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郡。
小雪纷飞在天穹,与风沙卷在一起,平添了几分肃杀。
苍茫大地上,尸横遍野,有鬼方部落的,有孔雀王国的,当然也有西凉勇士的。
战争的残酷从满地的尸骸中便可见一斑。
而战场的中心,有三道身影伫立着。
佛僧化邪佛,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以后脑勺对着世人。
身上弥漫着浓郁的邪恶气息,这股邪恶气息中,仿佛充斥着亡魂的哀嚎。
金男子握着喷吐光芒的光剑,身上的气息也在不断的汇聚。
巅峰筑基级别的实力开始展现。
佛僧会被霸王斩去了脑袋,金男子的确没预料到。
不过,出了点小插曲,可问题不大。
眼前这人,虽然从凝气境跨入了筑基境,但是……相比于他们这些巅峰筑基却还是差了许多。
特别是身边的佛僧收起了伪善的面具,化身邪佛,战斗力更是飙升。
金男子抬起头,望着飘雪的天空。
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眷恋。
为了保持住这一抹眷恋,他必须要握起屠刀。
轰!
脚掌落下,金男子体内的能量暴躁喷薄,地面炸开深坑。
金男子每一步迈步,都会炸出深坑,进而使得速度飙升。
霸王一手握着黑斧,一手握着血盾。
毫不畏惧,冲向了金男子。
两人在战场中心碰撞,光剑与血盾碰撞,每一剑,几乎都要将血盾切开。
霸王虽然踏入了体藏,但是毕竟是初入体藏,被暴躁的金男子,轰击的节节败退,只能提着血盾抵挡。
远处。
后脑勺面对世人的邪佛背后的脸流露出狰狞的邪笑。
他双手合十,口中诵念着佛经。
一位位披着红布的老僧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诵念。
战场上,似乎有魂魄的哀嚎声在席卷。
萦绕入了每一位西凉勇士的耳畔,让他们感觉心神都开始凌乱似的。
他们恍然间,仿佛看到了熟悉的伴友在他们的面前痛苦的哀嚎着……
哪怕是项家军这些修行人也同样是如此。
他们面容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有的人更是承受不住痛楚,用手中刀剑扎入自己的血肉。
战场的局势瞬间大变,西凉大军……隐隐有崩溃迹象。
霸王身躯缠绕着魔气,舞动干戚,面色微变。
这邪佛的手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能够影响人的心神。
他出了爆吼,欲要以吼声震醒那些被邪佛手段所影响的项家军。
然而,收效甚微。
甚至还被那金男子找到了机会,一剑劈飞。
“邪魔么?”
“我手中的光剑,最喜欢的便是净化你这等邪魔。”
金男子邪魅一笑。
身形仿佛瞬间恍过了无数的影子,骤然出现在了霸王的侧方,光剑抽出,将空气都抽的寸寸爆碎似的。
霸王却是放开血盾,长斧挥出,以伤换伤!
谁怕?!
金男子却是眯眼,不与霸王以伤换伤,横移开来。
他可不想在区区初入体藏的土著手中受伤,他还得留着有用之身对付位面之主呢。
霸王如狂魔,攻伐也颇为可怕,拼死之下,隐隐居然与金男子打的不相上下。
不过,在邪佛的影响下。
霸王有些承受不住了。
天函关城楼上。
竹杖轻敲的声音响起,一席白袍的吕木对,带着戴着面纱,抱着琵琶的少女徐徐而来。
听着萦绕在战场上的佛号,吕木对眉头微皱。
他侧身看向了身后戴着面纱的少女,道:“茗月,能行不?”
面纱下,少女姣好的面容却是没有太大把握,但是看着那城下厮杀的西凉勇士,心头有些震撼和动容。
她郑重点头颔,道:“茗月尽力为之。”
吕木对扭头看向了身后的两位项家军士卒,道:“保护好她。”
两位项家军却是愣住了。
“这……”
不过想到吕木对的身份,他们还是点了点头。
白玉京,惹不起。
茗月戴着面纱,抱着琵琶。
她一跃而起,端坐在城楼上。
修长的手指白皙在琵琶上轻轻拂过。
顿时……
优雅的琵琶声,悄然弥漫开来。
两位项家军心头一震。
因为,他们那被邪佛诵念声所影响的,无比压抑的心情,居然……有所缓解!
吕木对一笑。
他握着碧绿竹杖,看着苍茫战场,心胸不由浮现出一口气。
“谁说天机家不能战?”
“只是未到战斗时。”
“我狠起来自己都怕。”
吕木对没有如霸王那般霸气的从高耸的城墙一跃而下。
毕竟,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起折腾。
他转身一步一步坚实无比的走下了城墙。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把玩的油光亮的龟壳,龟壳中有铜钱三两,轻轻摇晃,铜钱在龟壳壁上碰撞,出清脆声音。
天函关下。
吕木对出战。
他一手算天机,一手抽竹杖。
竹杖抽打之间,一位位蛮夷被抽飞。
他不急不缓,仿佛一缕白雪,行走在血色的战场。
往霸王所在方向而去。
城楼上。
少女犹抱琵琶。
弦动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漫天的风雪似乎都有变得缓慢的趋势。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琵琶声化作阵阵音波,扩散开来。
弥漫到战场的四周。
居然与邪佛的佛号互相碰撞……
这不是一场明面上的交锋,而是一场无锋的战斗。
虽然不如看上去血腥,但是却同样凶险。
茗月专注的弹着琵琶,长长的睫毛上飘落点点白雪,可是她却是一眨不眨,手中拨动琴弦的动作越来越快。
那些被邪佛诵念声所影响的项家军和西凉铁骑,纷纷脱困,他们不再痛苦,那些哀嚎的亡魂,都冰消雪融。
他们扭头看向了城墙。
看到一抹倩影于城头抚琴。
项家军面色潮红,兴奋万分。
那倩影隐隐给他们一股熟悉感。
不管怎么说,女子都在城头参战,他们这些男儿岂能退?!
一曲琵琶语,让项家军心如火烧,战意十足。
他们无比疯狂的与敌人厮杀了起来,原本的颓败迹象一扫而空。
霸王挡住了金男子的一剑,后撤两步。
扭头看向了城头。
“茗桑?”
“不……”
霸王眉头一皱,尔后便想到了什么,情绪复杂了起来。
“霸王……老朽来相助你。”
远处。
一身白衫猎猎,于大雪纷飞中,于满地尸骸中竹杖轻敲,行走而来。
他手中龟壳散着蒙蒙的光辉,其中的铜钱翻卷,每时每刻都在推演着。
吕木对一笑,露出了漏风的门牙,他盘膝而坐。
竹杖点地。
看向了金男子。
金男子杀来,吕木对口中开始诉说,却是说出了金男子攻击中存在的漏洞,以及反击之法。
霸王眼眸一亮,魔气纵横之间,瞬间反击,抓住机会压制金男子。
远处。
邪佛光秃后脑勺扬起,仿佛生着眼睛似的,望向了天函关城楼。
他看向了那弹一曲琵琶语的少女。
居然以琵琶语压制住了佛号。
披着染血袈裟的邪佛,迈出了一步。
地上的风雪散开。
邪佛双掌合十,诵念声响彻。
顿时,城楼上,少女茗月面色一白。
弹奏的琵琶声顿时出刺耳声。
一抹殷红在琵琶上晕染开。
手指被琴弦给割破。
面纱下的面孔带着一抹倔强,少女继续手指染血,继续弹奏,琵琶声再度萦绕战场,压制佛号。
吕木对面色微微一变。
推演的速度加快。
霸王也明白他拖不得,必须速战速决。
金男子倒是有些惬意,不以为意的挥舞着大剑。
他现吕木对有些诡异,居然能够推算出他下一步动作,甚至能够看穿他动作中的漏洞。
“来自白玉京天机阁么?”
“位面之主的势力……”
金男子眯起了眼。
吕木对口中不断的诉说着攻伐之法。
“没用的……你们知道我的下一步出招又如何?”
“你们杀不死我。”
金男子轻笑。
手中的光剑在身前一挥,骤然将地面炸开了寸寸飞泥。
血泥与白雪漂浮。
霸王一斧子扫过,与光剑碰撞,气劲四散。
金男子目光一凝,下一刻,脸上流露出了邪笑。
脚尖在地上炸开深坑,抓住机会逼近霸王,光剑一瞬间飞速斩出,劈在了血盾上。
血盾被劈的往两侧炸开。
“你……死定了。”
金男子咧嘴。
霸王气喘不断,“哦?是么?”
远处,盘坐在地上的吕木对也是露出漏风门牙的笑容。
“六七……杀!”
话语落下。
惊人的杀气骤然暴涌!
风雪似乎都变得迷蒙,远处,一具伏尸陡然翻身而起,银芒乍现。
铿锵一声高速旋转,宛若一把风车。
霸王的血盾裂开。
以肉身抗住了这光剑的一击,手掌死死的抓住了光剑。
金男子瞳孔一缩。
灵气迸之间,原本还是死尸的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膝盖抵在了金男子的背上。
大风车般旋转的银芒散去,化作了一把剪刀。
人影抓住银剪。
面色淡漠的扎了下去!
噗嗤!
血溅三尺。
那膝盖抵在金男子背上的人影,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向了霸王。
“帮你……不代表我会放弃杀你,终有一天,我会杀你。”
天下第二,哦不,天下第一刺客墨六七道。
另一边。
邪佛迈动步伐,一步一步,染血的袈裟风雪中飘荡。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战场中留下道道残影,来到了天函关厚实的城墙之下。
邪佛身躯横移,居然在城墙上奔跑,飞速冲上了近十米的城墙。
正在认真弹琵琶曲的茗月毫不知情。
她的十指指肚都在染血,琵琶弦上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但是,她仍旧聚精会神的弹奏着琵琶曲。
蓦地。
茗月心头一跳。
弦崩断。
弹在手背上,手背浮现一道如刀割般的血痕。
守护在他身边的两位项家军修行人出爆喝。
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因为……
不知道何时。
城墙的凹口处。
一个光头后脑勺浮现在茗月的面前。
嘎吱声中,骨骼扭动。
那后脑勺徐徐转动,化作了一张沾染满血的狰狞的邪佛面容,正流露出冰冷的笑,直视着茗月。
“佛说,邪曲乱心,需要渡之。”
邪佛缓缓道。
不过……
在他话语刚刚说完。
一道白色身影宛若匹练一般从远处飞速的奔走而来。
一个飞跃。
那脚掌便狠狠的踹在了从城墙凹陷处露出脑袋的邪佛脸上……
这一脚踹的厚实。
巨大的力道,让那邪佛宛若一颗炮弹,倒飞而出,砸在了城下,炸开满地白雪和尸骸。
“渡?”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渡我白玉京的妹子?”
淡淡的声音响彻城楼。
茗月不由仰起头,看向了身边保持着踹脚动作的白衫人影。
人影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胡子拉碴。
“聂……聂叔?”
不由一呆。
聂长卿微微颔。
腰间挎着的杀猪刀,骤然抽出。
灵气汇聚。
杀猪刀周围顿时凝聚出了巨大的虚影。
“御刀!”
老聂道。
刀影顿时带起恐怖的杀伐之力,体藏境的修为展现到极致,朝着底下的邪佛轰击而去。
……
北洛,湖心岛。
凝昭抬起头,望着天穹,有白雪从天上纷飞而下,轻轻扬扬。
“下雪了。”
凝昭道。
一边的倪玉从布囊中取出一粒裹着糖衣的丹药塞入口中,也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公子何时出关。”倪玉嘀咕了一句。
“凝姐呀,你说公子一口气闭关三个月,会不会饿?人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倪玉说着,便又取了一粒丹药塞入口中。
“公子的境界远非我们所能想象,若有一口气渡之,或许可以辟五谷,不食人间烟火。”
凝昭道。
“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我看公子不像那种会辟五谷的人,公子其实本性是个吃货,你看青梅酒,你看腊八粥……公子可喜欢吃了。”
倪玉砸吧着嘴,道。
凝昭瞥了倪玉一眼,看着嘴角脸上又多了些肉的倪玉,这丫头……公子闭关三个月,有些膨胀啊。
“公子就在楼上,你可得慎言。”
凝昭道。
倪玉一边取了一粒裹着糖衣的丹药,递给了凝昭,想让凝昭也尝尝味道。
一边抿着嘴笑。
“公子还在闭关呢,他听不见的。”
倪玉笑道。
凝昭拒绝了丹药,握着蝉翼剑,看着满天飘雪,哈出一口白气。
忽然。
她的身躯一僵。
却听得楼阁后,有白雪被碾过的嘎吱声。
一道端坐轮椅的身影徐徐从楼阁内浮现而出,出现在了坐在石梯上的倪玉背后。
“你说谁听不见?”
倪玉抬起头,往后仰,便倒看见一道熟悉的端坐轮椅的身影。
脸上的肉抽了抽,嘴唇嗫嚅。
手中捏着的包裹糖衣的丹药都抓不稳,吧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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