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泉镇地处凤栖最南端,离白水县城较近,离凤栖较远,风土人情跟白水相似。姜秉公的家族在狮泉镇也属于百年望族,但是姜秉公在凤栖城里没有铺面,所以凤栖人对于姜秉公知之甚少。
其实姜秉公的实力远在张鱼儿之上,姜秉公有自己的武装,俗称民团,也有几十杆枪几十匹马,论人马比杨九娃的土匪窝子还大。
狮泉镇的土围城跟凤栖城一样,也有几百年的历史。土围城俗称“寨子”,归姜姓独家所有。早年狮泉镇只有姜姓一个家族,全部住在寨子里边,周围十多里的耕田和山林归姜家所有。以后姜家人丁渐旺,寨子里住不下,就移居寨子外边,后来陆续来了一些外姓人家也在狮泉镇定居,狮泉镇展成了现在的规模。寨子里边的人家全部搬出,寨子实际上成了一座空寨。不过寨子里边的房屋全部保留,姜家人把收获的粮食和贵重物资全部存放在寨子里边,狮泉镇一有风吹草动,全镇的人都涌到寨子里边避难,外姓人大都跟姜家联姻,姜家家族虽大,但是也不歧视外姓之人,大家在一起和睦相处,姜秉公的民团里也有外姓之人。
姜家虽然世代种田,但是白水、渭南城里有姜家的铺面。家有良田再多,城里没有铺面都算不得土豪。看一个土豪的势力大小,主要是看你城里边有多少铺面。狮泉镇行政上归凤栖管辖,实际上跟白水交往甚密。民国初年姜家不知道因什么事得罪了白水的土匪白坠子,狮泉镇遭到了白坠子的洗劫。自那以后姜家决心组建民团,一晃几十年过去,姜家家族内部几经折腾,最后确立了姜秉公的族主地位,姜秉公外柔内刚,经营有方,狮泉镇自从姜秉公接手以来,南来北往的客商不断,百业兴旺。
姜秉公妻妾成群,却没有儿女,毛桃毛杏那一双孪生姐妹乃是兄弟姜秉乾所生,姜秉公养活在自己门下实际上是为了聊以自慰。虽然弟兄几个,有一大堆侄子侄女,可是姜秉公仍然心有不甘,总想有一个亲生儿子,为此事姜秉公吃药问神,有一位“活神仙”告诉姜秉公,你要“冲喜”。姜秉公问怎样冲喜,那活神仙笑而不答。
其实神仙有神仙的奥秘,有些事必须半掩半露,不能一下子说透,让你自己琢磨,无论结果怎样神仙都有说法。姜秉公想了许久,突然间想起要给老爹爹“盖房”(做棺材)。
姜秉公托人到处打听,凤栖城里的邓金元(地不平)做棺材远近有名,于是姜秉公亲自出马,坐上轿子去凤栖请木匠师傅,想不到地不平没有请来,请来了木匠师傅的两个儿子邓银川邓铜川。两个小师傅木匠活还做得可以,姜秉公基本上满意。谁知道两个侄女不省心,半夜里跟两个小木匠师傅混在一起。
姜秉公简直将肺气炸,要将这几个小冤家活埋。
姜老太爷说这样的事戏上演过,世上有过,一点也不稀奇。《柜中缘》(一出戏名)还不是唱到:淘气妹子嫁了汉!家家锅底有黑,这样的事就看你怎样处理。千万不能因小失大,伤了姜家的元气。
其实姜秉公心里清楚,兄弟姜秉乾虽然表面上对哥哥唯唯诺诺,实际上暗中推波助澜,兄弟希望哥哥陷入泥潭无法自拔,然后就能执掌姜家的大权。姜秉乾有儿子,儿子就能继承姜家的财产。家族内斗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姜秉公听从了姜老太爷的劝告,出其不意地宣布要将两个小木匠师傅招赘。
这样一来弟兄们吵成一团,弟弟姜秉乾劝说哥哥:“哥,咱姜家的财产不能让外姓人继承,你有亲侄子,这么多的侄子任你挑选”。
姜秉公反问弟弟:“谁说过要让木匠兄弟继承财产?那两个弟兄是两个人才,招赘进门,可以为姜家带来鸿运”。
其实姜秉公是听信了活神仙的一派胡言,索性冲喜就冲到底,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能为姜秉公带来好运。
地不平邓金元一听说姜秉公要将他的两个儿子招赘,立刻跪倒在姜秉公的堂屋内磕头如捣蒜:“姜掌柜,你要银子我用马车给你运,你要棺材我亲自给你做,我邓金元只有这么两个儿子,你不能让我断子绝孙”!
姜秉公听得别扭,感觉中邓金元话里有话,沉下脸来问道:“邓金元,你打算为我做几副棺材”?
邓金元想起来他的瘸腿,感觉话说失口,可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无法收回。连忙赔不是:“姜掌柜,邓金元该掌嘴!邓金元一着急说失口了,姜掌柜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姜掌柜原谅”。
邓银川邓铜川上前把老爹爹扶起来,然后弟兄俩双双跪倒在长辈面前,说出的话无可挑剔:“子女不肖,惹长辈伤心,双方的父母都是孩儿的长辈,孩儿有责任为你们养老送终”。
李明秋只是个外人,这样的事不宜插言。可是感觉到俩亲家有点言语不和,害怕相互间弄翻脸,到那时他自己也无法下台。为了缓和紧张空气,李明秋故意岔开话题:“姜掌柜,你今年种了多少大烟”?
姜秉公叹一口气,说:“家父不让种,家父的训示儿子不敢不听,家父说种植大烟贻害无穷。可是谁也禁不住大烟丰厚利润的诱惑,民团在偏远的山区种一些,还不敢让家父知道”。
李明秋故我而言他:“其实一样的事情看怎样理解。比如棺材二字,谐音就是升官财。我说一句话你们两亲家都不必介意,儿子和女儿都是你们自己的,肉烂了在一个锅里,入赘跟娶媳妇一样,两个孩子不敢说不孝顺你们”。
姜秉公想到“冲喜”二字,恍然大悟,面对李明秋抱拳:“李大哥是见过世面之人,说出的话句句在理”。
李明秋索性揭破谜底:“咱们都是过来之人,有些事不需要隐晦。李某知道姜掌柜有难言之隐,待李某为姜贤弟打探,听说有一种什么草,能让姜贤弟重振雄风”。
姜秉公看看邓家弟兄俩,微露尴尬,嗔怪道:“李兄,说话要注意场合”。
其实李明秋是故意所为,目的就是刹刹姜秉公的锐气,谁不知道给女儿招赘女婿是没有儿子?李明秋还隐约听说这孪生姐妹不是姜秉公亲生。不过话点到为止,李明秋知道怎样收口:“老兄实实在在是为贤弟着急”。
李明秋戳到了姜秉公的疼处,可是姜秉公却将李明秋认作知音,人有时有病乱投医,那天夜间姜秉公设一香案,要跟李明秋拈香结拜,其实李明秋早有此意,姜秉公是凤栖的南霸天,李明秋又多了一个异性兄弟。
姜秉公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拈香完毕姜秉公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李兄,你说那什么草果真有那么神奇?赶明日姜某跟李兄一起北上凤栖,只要能治好姜某的病,姜某倾家荡产也愿意”。
谁知李明秋却对姜秉公泼了一头凉水:“药是神药,李某曾经亲眼看到几条汉子治好了那种逑不硬的病,不过再好的药不一定对每一条汉子都有用,大夫能治病,治不了命,万一治不好,贤弟也不要埋怨老兄”。
姜秉公咬牙切齿:“姜某知道李兄是个稳重之人,凡事给自己留有余地,姜某想,天不杀无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