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砰。”
“砰…”
“砰……”
明媚灿烂的『操』场上, 生们像抛洒草丛里的豆子似的遍地蹦跳散落；只在篮球场最边角，一个姑娘正蹲在角落, 抱着篮球架的底座慢吞吞地把自己往上撞。
她身旁不远处。
郭禹彤和文梦佳正表情复杂地望着。
文梦佳：“喃同这是怎么的？失恋还是失心疯？”
郭禹彤：“不道，反正上课以后就这。”
文梦佳：“难道是我们走以后，靳一对她说什么很过分的话？”
郭禹彤琢磨下，摇头：“不像。”
“怎么说？”
“刚刚我听她自己在那儿叨叨，什么‘让你犯二’‘让你心软’‘让你冲’之类的，”郭禹彤得出结论，“更像是在自怨自艾。”
文梦佳联一下, 肃然：“有可能是冲告白被拒，然后自怨自艾。”
郭禹彤哭笑不得：“不能吧, 喃喃哪像有那个胆子的？”
“你没听说过一个词, 叫『色』胆包天吗？”
“这个词用在你身上, 我会比较信。”
“呵，你文姐我还用得着『色』胆吗？什么的男生我不敢上？”文梦佳一甩头, “算, 先去拯救一下喃同的脑瓜，别让她再撞坏——”
话声戛然而止。
郭禹彤听得奇怪, 顺着文梦佳视线一望。
隔着半个阳光灿烂的『操』场, 某人一身松散休闲的卫衣长裤，单手拎着瓶矿泉水, 带着满『操』场女生们或明或暗的目光朝这个角落走近。
大约是腿长优势，明明那人半低着头『插』着袋, 懒洋洋地走得散漫, 但还是转眼就到面前。
近处，剪短的黑发下『露』出漂亮的额头，五官线条更衬得清隽冷淡。
郭禹彤回神, 戳戳还在的文梦佳：“文姐，咱不是什么的男生都敢上吗？”她忍笑问，“这个敢吗？”
文梦佳回神，板起脸：“朋友妻不可欺，做人还是有底线的。”
“我你这个脸皮厚度不像是有底线的啊？”
“滚滚。”
全『操』场还是有个例外。
比如墙根角落刚种下的，正在以头抢篮球架的，某颗白菜。
盛喃确实不到，因为她正低着头闭着眼窝在篮球场被太阳烤出焦皮味的地面上，一边撞柱子一边咕哝。
“你一定是疯，一定一定是疯对吧？你怎么会说出那句话的，你身为橘猫……呸！你身为人的尊严都不吗？盛白菜你不能这，人可以堕落，但不能没有底线地堕落……”
撞到某一下的时候，盛喃突然察觉什么。
这个触感……怎么不太一？
盛喃抬起额头。
出现在她眼睛前方几公分位置的，是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
“啊！”
盛喃一吓，下意识往后一躲。
扑通，蹲着的白菜一屁股坐到后面的地上。
于是视角拉广。
手掌的主人出现在她视野里。
不道什么时候，靳一正坐到她方才蹲着的旁边地上。他蜷着一条长腿贴地，另一条屈起，胳膊搭在膝上，手就挡在她刚刚撞额头的篮球架前。
不道放多久。
到此时，那人才垂回手腕，似笑非笑地撩回眼望她：“撞完？”
盛喃还不自在地绷着：“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人说这边有个傻子在撞墙，过来热闹。”靳一说。
盛喃直直腰，试图找到并不存在的底气：“我只是…在让自己清醒一点。”
“哦，”靳一屈指，叩叩篮球架，在邦邦的清脆声里他勾回视线，“你确定不是让自己彻底昏过去？”
盛喃：“……”
姑娘脸红扑扑地扭开，不道是太阳晒得还是情绪使怪，靳一垂眸笑笑，手里拎着的矿泉水朝她抬起来。
盛喃转回来，望着水瓶迟疑下：“给我的？”
“总不会是让你帮我开瓶盖。”靳一声音被太阳烤得越发懒散，他靠到身后的『操』场围墙根，半眯着眼望过来，那模好像随时准备睡过去。
“…谢谢。”盛喃伸手接过，忍住怼他的冲。
水凉冰冰的，在这燥热的暑夏尾巴的正中午，拿在手里就感觉有一种舒服的沁凉感通透地窜掌心。
盛喃握一会儿，感觉脸上的热度稍减。
姑娘轻轻咳声。
靳一原本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飘着目光，听她声音，眸子焦点就拉回来，拿眼神无声望她。
盛喃：“那个，上节课间的事情，你能不能当没发生过？”
“哪件，”靳一撩眸，停两秒，“主邀请我撸猫的那件事？”
“……”
盛喃羞耻地抱紧水瓶，低着头，刚降下去的热度又上脸。
这上最耻辱的事莫过于主当猫。
比主当猫更耻辱的事情，就是主当猫还被拒绝！
一起当时头顶安静许久后那一声哑然的笑，随即是她被那人拿手指点着额头轻轻推后一点的作，盛喃就感觉自己能用羞耻当燃料原地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
偏偏那人还没放过她：“原来你撞篮球架，就是为这件事？”
盛喃木着通红的脸。
靳一转开脸，嗓子里轻压出声闷闷的笑。
盛喃接近奓『毛』边缘：“你还笑。”
“没被『揉』『毛』，伤害这么大么？”靳一转回来，漆黑眸子里晃着斑驳的笑意。
“你才被『揉』『毛』！你狗咬吕洞宾！你忘恩负义！我明明是怕你被骂心情不好所以才——”
盛白菜成功被气奓『毛』，把人怼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嘴巴一闭又气鼓鼓窝回去。
靳一始终撑着膝盖靠在墙前，垂眸望着她。
他嘴角始终牵着一点很不明显的弧度，长眸半阖，不道是不是身侧的阳光太暖太倦，睫睑间漏出的眼神竟像是温柔带笑的模。
可惜盛喃气得脸朝一旁，完全没有到。
而等她转回来时，靳一经将视线垂回去。他从篮球架旁起身，似乎有点燥热，就伸手把袖口挽起，『露』出在太阳下白得像能反光似的皮肤，还有凌厉的腕骨线条。
盛喃完全出于颜狗本能，下意识地瞄上去。
然后被那人漆黑的眸子逮个正着。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生气？”
“哼。”盛喃用拉平的语气回答他。
靳一不说话。
盛喃绷好一会儿，终于绷不住，她微微磨牙仰头他：“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靳一，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来。
那人被光影打磨得极好的面孔突然靠近，盛喃愣下，机警地缩起肩膀后挪：“你……”
“那天去台球室接你的人，你的那位，‘朋友’，”靳一语气淡淡的，“不是你男朋友吧。”
“……？”
盛喃傻两秒才起他说的是哪天。
期间片刻无声过去，姑娘表情变得异常古怪，且嫌弃：“怎么可能。”
靳一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你没这个胆子。”
“什么胆子？”盛喃茫然。
“一边有男朋友，一边当着老栾的面说泡我的胆子？”靳一语气平静极。
“…！”盛喃憋得脸蛋瞬红，“那你还问！”
“为不用下次急刹，确定一下。”
“什么急刹？”盛喃木着脸，“听不懂，说人话。”
“……”
靳一没解释，他站起身，拿出口袋里震的手机一眼。
盛喃被他明目张胆的作惊到：“你道体育老师就在那边吧？”
“嗯。”靳一懒洋洋应。
“那你还敢玩手机？”
“可能，”靳一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他随口道，“我胆子比较大。”
盛喃：“……”
虽然是实话但听起来真的很拽很欠。
大拽比显然自己并不觉得，他瞥眼女孩怀里抱着的瓶子：“记得喝水。”
“哦。”
“下午。”
“哦…啊？”盛喃抬头。
靳一平静道：“我先下课。”
“……你真的把逃课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吗？”盛喃木住脸。
靳一嘴角轻勾起来。
打的招呼经打完，他抬起长腿往『操』场树荫角落走。
盛喃侧回头：“出口在另一边。”
“我不走那个。”
“…翻墙？”盛喃终于逮到嘲讽机会，“你你胆子明明很。”
“因为迟到，这边更近。”
“鬼才信呢。”姑娘撇嘴。
靳一垂眸，莞尔。
那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后『操』场的林荫道里。
躲在旁边的郭禹彤和文梦佳终于可以放心地走过来，一左一右把一脸无辜的盛白菜夹在中间。
文梦佳打趣：“哟，我们大校草专程过来给你送水的？”
盛喃绷脸：“这明明是歉礼。”
“他欠你什么？”
盛喃心虚：“那不能讲。”
“啧啧，我们喃同开始和大校草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文梦佳故作感慨。
“不胡说，”盛喃认真纠正，“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文梦佳笑得歪过来撞她肩膀：“得吧你。”
“……”
夏天的体育课基本是聊天课。盛喃三个在篮球架下面的阴影里坐大半节课，一通胡天侃地，到快下课才回到现实。
“喃喃，靳一跟你走得近，好说话，”郭禹彤突然说，“有机会的话可以提醒他一下。”
盛喃茫然回头：“提醒他什么？”
“他在班里有点……太独。”郭禹彤斟酌着用词。
盛喃然，弯眼笑道：“你不如说他拽。”
郭禹彤点头：“他这在男生里，容易被排挤。实话讲，我怀疑靳一成绩那件事，就是班里哪个或者哪几个男生他不爽，所以才做的。”
盛喃一愣。
文梦佳歪过身来『插』话：“不用怀疑，肯定就是。”
“嗯？”盛喃又扭回头她。
文梦佳扬起手臂：“就靳一那张脸，只不伤天害理违法犯罪，再拽我都能原谅他。班里女生护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举报他嘛。”
盛喃失笑。
“不过靳一这个人还是很低调的。”郭禹彤说。
盛喃趴膝，闻言忍不住笑：“他都快拽上天好吗？”
“哎呀不是说『性』格，”郭禹彤忍不住笑，“我不是听我b栋的姐妹说过吗，他和裴朔那群人走得很近？”
盛喃点头：“嗯。”
“可班里绝大多数人都不道，他自己完全不提，”郭禹彤说，“但凡他这两天透『露』一点，班里男生估计就不敢招惹他，更不可能有人敢在论坛里发那种帖子。”
文梦佳赞同：“这倒是，裴朔在校里还是没几个生敢得罪的。”
“…对哦，”盛喃反应过来，“裴朔明明道这件事。”
“咦？那朔哥没反应？”
盛喃回忆下：“好像没有，靳一没说过。”
“啊？不应该啊？”文梦佳都意外，“裴朔完全不是那种能放任自己弟被欺负的人吧，怎么会不管？”
盛喃叹气，趴回膝上：“一定是大拽比太拽，不懂怎么讨大哥欢心。”
“……”
她话声刚落，藏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下。
盛喃左右。临近下课，体育老师们似乎都走去角落。没人注意，她把手机拿出来。
一条新信息。
【j】：走之前忘记问
盛喃打字：“嗯？”
【j】：撸猫特权，可以顺延到下次吗
“……”盛喃，“？？”
『操』场上的杨树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像绿『色』的海面上粼粼的阳光。
风掠过半座城市，停靠在垂着悬铃木的窗旁。
两颗褐『色』的球果在玻璃外轻轻一撞。
“嗡。”
靳一低头，咖啡杯边上，手机亮起的屏幕。
【胖橘】：你！做！梦！吧！
靳一无声笑。
来记仇是橘猫深刻骨子里的天『性』。
他放下刀叉，垂手过去拿起手机。
“迟到就算，”桌对面响起清冷的女声，“和长辈餐的时候，不手机是基本礼仪，这点你『奶』『奶』没教过你吗？”
“……”
靳一的手搭在手机上，停住。
几秒后，他像没听似的，在对面女人皱眉的神情前把手机拿起，调出键盘。
“没有，”他一边回复，一边不抬眼地冷淡轻讽，“父母都没教过的孩子，怎么还能指望别人。”
“靳一。”女人警告地沉声。
“回完。”靳一放回手机，眼尾微垂。他重新拿起泛着冰冷银光的刀叉，听它们在开着凉风的寂静餐厅里撞出锋利的轻鸣，“您可以继续训话。”
“……”
炽热的阳光下，蝉鸣躁。
盛喃走『操』场外拥挤的放人流里，拿出震的手机。
【j】：好。
【j】：那就梦里。别『迷』路，橘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