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之林回山西之前把那一万两黄金给胡老二和疙瘩丢下,声言这一万两黄金是日本人付给的先前那两尊铜鼎的价钱。不管是真是假那两尊铜鼎卖了一万两黄金。见鳖不捉神仙怪罪,日本人欠咱中国太多,捉弄一回日本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胡老二摆手:“那两尊铜鼎是我答应送给靳兄的,送人的东西不能收钱。”
靳之林说:“不管怎么样这一万两黄金目标太大,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回山西。如果你们有意,把凤栖出土的那两尊铜鼎作价卖给靳某,这一万两黄金算作靳某付给你们的定金。那两尊铜鼎靳某也不带走,暂时寄存在家姐那里。”
当年一万两黄金最少值一百万银元。疙瘩收购了几年大烟也挣不下这么多。送走靳之林以后疙瘩对胡老二说:“胡兄,咱们山里人眼浅,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这些黄金老兄给咱分配。”
胡老二还是摆手:“这些黄金给我没有关系。靳之林临走之前已经说过,这些黄金是付给你们的定金。”
疙瘩嗟叹:“假如没有先前那两尊铜鼎,我们怎么能得到这么多的黄金?既然胡兄不肯开口,疙瘩就自作主张,这一万两黄金一半归胡兄,另外一半疙瘩来分配。咱们黑道上的规矩是,见面分一半,这五千两黄金铜鼎的主人一千两、疙瘩一千两、邢小蛮一千两、葛老太婆一千两,另外一千两疙瘩打算送给刘军长。没有巴结的意思,主要是留条后路,这些军爷咱惹不起。”
胡老二思忖良久,感觉中李明秋死鳖坠潭,再也不会颐指气使,他以后在凤栖不依靠疙瘩靠谁?于是拍拍疙瘩的肩膀,说:“疙瘩,我看你也就是四十来岁,男人四十一枝花,正是闯荡江湖的年纪。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一个头目要想得到弟兄们的拥戴,做事公允或不可缺。胡某赞成你见面分一半的主张。刘军长那里和葛老太婆那里你就不要送了,由胡某来送。贤弟应当留一点底财,以备不测。”
疙瘩想想,说得也很诚恳:“老实说疙瘩瞧不起李明秋,也看不起刘子房。可是刘子房军长的尻子疙瘩必须去舔(方言,含巴结的意思),我想胡兄应当明白疙瘩的意思。给刘军长行贿必须疙瘩亲自前往。”
胡老二索性一锤定音:“这一万两黄金胡某只拿三千两,剩下的疙瘩贤弟分配。就这么定了。”
紧接着胡老二话锋一转,提到了前几天疙瘩因为两个女人所遇到的尴尬。那一刻疙瘩简直气坏了,真想一巴掌把两个女人捏碎!只见疙瘩娘急匆匆赶来,先扇了疙瘩一个耳光,质问疙瘩:“洋芋所言可否属实?”
疙瘩一生中没有跟娘顶过嘴,这一阵子也显得暴跳如雷:“娘,今天的事你就别管!”
娘这一生什么事都经过,岂能管不住一个疙瘩!娘看郭宇村的男人女人都出来看热闹,娘看靳之林和胡老二以及两省三地的弟兄都有点幸灾乐祸。娘说,说出的话回味悠长:“疙瘩,身正不怕影子斜,男子汉应该敢作敢为!你说,你上过水上漂的炕没有?”
疙瘩把帽子摘下来顶在枪口上,跟娘顶撞“上过,咋啦?”
娘的话柔中带刚:“水上漂有没有强迫你?”
疙瘩朝天放了一梭子子弹,把帽子打飞,有点气急败坏:“娘,你不是县长,你没权审问儿子!”
娘的话不容置疑:“娘有这个权利,你打算不打算为水上漂承担责任?”
疙瘩崩溃了,竭斯底里:“娘,你让开,我是土匪,土匪翻脸不认人!”
洋芋把娘的胳膊扶住:“疙瘩,朝我来吧,你把菊花气走了,洋芋成为你的眼中钉,你的枪口下已经死了无数冤魂,再死几个也没有关系!”
疙瘩冷不防抽出一把尖刀,直通洋芋的心窝。可是谁也没有看清,疙瘩的手腕上猛挨了一击,痛得大叫一声,那把尖刀掉在地上。靳之林慢悠悠地走到疙瘩和娘中间,不去责备疙瘩,反而埋怨疙瘩娘:“我说老人家,男人活一张脸皮,疙瘩的脸皮已经让你们三个女人扒光,该收场了,别不知进退!”
疙瘩娘跟靳之林有过交往,感觉中这是靳之林在替疙瘩收场,疙瘩娘经历了一辈子风雨,应该能够把握火候。老人家走上前把水上漂扶起来,劝说两个女人见好就收。
洋芋和水上漂扶着娘慢慢地走了,疙瘩气得一跺脚,地上跺出一个坑。靳之林轻轻的一句话,替疙瘩消气:“小事一桩,别挂在心上。”
可是疙瘩不可能消气,几天来那件事一直憋在心里。疙瘩想弄死水上漂属实,嫌水上漂站在歪脖树下丢人,可是疙瘩压根就没有想弄死洋芋,洋芋替疙瘩养活两个儿子,洋芋还要侍奉娘亲,疙瘩万没想到洋芋竟然向他难,弄得疙瘩在人前丢尽了人!看来洋芋也是误会了疙瘩的意思,疙瘩已经变得众叛亲离。
胡老二说:“疙瘩,我看你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生气?俗话说,你把毛鬼神莫当神,你把女人莫当人!女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别把那些事当真!想耍?跟哥去一趟长安,想日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一晚上日几个都行!男人家活一辈子,如果不懂得享受,就不叫男人!”
疙瘩前几年赶脚时去过长安,那一阵子疙瘩还是一个苦行者,对待女人不怎么热心,那时疙瘩还没有什么野心,对待杨九娃大哥还算忠心耿耿,疙瘩也弄不清他什么时候开始变了,那种变化来自于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伤害!相较于胡老二和靳之林,疙瘩意识到自己的差距就在于心胸狭窄!大不可为男女之间的那些破事而耿耿于怀,大不可太计较一个男人的脸面!靳之林说得对,小事一桩。
疙瘩说:“胡兄,疙瘩知道你已经几个月没有回长安,长安城有许多事需要胡兄料理。你先走吧,等疙瘩把手边的事处理完以后自然来长安找你。”
送走胡老二以后疙瘩先把那七千两黄金给林丑牛分了两千两,其实两千两黄金就是一百二十多斤(当年一斤十六两),一个壮汉能扛得起。
林丑牛歪起脖子问疙瘩:“疙瘩哥,你给我这么多黄铜作甚?”
疙瘩笑了:“瓜怂,这是黄金!是那两尊铜鼎卖的钱!”
林丑牛的态度很坚决:“我不要!”
疙瘩问:“为甚?”
林丑牛念了一诗:“利是害、人人爱,亏是福、人人不。我把他背回家去,还得提心吊胆,跟上这些祸害(黄金)担心。够吃够喝就行,钱多了对咱是个负担。”
疙瘩心想把这么多的黄金放到家里也是个问题,于是用几匹骡子把黄金驮到城里,给邢小蛮、葛老太婆、刘军长各送了一千两,剩下四千两黄金驮到银行,换了几十万元纸币。跟林丑牛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