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天……黑了?”山晖惊讶的探头望去,刚刚还在眼前的大船此刻已被黑暗笼罩,再难辨别其轮廓。连如此巨大的目标都是如此,更别提从上游飘过来的诡雷了。
这个意外可以说是对计划的致命打击。
光凭水流自行推动,想要准确命中暂靠在码头边的敌舰绝对属于小概率事件。何况他们只有四枚诡雷,不用巽术来干预的话就等于听天由命了。
“计划里没有提到这一点,我们要继续等信号吗?”洛悠儿有些不知所措的问。
黎凝视岸边许久,忽然竖起了尾巴,“计划中止,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等了?”
“这不是普通变天,是大荒煞夜!”她咬唇道。
透过夜幕,岸边已经有黑影脱离了原本固定的位置,在地面上爬行起来。
此时才刚到清晨,金霞城周边连一个点着的火把都没有,如果被在空旷地带的邪祟包围,他们就算能逃脱,后方负责放置诡雷的百人队必定一个都活不下来!
“抓紧我!”黎一把搂住洛悠儿,双腿同时力,猛地跃出船舷。
巨大的冲击力让小船都差点翻了个身。
这一跳带着两人直接越过了六七米的距离,稳稳的落在河岸上。
“嗷呜!”
天狗紧随其后跳上岸来。
“我们去哪?”
“随便哪都行,只要不留在空地上就好!”黎一路往西飞奔,很快便撞见了仍在后方压阵的刀盾小队。
“黎姑娘?”带头的夫长不由得一愣,“你们怎么回来了?还有这天……”
“先别问那么多,快点起火把!或者随便什么能光的都行!”黎大声提醒道。
“火把?”对方反应倒也迅速,立刻朝手下问道,“喂,你们谁带了火把吗?”
不一会儿,便陆续有四五支火把亮了起来。
就在火光驱散黑暗的瞬间,夫长倒吸了口凉气!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竟多了几个黑影,这些影子宛若人形,四肢细长,正手脚并用的朝他们所在的地方爬来——但明明是飞奔的姿势,它们却像凝固在夜幕中一般,半天不见动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
“这……就是邪祟?”
“比单纯的邪祟可要麻烦多了。”黎稍稍喘口气,“快把你的人都叫过来,我们必须立刻开辟一块安全据地,所有人都不要离开火光的映照范围!”
“可诡雷还放在岸边的箱子里——”
“别管那些东西了!”狐妖高声打断道,“任务已经结束了!”
夫长面露犹豫之色,毕竟公主交代下来的命令是保护雷击组不受妨碍,确保施术者能专心操纵诡雷。
“让我来。”洛悠儿深吸口气,从黎的身后走出,直视着夫长说道,“我是负责控制诡雷的方士,认为现在的情况已不适合继续执行任务,希望你能率部下随我一道撤离。无论后果是什么,我都会负责,可以吗?”
凝视她片刻,夫长拱手行了一礼,随即转过身去,“全体听令,现在保护雷击组撤回城内,持火把者务必保证所有人都在光照之内!”
“是!”
黎拍了拍洛悠儿的肩膀,“干得不错。”接着率先步入黑暗中,“各位跟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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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区此刻已是一片混乱。
无论是公主的士兵还是东升国的武士,除开要盯防原本的对方外,现在还多一个新的敌人。
而处于黑暗中的魅远比刀剑的威胁要大。
它们的行动不止极其迅速,而且不畏疼痛,寻常的砍杀挑刺都难以阻止其逼近,几乎眨眼间便有数十人被魅吞没,变成了一团团蠕动的茧。
不幸中的万幸是,枢密府中恰好有人经历过青山镇士考,比如魏无双;也有前期被淘汰,但来金霞城后对士考进行过详细询问与复盘的准方士,例如孙昊天。他们第一时间的提醒与应对措施令大部队免于覆灭之灾,战场上不断有新的火把被点燃,甚至为了扩大光照,军队还点燃了堆场旁的两栋空民房。
在这熊熊火光中,两边相互厮杀,到处都是刀剑交击之声与吼叫,有时人们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对手究竟是同类,还是邪祟。
“嚓————————”
宁婉君的一记直刺穿透安佑郎的衣袍,在他右肋处划出了一道近手掌宽的裂口。
而后者的五指也落在她的肩膀,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呼、呼……”宁婉君感到肺部仿佛在燃烧,只有全力喘气才能维持气息的运转。自打她觉醒感气能力后,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棘手的敌人。相比对方给予的巨大压力,伤口的疼痛反倒不那么明显了。
交手数回合后,她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应能力,此人竟然都在自己之上。她之所以没被击倒,靠的是在战场上多次生死相搏所积攒下来的经验。
没错,这名安家男子居然并不擅长阵仗决斗。
她能感受到对方技巧上的生疏与欠缺。
但这份不足正在一点点被弥补。
对方也在学习着战场上的搏杀之法。
她已经很难在丝毫不受损伤的情况下,去换取对方的伤势了。
“殿下,我来助你!”一名什长从侧面杀出,挥刀朝安佑郎砍去。
“不,退下——”宁婉君还未说完,便见安佑郎身子一斜,轻松避开来者的劈砍,反手扣住了他的面庞。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试图挣脱的什长双手垂落下来。
当他倒地时,整张脸都被挤压成了一团。
“原来如此,”安佑郎看了看自己掌中的血肉,“用大开大合的攻击逼迫对手退让,同时消耗其体力与意志,如果把这样的攻击形成连绵不绝的攻势,对手就会在疲于招架中丧失主动,直到再无还手的机会。一般人很难在维持势大力沉的招式同时保证出手速度,感气者却能兼顾这两点,确实算是种朴素但有效的战法。”
“不过它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面对一个不惧创伤的对手时,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安佑郎捂住自己的腰间,一团黑色的雾气从他掌心冒出,填补进撕裂的伤口中。在黑雾的粘合下,他肋部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啧。”宁婉君咬了咬牙,相较于对手的力量、速度优势,这一点才最令她头疼的地方。之前的交手无论在安家人身上留下多少创伤,效果都极为有限,换做普通人,光是流血都足以致命了,可眼前这人依旧保持着初战时的状态。
可以说整个战场上,只有她才能与安佑郎正面相抗。
“你觉得自己还是人么?简直跟邪祟一样。”
“人?”安佑郎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在我眼里,你与我——都已不属于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