一线天的胡同里,一大家子人住十来平米是普遍的事,环境逼仄的厉害,可那个时候大家哪管那么多,只要白天有口吃的,晚上有个落脚地儿,那就让人满足了。
因为大家都艰难,但胡同里也或者隔壁的大杂院,虽然大部分朴实本分,但也总有那么几个死性不改的混子,偷鸡摸狗总少不了他们。
要是当晚睡沉了,第二天起来,指不定谁家养着下蛋的鸡没了,谁家养着生崽吃肉的兔子不见了,诸如此类的事虽然也不时长发生,但有一次就能要一家人的命。
大杂院里的吴大爷当时家里困难,偏偏小儿子还出事了,帮人家工地搬砖块被砸到了腿,工头不当回事,随便给点钱打发了走人,有时候,穷人没法说理,就那样回来,家里人虽然咽不下那口气,跑去找个说法,工头早有防备,去了就被一通打,说法没讨到,反倒是二哥瘸了一条腿,原本就雪上加霜的人家,这下子越发风雨飘摇。
但没办法,事情都已经出了,总得想办法跨过这个坎。
老两口跟大杂院的人这家借五毛那家挪几块的,还是把俩兄弟送去治病了,可治病花钱如流水,老两个供不起,上了药,把老二先带回来了,心想等明儿就把后院鸡圈养着的两只下蛋鸡给卖了,再去找人借点把老二再送去医院。
不妨当天晚上大杂院就遭了小偷,两只鸡被人拎走了,第二天大杂院跟翻了天似的,家家户户说着遭贼了,吴大爷心里一咯噔,连鞋子都来不及套上就冲去后院,这一看那敞开的鸡圈,两眼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醒过来那是痛心疾首,因为两只蛋鸡没了,大杂院里能帮衬的都借过来了,只能跟外面熟识的人借钱,可谁家有那个闲钱呢,连吃饭都成问题啊,就这,没有钱继续送看大夫,当天晚上老二就高烧起来,没过几天人就没了。
吴大爷一家大受打击,就觉得自己儿子没命是那偷鸡贼造成的,从此后便跟大杂院的其他户人家商量,轮流着守夜。
吴叔是从大杂院里走出来的,那段岁月可以说刻在他骨子里了,虽然现如今这个社会,治安是越来越好了,可他还是不放心,半夜总会起那么几回出来巡逻。
第一回出来,安家东墙站着一个没打伞的女人,吴叔没在意,只当是在树底下躲雨等人的。
第二回出来,女人还在,连位置都没挪一下,头还一直抬着看院内亮灯的窗户,吴叔这下子不淡定了。
“同志,大半夜的你不睡跑来人家墙外守着做什么?你有什么企图?是不是要我报警?”
突然兴致被打搅,雷竹兰视线移到吴叔身上。
这眼神,让吴叔一个阅历不浅的人都抖三抖,妈呀,这阴恻恻的眼神,他差点当女鬼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