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前几次循环之中得到的信息,武持军一行人传回死讯乃是在第三日,而非第一日。
虽然传回死讯的过程所耗费的时间无法估算,但想来也不会有足足三日。
因此可以判断出,在没有自己介入的情况下,武持军真正身死的时间点,并非现在。
那他为什么会死?毒发身亡?还是...
“哟,醒了一个。”
就在此时,车外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说话之间停下了马车,掀开车门。
听到马车停止的声音,穆清远此时心念飞转。
自己刚刚苏醒,且因为上一次循环中的身死,遭到了极大反噬,这具肉身本就孱弱,如今两相加持之下更是如此。
只怕调用本体实力所能维持的时间,会大大缩水。
因此在第一次循环时采取的策略,已然无法适用。
更何况,相隔太久,自己已不记得当初之人的声形样貌,自是无法判断出外面之人实力如何。
定睛望去,穆清远只见马车之外,坐着一名身穿蓑衣的干瘦男子,面如枯槁,坐相极为邋遢,像极了一名乞丐。
虽然对于当初所遇之人,印象已经极为模糊,但穆清远还是判断出,这个人并不是当初迎接队列的一员。
“别看了,我若是要杀你们,你们绝活不到现在。”
似是看穿了穆清远的心思,干瘦男子尖声开口,面带戏谑。
“不知前辈要带我们去何处?”
对方实力未明,而自己只有短暂调用本体之力的机会,所以没有把握之前,不能贸然出手。
因此穆清远判断出,眼下宜和不宜战,自然不会吝啬嘴上言语。
熟料此言一出,对方口中立时发出一阵狂笑,声音尖锐无比,仿佛道道利刃,切割在耳膜之上,让人觉得一阵眩晕。
而在狂笑之后...
“前辈?这个称呼已是许久未曾被喊过了。不过....”
说到这里,干瘦男子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道:
“逼退那飞龙堡的杂碎,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
莫说是一声前辈,就算你此刻跪下喊我爹爹,我也是要从你们身上将这代价找补回来的。”
说话间,干瘦男子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起穆清远,但半息过后,却是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未及穆清远开口,他便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龌龊心思。
“你放心,似你这般歪瓜裂枣,简直是污人耳目,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
穆清远闻言,心中古井无波,倒没有因为对方言语,而心有波澜。
因为如今这具肉身,本就不是自己的,而且这人能将心思说得如此直白,也算是一个人物。
当然...
这更可能的,是对方觉得自己毫无威胁,与路边草木无异,即便说得再如何直白,也敢怒不敢言。
“哟,这都不生气,心性倒是不错。”
“多谢前辈夸奖。”
穆清远嘴上道谢,心中却是在疑惑...
听对方所言,他并非飞龙堡之人,甚至还出手料理了飞龙堡的家伙。
可是他既然不想杀武持军,那为何在没有自己的循环之中,武持军会身死道消?
莫非,武持军之死与眼前之人无关?还是说,与他并非直接关系?
看来眼下需要从此人口中,套话得出他究竟想要如何处置自己两人。
“莫叫我前辈,还是那句话,你们若不能给出我满意的报酬,那我就只能将你们交给想要得到你们的人。
至于你们的下场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却不知,前辈想要什么报酬?”
穆清远一面对答,另一面心中却是在思考,没有自己的循环之中...
武持军因为毒发昏迷不醒,按照对方的说辞,他很有可能是被移交给了旁人,所以间接导致身死。
既如此,只要满足眼前之人口中的报酬,是否便可改写此结局了?
自己虽然与武持军只是交易关系,并不在意他的死活,可是十三却需要他活着,方能名正言顺回残阳宫。
所以为了在这一次循环之中,将十三带在身边,武持军也必须活着。
“人生四戒,酒色财气,我心中所求自也如是。但这色,你差得太远,气,你给不了。
所以要么给我好酒,要么给我钱财,你可以选择了。”
听到对方这样说,穆清远心中倒是已有腹案,按照这干瘦男子的说法,他是知道什么人想要武持军。
那么...
武持军的身份,对于他来说便不再是什么秘密,此刻倒是可以用来画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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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师兄上山之前,曾是时龙会副会长,此番去天荡山也是要重回时龙会的。
前辈若能送我们前去,到时无论是好酒还是钱财,想来时龙会都不会吝啬。”
“副会长?”
干瘦男子的话,显然并不知道武持军的真实身份,这让穆清远觉得事情有转圜余地。
可下一刻...这余地,便成了错觉。
“呵呵,他若是时龙会的副会长,那我将你们交给想要你们的人,他们给出的报酬,未必会比你们少。
更何况,你们说的这劳什子的时龙会,似乎如今处境可不怎么好。
我若是将你们送回去,恐怕是要费力不讨好,你可莫要骗我!
要么现在便拿出美酒钱财,要么...哼哼。”
见眼前之人难以诓骗,无法画饼,穆清远心中无奈,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找了什么契机....
“前辈说笑了,我们身上若是携带了美酒或是财物,如今早已落入前辈之手,又岂会...”
干瘦男子闻言一愣,而后尴尬一笑...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是了,若两人身上真有现钱,方才早已被自己搜刮。
然而...
“我不管!没有钱和酒,我这就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既如此,那便只能有劳前辈了,只是有一件事前辈不得不放在心上。”
见对方不会为言语所动,穆清远只能改换策略。
“何事啊?”
问出这三字的同时,干瘦男子暗骂一声晦气,早知道如此,自己何必蹚这趟浑水?
如今得罪了飞龙堡之人,虽说自己四海为家,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总归日后相见,免不了动手,很是麻烦。
而眼前两人,居然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武师兄中刀在前,中毒在后,此刻命已垂危,倘若坚持不到前辈将人送出,所能换取的筹码价值怕会大打折扣。”
穆清远所言并非信口开河,她若说武持军身死,对方换不来任何好处,那便会让对方觉得她危言耸听。
被其一眼看穿心思。
可如今,她只是说所换取的价值会大打折扣,没有否认死掉的武持军,同样能够换取价值的事实。
所以在干瘦男子听来,这话虽有取巧之意,但却不能完全忽略。
先前他的确是注意到武持军状态不佳,只以为他是被人偷袭下了药。
加上对方抵死不让自己进入马车,所以自己也没机会查看更多。
进入马车,近身查看武持军的伤势之后,干瘦男子面色微沉...
“这刀伤与烈毒原本都不是问题,可汇在一起便成了问题,若要保他性命,免不得又要花费我一番功夫。
更何况救活之后,他很有可能反过头来对付我,恩将仇报,这怕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说到这里,干瘦男子嘿嘿一笑,再度开口。
“所以...我需要你取信于我,这样我才能放心出手。”
但说话之间,一只手已经搭在武持军身上,开始探查对方体内状况,想要判断出他是真伤还是装伤。
毕竟若对方没有彻底昏迷,稍后自己出手之时,对方忽然暴起反击...
那对自己来说,可是十分麻烦。
至于身后这女子,武道一境,与蝼蚁有何区别?
“如何取信?”
穆清远四字出口之间,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此刻已然准备动用本体之力。
因为自己如今距离此人足够近,而对方的注意力皆在武持军身上,若要杀他,这是最好的时机。
而下一刻...
“一个女人想要取信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这还用我...”
然而话音刚落,穆清远便已抬手,摸向对方肩头,但掌中没有半点真气流转。
“哟哟哟,你这家伙长得难看,倒是很上道嘛。”
干瘦男子对他眼中的蝼蚁毫无防备...
可下一刻,穆清远调用本体之力,摸向对方肩头的手中,忽然长剑突兀凝现...
一剑贯体,同时另一掌印在对方后心之上,猛然发力。
一股强震之力,爆发而出,但与此同时,她却是发动了早已布设好的简易挪移阵法。
带着昏迷的武持军,出现在马车之外。
因为她担心自己的两式突袭,无法彻底解决眼前之人。
但既然决定动手,便不会有丝毫保留,因此在挪移出马车之后,感受到强烈的眩晕反噬到来之前...
穆清远再度朝着马车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