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承去了自己当时单位分给的套房,却发现锁都已经换了。
看样子已经易主。
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缺失的四年,的确会发生很多事。
因为有房子这个事,何香承就没按照原计划进行,而是拉住了一个年轻人套近乎。
年轻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何香承也不像是坏人,也就好心的答了他的话。
只是还是有疑问,“我说大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我可在局里没见过你,还是你是新来的?”
何香承点点头,给年轻人递了一根烟上去,“才来,不是对各种人事不熟嘛,跟兄弟你打听打听才有底,免得到时候踩到不该踩的。”
年轻人释然了,接过何香承给的火,二人齐齐站墙根脚聊了起来。
男人的友情有时候就的来得这么奇怪,站墙角抽根烟就可以建立。
“兄弟,难得我们这么合得来,走去我那里喝上一杯,如何?”
何香承正瞌睡呢!枕头就递上来,但他还是客套了一番,“这样不会打扰你吧,兄弟?”
年轻人连忙摆手,“打扰什么?目前我一个人住,大哥去了还能跟我做个伴。走,不说了,还要洗菜做饭呢!不过,这些都不用大哥动手就是。”
但事实上呢?
“大哥,你这刀工太好了!跟大厨比也不遑多让。啧,大哥,你咋做菜也这么好吃?味道也太好了吧!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厨艺简直绝了……”
何香承有些后悔跟来了,他算是看走眼了,明明看着是一介书生,该是斯文有礼脸皮薄。
这货却是一熟就上杆子爬,明明自己连切个菜都不会还好意思邀请他来喝酒。
何香承很想问,既然不会做菜,那家里何来这么多菜?
不过,到底没多问。
喝酒的时候,这兄弟嗨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唉!我说大哥,我是不是还没告诉大哥我叫什么名字?”
何香承想了想,好像是。
“嗯!”不过,似乎自己也没告诉对方叫什么,故而补充,“何香承”。
“哈!大哥,好名字啊!只是你这名字怎么像个女人?”
这话引得何香承冷冷的眼神扫过来,瞬间就让年轻人闭了嘴。
厨艺好的大哥有点凶啊!
但不过几秒,年轻人又活跃起来,还忙着给何香承倒酒,“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的错。大哥这名字一听就是非常有担当的那种,刚刚是小弟说话漏风。哦,对了,大哥,我叫唐浪。唐朝的唐,波浪的浪。”
唐浪?
何香承抿了抿唇,这名字果然适合这货。
他算是看清楚了,对于眼前这人,绝对不能看长相,倒是这名字很符合他的性格。
想到这儿,何香承嘴角就勾起了个弧度,正好可以跟他打听些事。
于是一些事情也就从唐浪嘴里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只是何香承倒是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可以说他想知道不想知道的,唐浪这里都有。
原来唐浪女朋友就是现任局长的秘书,平时接触的多,自然而然的知道的也就多。
而现任局长姚宏正是四年前他的死对头。
当年在局里那人就对他各种使坏,尤其是听到风声说上边有可能要提拔他当局长时。
那段时间可谓风波不断。
不过,他的死还真是给姚宏挪了地方,所谓让小人志得意满。
不过,听说当时因为老局长到了退休年龄,不得不退下来,原本老局长向上边举荐的是他,后来却因为他的死不得已换成了姚宏。
因为这样,老局长还又继续为局里发热发热了一年,然后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退下,即便这样,老局长也还是念着他,总想着他有一天还会回来,因此姚宏即便接了他的位置,但也是暂代,直到半年前才正式成了局长。
而姚宏上台后,则是对局里来了个大换血,从前被他重用的人,都被姚宏以各种原因调职降职。
身边换成了他自己的心腹。
如今的局里啊,可以说是乌烟瘴气的。
得到他想要的信息,何香承也就无心继续喝酒了,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唐浪的住所。
等出了局里,何香承就走进一家烟酒糖茶店,寻了熟悉的两个牌子买了一堆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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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门开,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那一瞬间,何香承鼻尖酸得差点要落泪。
这可是他的恩师,也是曾经提点他的领导,他记得四年前,那个时候恩师的头发还是一头浓密的黑发,可才短短四年间,怎么就白成这样,甚至连腰杆都有些弯的,这跟会议室威严挺拔的他完全就是两回事,根本联想不到是一个人。
“老师!”何香承声音都带着哽咽,一个如白杨树般挺拔的大男人,此时却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而站在门内的林清修也傻眼了。
傻眼过后也是老泪纵横。
“死小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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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这对如同父子的男人已经相对而坐,两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
“死小子,你该先来我这里的。老头子虽然已经退休,但局里的事情老头子可都知道。”
何香承没接话,有一种心情叫近乡情怯,他对面前的老人就是这种心态。
索性就先给自己心里建设一番再出现,免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天,何香承就回了局里,只不过人事部按照药局的指示给了他一个扫地的活干。
意料中的事,换上清洁服,跟着另外一个干了起来。
而办公室里的,刚还笑得跟尊大佛的姚宏,转瞬就阴沉了脸。
秘书李秀秀连忙上前宽慰,“姚局,现在掌权的人是你,他就算从前呼风唤雨又如何?那还不是仗着老局长的维护,现在的他跟只蚂蚁一样,还不是由你这个局长任意碾?”
只是心里也嘀咕,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着回来了?
姚宏自然懂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继续留他在局里碍眼。
他就是要利用自己的职权玩死他,也好给自己出口气。
只是人活着,总是比死了让人膈应。
不过,姚宏也只是纠结了一会儿,跟着他就吹了口胜利的哨子,踱着官步去楼下。
昔日死对头工作第一天,他总得去关照关照。
“这里怎么扫的?到底会不会扫?”局长的一声吼,惊得和何香承一起的清洁大叔瑟瑟发抖。
明明刚刚都扫干净了,也不知是谁撕了一地碎屑。
大叔连忙过来弯腰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重新扫。”
大叔正要扫时,却被姚宏抬手制止了。
“不关你的事,让新来的那个过来扫。”
大叔也听出来了,这局长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但他也没办法,只得把何香承喊过来,并小声嘱咐,“别跟局长对着干,他心眼小,回头给你穿小鞋那才叫一个得不偿失。”
何香承很领情的应了声,就走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按照姚宏的要求打扫,这激怒了姚宏。
“是不想干了?何香承,你可别忘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那又如何?”何香承打扫工具一扔,大爷似的抱着手。
这副模样,让姚宏恨得牙痒,不过,他手里还有杀手锏。
“何香承,没想到吧?从进来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处处压我,可曾想过有一天你会像条狗一样朝我摇尾乞怜?”
何香承挠挠耳朵,“摇尾乞怜?姚宏,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没有。”
“你……”姚宏被气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大爷。
“何香承,由不得你不承认。如今的你一无是处,就连扫地的工作都是我施舍给你的。哦!差点忘记跟你讲了,你那爱得死去活来的妻子,也早在两年前嫁给我了。哈哈哈……何香承,没想到吧?”
何香承还没记起尚雅,但光是姚宏这幅嘴脸就让他想揍人。
事实上他也揍了,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还哇哇叫。
本来还担心舅舅会被欺负的小团子,瞬间安心了。
何香承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一晚上没个消息,何香云就担心了一个晚上。
而小团子自己也担心舅舅,就求着靳逸带她过来,替妈妈看望舅舅。
只是才进来,就看到她舅舅弯着腰扫地,小团子对职业没有贵贱之分,但她的舅舅一身才华跟傲骨,哪里能让他扫地?
这不是明摆着被整了呗。
姚宏被揍,一气之下开除了何香承。
而何香承也没多呆,因为他看到自家外甥女来了。
心情好了,其他事也不重要了。
中午一起吃了饭,靳逸让何香承写了一份教育局整改方案。
小团子本来想着舅舅会需要准备个一两天,却没想到她这位舅舅果然才华横溢。
当即就写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住城东的明老收到了一份资料,送的人要求本人签收。
明老本来还纳闷,等看到里边一张白纸上印着的帅印时,当即就明白了,也郑重严肃的翻看起资料来。
只是里边的资料,他越看越惊心,越看心越沉。
第二天,广播里就播了一则新闻。
县教育局姚宏局长因为在职期间,贪污受贿,用手中职权为自己,以及家人和亲戚朋友谋私利,事情高达三十多起,现被开除并要接受相关部门的制裁。
与此同时,模范工作者何香承被临危受命,接任局长一职。
姚宏被戴上手铐带走的当天,也正是何香承上任之日。
二人擦肩而过时,一个咬牙切齿面露狰狞,一个海阔天空翩翩风度。
记者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幕,等大众看到后,评价就四个字“高下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