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叶明盛的话,蓟县县令程寒飞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侯家大院,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坐在车厢中叶明盛刚刚的那一番话,不停地在程寒飞的脑海中回荡。
“张记纺织工厂的工人,每天早上卯时就要做工,晚上酉时才能下工,一天足足工作六个时辰,一个月三十天不准休息一天!”
“即便如此这些纺织工人每个月累死累活,收入却只有三钱银子是吗?”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的在程寒飞的脑海中回荡,此时这位蓟县县令完全不明白叶明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帅是觉得这些纺织工人的薪资低吗?
一个月三钱银子,一年就是三两六钱银子,这个数字在蓟县这个小地方薪资已经算是不低了,普通人家一年伺候庄稼,最后可能就赚这些银子。
正因如此张记纺织工厂,在蓟县可以说是十分热门的地方,想要进去做工往往还要托关系!
想到这里这里程寒飞是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张记纺织工厂乃是他引以为傲的政绩,值此大帅南巡的机会他原本还想要好好大帅介绍展示一番呢!
但是现在这个张记纺织工厂,并不是很受大帅的待见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程寒飞返回到了家中,钻进被窝便是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工作。
然而程寒飞刚进入被窝,耳边就是传来了妻子王氏的声音。
“相公,你回来了!”
“嗯!”
随便应了一声程寒飞便是想要睡觉,他今天这一天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的工作,但是一想到大帅在蓟县,他心情就是既兴奋又紧张,整个人心力消耗比较大!
刚才还没有什么但是现在一躺下来,一股疲惫感也是立刻席卷上心头,所以他现在只想要好好睡觉!
尽管此时的程寒飞想要睡觉,但是一旁的妻子王氏却是不在乎自家相公的想法,有些兴奋又好奇的向着程寒飞问道:
“叶大帅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听着妻子王氏的话,疲惫不堪的程寒飞根本不想要回答下意识的选择装睡,但是王氏却是在床上一边推搡一边撒娇道:
“相公,你就跟我说说大帅长什么样呗!我还没见过他老人家呢!”
程寒飞虽然想要装睡,但是见似乎自己不说话,王氏就要摇个不停,程寒飞不得不睁开眼睛,有些责备的看向妻子
见此王氏非但不理解程寒飞,反而不满的轻哼一声说道:
“当初为了娶我你可是发过誓要一辈子对我好,现在我问你点事你就不愿意搭理我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当初就应该听我大哥的,不该嫁给你这个混蛋!”
说到最后王氏更是气急,在程寒飞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此时程寒飞虽然心中也是怒气积攒,但是听到王氏提起他大哥,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还是向着王氏说道:
“你大哥乃是奉武军元老,你若是想要知道大帅长什么样子,你问他多好!”
“我不问我大哥!我就问你程寒飞!”
见王氏似乎又要来劲了,程寒飞赶紧回想着叶明盛之形象说道:
“大帅身材高大,但并非像传言那般五大三粗,更非是满脸横肉,至于万夫之勇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大帅现在也不用亲自上阵杀敌了!”
“相较于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大帅更像一个儒雅的书生,身材修长,仪表堂堂,整个人气质内敛且又威严十足!”
听到这话王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这个妇道人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询问道:
“更像一个书生?那能够镇得住奉武军那帮虎狼之师吗?我大哥他们可老吓人了”
程寒飞文言扫了一眼王氏,然后淡淡的说道:
“这就要问大舅哥他们了,不过大舅哥他们提起大帅就像是耗子见到猫一样,既崇敬又敬畏!”
“好了!好了!娘子你快睡觉吧!”
“嗯!”
满足了妻子王氏的好奇心后,程寒飞便是想要继续睡觉,但奈何经过妻子这么一折腾,他不知为何是困意全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折腾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程寒飞索性干脆也就不睡了,直接在床上做了起来思考着叶明盛今天对他说的话。
而见到程寒飞愁容满面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王氏也是关心的询问道:
“相公,你在大帅面前犯了什么错吗?”
“你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让我大哥在大帅面前求求情!”
此话一出程寒飞多少还是心中一暖的,旋即也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在大帅面前犯了什么错,我只是有些不理解大帅的想法而已!”
“大帅什么想法啊?”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跟你这个妇道人家没关系,娘子你就好好睡觉吧!”
“相公你就跟我说说呗,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娘子我虽然不算多么聪慧,但是总比臭皮匠强的,你跟我说说让我给你出个主意,我一定能够帮到你的”
虽然并不想要妻子为自己的事情而烦恼,但是架不住王氏连续不断劝说,程寒飞最终还是将事情讲给了王氏听。
听完丈夫的讲述后,王氏有些意外的讲道:
“照相公你这个意思?这位叶大帅还是一个好官了?”
程寒飞犹豫了一下说道:
“既是又不是!”
“相公这怎么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既是又不是,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程寒飞沉吟了一下说道:
“作为臣子首要职责,便是忠于君主忠于陛下!”
“但是你知道的,天下人都说叶大帅之心路人皆知,傻子都知道未来叶大帅肯定是要当皇帝,这作为一个臣子来说,便是犯了最大的罪!”
try{ggauto();} catch(ex){}
王氏闻言想了想说道:
“是这个道理!”
“我大哥之前喝多还说过呢,叶大帅之前在禁军的时候没少送礼跑关系,要不然当初来辽阳的时候也不可能一下子成为丰州总兵虎威将军!”
“娘子这话你可不能在外面说,这可是大不敬!”
“相公你放心好了,你娘子又不傻,这话怎么可能在外面说!相公你继续说,既然叶大帅犯了最大的罪,但又怎么还是一个好官了?”
程寒飞整理整理心绪缓缓说道:
“虽然对大周社稷来说叶大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乱臣贼子,但是对天下的百姓而言,叶大帅可能却是天底下最好的官了”
“自从奉武军入关以来,叶大帅励精图治,整顿吏治,百姓的生活明显变好了,哪些贪官恶霸皆是得到了整治!”
说到这里程寒飞有些自嘲的说道:
“就连我们这些当官的,也是涨了不少俸禄!”
听到这话王氏便是不由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们这些当官以前虽然俸禄低,可是现在还有各式各样的孝敬,这些孝敬可比你们的俸禄高多了!”
“现在倒好虽然俸禄涨了不少,但是查的一次比一次严,你们这些当官的连孝敬都不敢收了,和我打牌那几个女人,都说他们家收入减了不少!”
程寒飞摆了摆手说道:
“以前虽然有孝敬,但那是见不得光的,上面若是想要搞你,专门就拿这个说事,一拿一个准,你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俸禄虽然不如以前孝敬的银子多,但这是干干净净正大光明的,谁也无法拿这件事情说事!”
说到这里程寒飞有些感慨道:
“说句心里话,我是希望叶大帅当皇帝的,至少大帅选材任将是凭能力的,不想以前就若是没有一个好家世,没有一个好爹,你根本就无出头之日”
“相公,既然你把叶大帅说的这么好,那你还愁什么啊?”
“要我说既然大帅有意给那些工人涨工钱,你现在就把那个张胖子叫过来,今天晚上就给那帮工人涨工钱,明天等叶大帅视察的时候,好好让叶明盛看看你程寒飞的办事能力!”
程寒飞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个妇道人家想的太简单了,哪有这么容易!”
王氏不解的反问道:
“怎么就不容易了?”
“那张记纺织工厂赚的银子,又没揣进你程寒飞的腰包里,而且那张胖子给你送的银子,你程寒飞又没收,就算叶大帅问起来咱们也不怕!”
听到王氏的话程寒飞再次面露苦笑,见此王氏也是劝诫道:
“相公,要我说你就别想太多,那之前姓王的举报你,按察司都派人来调查你,所有人都说你程寒飞要出事要完蛋了,最后你还不是安然无恙!”
“整个蓟县数十万百姓,都知道你程寒飞是一个清官,是一个好官!”
“以前春耕的时候,人家县令就在县衙门喝茶,你现在亲自去稻田里指挥坐镇,好几天几天不回家,之前上面派发下来的赋税任务,你也都是超额完成!”
“我觉得只要叶大帅不眼瞎,就一定知道你程寒飞是一个干才,会提拔你去当大官的”
程寒飞闻言赶紧堵住王氏的嘴巴提醒道:
“你这是大不敬!你这个婆娘别想那么多,赶快睡觉去!”
“嗯!相公抱抱!”
虽然制止了娘子继续说下去,但是王氏的这些话,好不夸张的讲可以说是说到了程寒飞的心坎中!
程寒飞自问自己是有能力的,在蓟县这几年老百姓对他的评价也是非常高的,想到这里程寒飞心中也就不再纠结安然入睡。
睡了一觉的程寒飞一大早便是来到了侯家大院等候,叶明盛吃了一顿早饭之后,便是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来到了这个张记纺织工厂!
虽然美曰其名是工厂,但其实也就是个大作坊而已,因为知道叶明盛要来的关系,工厂也是停止了运作,工厂在东家张辉的带领下,几百个纺织工人一同迎接自己。
“草民张辉参见叶大帅!叶大帅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张辉一脸讨好谄媚的样子,叶明盛点了点头便是走进了作坊,作坊里有着数十台织布机。
因为这些织布机之前叶明盛在第二制造局见过,所以叶明盛简单看了一遍,便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张辉这个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上
叶明盛向张辉问起了一匹布生产出来要多长时间,卖去那个地方,卖多少银子,生意好不好等情况,这个张辉虽然是一脸谄媚的意思,但也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商人,面对叶明盛的问题不假思索的回答,显然他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是了如指掌的!
听完了张辉的讲述,叶明盛旋即向他开口问道:
“照你这么说,张东家你这个纺织工厂,一年至少能够赚五千两银子啊!”
张辉谄媚的说道:
“托大帅的洪福,刨除人工物料成本,我们这纺织工厂去年赚了七千五百三十一两银子!”
听着张辉说的有零有整,叶明盛也是笑着继续说道:
“如此说来去掉赋税,这至少有五千两银子进了你张东家的腰包喽?”
此话一出张辉立刻就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旋即看向了一旁的县令程寒飞!
见张辉看向了自己程寒飞也是有些气恼,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叶明盛却是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
“张辉你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你若是有半句虚言,后果你是清楚的!”
听着叶明盛的话,张辉立刻就是被吓的一哆嗦连忙说道:
“回叶大帅的话,这银子的大头并非被我揣进了腰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