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辛亥革命之后,大清改了民國,皇帝改了總统,但白鹿原上的村民,还是过着跟之前一样的日子,没有丝毫变化。
但项南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是,他不跟鹿三一起睡了。因为鹿三睡觉不老实,放屁磨牙打呼噜。而且没了老婆之后,被窝几年不拆不洗,腥臊恶臭,难闻至极,真的闻一口“提神醒脑”,闻两口“健胃开窍”,闻三口“白日飞升”……
因此项南每天都自己在院里睡。他学过古墓派的轻功,一根绳子就能够当床。而且他内功有成,就算被冷风吹,也丝毫不怕感冒。
所以与其在屋子里盖臭烘烘的被子,听鹿三打嗝放屁磨牙,他宁愿在院里躺在绳子上,呼吸着凉爽的西北风入眠。
二是,除了在白家开伙之外,他自己还偷偷在野外开伙。
其实白鹿原上的野生动物不少,像什么狐狸、野兔、野猪、獾子、野鸡、鹌鹑之类。只不过,白鹿原没有什么像样的猎人。
因此这些野味儿虽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而这就刚好便宜了项南。他的身手好,轻功好,暗器功夫也不差,那些野味儿只要被他见到,基本就是难逃一死。
项南现在刚十岁,正是需要长身体的时候。而白家虽然不苛待长工,一日三餐都能够吃饱,但实在是没什么油水。
整天就是窝窝头、苞米粥、高粱米,农忙的时候才有馒头、油泼面。别说炖肉、熬鱼,连个炒菜都没有,只有齁咸的腌咸菜。因此项南才想着自己给自己改善伙食。
不过,项南知道这不是常事。
一来,走得夜路多了,总能遇到鬼。现在是天寒地冻,地里没什么人出来。可再过段时间,化冻之后,大家可都要下地干活了。
到那时候,哪哪都是人,他想自己开伙,躲起来自己吃独食就难了。
二来,只吃几只野味儿,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缺那一口肉吃,而是没钱。
没钱才要做长工,给人家财东扛活。有了钱,就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土地,自己的买卖,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再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而且,最关键的是,有钱才能够娶田小娥。
毕竟田小娥的父亲田秀才,是那么贪财的一个人,为了赚郭举人的彩礼,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因此自己要是没钱的话,根本娶不了田小娥。
……
“上哪弄钱去呢?”项南琢磨道。
他虽然有一身的本事,但想要弄钱却很困难。
做正行,他年纪还小。他就算厨艺天下第一,跑去西安城跑去当厨子,也没有哪家酒楼敢用他;
他就算识文断字,能掐会算,也没有哪家店铺敢请他;他就算眼力惊人,明辨真假,也没哪家当铺肯请他……
何况如今,就算去店铺给人当伙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要有相熟的人介绍,还要有铺保才可以。
就算鹿三请白嘉轩出头,他也帮不了这个忙。毕竟白嘉轩也就是在白鹿原有些势力,出了这个村他谁也管不了。
try{ggauto();} catch(ex){}
而走旁门左道,偷拐抢骗,巧取豪夺,他当然没问题,而且保证能很快就能赚一大笔钱。
可是这样得来的钱财,注定瞒不过别人。毕竟谁家丢钱了,肯定满世界嚷嚷。而这类新闻传得很快,一下子方圆百里都知道了。
到时候,项南再把钱拿出来,一对账刚好对得上,那丑事一下就曝光了。沦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项南可不想如此,他还是个要脸的人。他就算做了坏事,也不愿让别人知道的。所以还得想别的办法。
……
而就在项南琢磨赚钱大计的时候,白嘉轩早起到地里转悠,在白雪皑皑的地里看到了一块突兀的湿地。
旁边都还覆盖着白雪,只有这里突出了黄土。更关键的是土里还钻出了一抹绿芽儿。
隆冬季节,万物萧条,此地却长着这样一株绿油油的小草,这让白嘉轩感觉十分奇异。
他连忙走了过去,就见裸露的褐黄的土地湿漉漉的,似乎有缕缕丝丝的热气蒸腾着。
将湿土扒开,猛然间出现了奇迹,土层露出来一个粉白色的蘑菇似的叶片。
他愈加小心地挖刨看泥土,又露出来同样颜色的叶片。再往深层挖,露出来一根嫩乎乎的同样粉白的秆儿,直到完全刨出来,那秆儿上缀看五片大小不一的叶片。
白嘉轩想连根拔起来却又转念一想,说不定这是什麽宝物珍草,拢起来死了怎麽办?
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湿土回填进去,把周围的积雪踢刮过来伪装现场,又蹲下来挣着屁股挤出一泡屎来,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儿的凌乱了。
他随后去找了自己的姐夫朱先生,想问问这到底是一株什么草。为什么在这白雪皑皑的冬季,还能长出这么一株小草。
它是仙草还是毒草,是预示着明年的丰收,还是明年的衰败。
而朱先生听了他的描述,又看了他绘制的小草的样子,“兄弟,你看到的这是一只白鹿啊~”
……
又过了几日,临近年关,白鹿原上突然过了许多灾民。
扶老携幼,顶风冒雪,嚎哭转徙,饥寒交困。项南见到这一幕,都不禁心中泛酸。
随后,经过打听才得知,清兵又回来了。
原陕甘巡抚方升率领二十万清兵,前来攻打西安城,要复辟清廷,为大清皇室再打下一片江山。
百姓生怕遭遇兵荒战祸,因此才在开战之前,扶老携幼,举家逃离。
听到这个消息后,项南眼睛一亮,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清兵卷土重来,要攻打西安城,屠殺革命黨的消息传到原上,第一个待不住的就是鹿子霖。
因为他是白鹿原上第一个剪辫子的人。虽然不是他自愿的。但在当时,剪辫子,就是最鲜明的革命黨象征。
因此他很害怕,害怕被清兵逮到,把他的脑袋咔嚓了。所以他都躲着不敢见人,唯恐被人捉了去。
相较于鹿子霖的胆小,白鹿书院的朱先生,却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前去清兵大营找方升,希望能够说服他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