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九四二年的延安整风,z长看起来比过去随和了许多。革命斗争年代,革命阵营里各种争论不断,每过一段时间都有一次大的运动,有些人难免从革命队伍中消失,这也是一种必然,优胜劣汰是不可调和的自然法则。
整风运动开始阶段,每个人都难免受到冲击,z长也被隔离审查,那一个时期李妍不断地被工作组叫去谈话,谈话的主要内容就是:“z长跟李妍同志的婚姻有没有强迫的因素?”
那一刻李妍意识到,保护z长就是保护李妍自己,假如z长垮了,李妍自己的下场也很悲惨。李妍始终咬定一句:“我主动、我愿意。”不给工作组以任何可乘之机。后来z长逐渐在纷乱的斗争中辨明了方向,坚定不移地支持党中央的方针政策,重新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人在焦虑和绝望中生活,有时感觉度日如年,可是回过头来一看,却又觉光阴似箭。
一九四三年的延安,抗日前线捷报频传,欧洲战场苏联红军和盟军进入全线反攻,纳粹德国的灭亡指日可待,亚洲战场日本鬼子也忙于招架,八路军全面出击,敌后抗日根据地不断扩大,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战争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夏日,山沟里绿树成荫,山坡上秋庄稼迎风成长,又到了杏黄柳绿的季节。路飞上小学了,李妍一个人沿着小路徜徉,过去的已经全部过去,无奈和悔恨起不了任何作用,也许这就是命运,人在这个世界上显得多么渺小,徒劳的挣扎只能增加心灵的创伤和痛苦,李妍已经被那无谓的情感博弈搞得精疲力竭,她开始贪图安逸,不愿再思考过去。
李妍身后不远处,一个年轻的警卫员背着枪担任李妍的警戒,经过了那次安远事件,警卫员一般离李妍相隔较远,双方也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是z长给警卫员做过交代,李妍同志散步时不要离营区太远。李妍也知道她的活动范围有限,李妍也不愿意给警卫员为难,每次走到半山腰的那颗杏树下李妍坐一会儿就会沿着小路下山。
延安的伙食比较单调,基本上一日三餐全是小米饭,可是那一天中午却吃得是难得一见的大米干饭,每人还能分得一碗猪肉洋芋烩菜。南方人称作“打牙祭”,北方人叫做“会餐”,每到这种时候z长总会拿出一只小瓶子,瓶子里装半瓶子烧酒,z长喝一口酒,然后头靠后仰在椅背上,感觉惬意,有一种苦中作乐的享受。z长只喝一口酒,就立刻把瓶盖子小心地盖住。那一小瓶酒李妍也记不得长喝了多久,反正高兴时只喝一口。
吃完饭z长才告诉李妍,从前线回来一批伤员,中央组织干部去医院慰问,特别要求领导干部带着家属。
这样的慰问活动已经进行过许多次,李妍每一次去医院慰问伤员回来都有一种切身的体会和感受,当然,女同志往往为伤员即兴表演一些文艺节目,看得出那些伤员们非常感动,一边拍手一边喊口号,那一刻李妍在想,唯有那些浴血奋战的战士才是民族的脊梁。
吃完饭李妍特意带了一顶八角帽,看起来漂亮而潇洒。长们在一起集合,然后带着他们的夫人来到八路军后勤医院,接受慰问的大都是一些脱离了生命危险的轻伤员,重症监护室长们也担心给那些重伤员造成心理负担。有些伤员能够直立起来,往往站在院子内欢迎长们的到来。长们和他们的家属跟伤员们一一握手,突然,李妍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妍的情绪完全失态,李妍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年贵明!”
多少次梦牵魂绕,姑娘的初恋是那样的动人心弦,假如不是因为爱,李妍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到延安!李妍的生命里仅有过那么一次心动,李妍为了年贵明贡献了她的一切。那幢四合院内老爹爹李明秋为了拯救女儿那颗破碎的心,违心地为李妍和年贵明举行了婚礼。李明秋那样做也是处于无奈,骑二师那一帮子禽兽野蛮地蹂躏了十二能私塾里的几个少女,其中就包括李妍。
可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李妍受尽千辛万苦跟随年贵明来到延安,当年八路军不允许战士结婚,年贵明为了保护自己政治上没有污点,竟然违心地否认他跟李妍之间的婚姻。警卫旅毕旅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年贵明调往前线,不久,毕旅长实施了一条苦肉计,编造了年贵明已经牺牲的假文书。
生过的往事历历在目,已经结了痂的伤疤开始溃烂,心的泉眼里在汩汩冒血,李妍大可不必为年贵明去殉情,李妍只是后悔得肝肠寸断,当初为什么没有识透年贵明的欺骗?!
几乎所有的长都回过头来,用目光注视着李妍。看得出年贵明有点支撑不住,浑身筛糠般地打颤。小伙子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在糖衣炮弹面前也必须经得起考验。年贵明慢慢地冷静下来,脸颊上挂着一丝讥笑一丝冷漠:“夫人,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假如有一把尖刀,李妍真想把年贵明的心挖出来,看看那颗心究竟有多黑!李妍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挺住,千万不能倒下,一旦情绪失控就会授人以柄。可是,总感觉一片阴云笼罩心头,头重脚轻,支撑精神的根基已经蘖朽,眼看着即将倒下,一只胳膊把李妍扶住,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小李,别跟那些人上计较,为了革命事业,我们有什么个人得失不能抛弃?”
那一刻,李妍真的感觉到z长非常伟大,是z长给了她支撑精神的力量。李妍闭着眼睛在说:“对不起,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那一刻,z长第一次有机会在李妍面前展示一个丈夫的伟岸和大度,z长亲自把李妍抱上担架,然后对其他长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小李子病了,我要先走一步,活动继续。”
年贵明毫无表情地目送担架抬着李妍离去,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无所适从。
z长没有对李妍表示埋怨或者质疑,z长认为年贵明的出现是一种天赐良机,起码剔除了李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小伙子的表现无懈可击。李妍只是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就睁开眼,看z长还在她的身边坐着,心里暖暖地,第一次对z长表示了主动,抱着长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