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暴雨稍歇,阴云仍在,满是压抑之感。楚宁月以遁术疾行,直奔四院驻地而去,此刻楚红潇若有一线生机,则必系于白衣。
半息过后,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现身四院驻地之内,却忽觉胸前一紧,此时低头看去,却看见一只手,苍白无力。
“放心,我会救你。”
这只手的主人,自是楚红潇,她先前遭遇伏击,便已是奄奄一息,全然是凭借毅力强撑着一口气。
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存活,那追击者便不会放弃,楚宁月便有机会将其拿下,顺藤摸瓜找出线索。
可是她没有想到,楚宁月竟会不战而走...
如今两人已经重回凛风城,那追击者也已下落不明,心中的执念已散,这一口气便也开始宣泄。
此时的她,已然到了极限,却因为百骸尽碎,神识锁关,此时说不出半个字来。若非神识尚在,此刻早已是一命呜呼,却也无法传音。
“咳...”
一声轻咳,一口血沫喷洒而出,楚红潇用力抓紧楚宁月,似乎在试图传递什么信息。
其实正如白离山所言一般,她很清楚自己不会真的身死,只要不是死于自戕,或是楚宁月之手。
而如今伤势,已然到了不可转圜的余地,此刻苟活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然而...
“我一定会救你。”
楚宁月却以为对方抓紧自己,是在求生,而非求死。此刻沉声开口,脚步更快,但这句话怕是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因为唯一可以有十成把握救回楚红潇之人,如今已拒绝出手,今日眼前之人香消玉殒,怕是已成定局。
....
“嗯?”
水榭院落之中,白衣轻疑一声,因为他感知到了楚宁月的气息,但却微弱至极。
未及其细想,便看到了两人现身,这才发现自己捕捉到的气息并非是楚宁月,而是其怀中的红衣女子。
白衣神识受损,思维判断能力不足常人,此刻浑然不知,为何两人气息如此相似,陷入短暂沉思之内。
“她受了很重的伤,你可有办法救她?”
楚宁月轻声开口,却并非是出于礼貌,而是她此刻并无底气。那神秘阵法,白离山借助旁人肉身施展之时会付出代价,祁如清自行施展之时,亦是如此。
所以白衣作为祁如清的分身,即便他懂得此阵,施展起来,也一定存在代价。
只不过是因为白衣此人,立场不明,神出鬼没,与自己也并无交集,算不得盟友。所以权衡之下,楚宁月便开了这次口。
她也愿意付出筹码,与对方交换出手。
“这...”
白衣闻言,自沉思之中恢复过来,望向楚红潇的同时,将手搭在对方脉门之上。
然而还未诊脉,楚红潇嘴角便已有血线不断流下,此时伤势再度恶化,脏腑皆伤,无可转圜。
“杀了我。”
终于,楚红潇撑到此处,用尽余力,向白衣传音此句。
因为她清楚,白衣也是旁人分身,与自己乃是相同的存在,他应该知道此刻如何做,才能真正帮到自己。
至于楚宁月,她则是理解对方,不愿坐视自己身死,所以不怪对方极力挽留。更何况,分身的确可以重塑肉身,重临此间,却也不是毫无代价。
况且分身心性,虽较本体会有所改变,但也只是无限激化心性之中的某一部分,本质仍是本体范畴。
所以既是人,便有求生本能,不会一心求死,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使用此种方式。
“你..确定要我救她?”
白衣此时,凝望楚宁月,开口之时语速仍旧缓慢,但却带着一丝认真。
“你有办法?”
楚宁月闻言,喜出望外,她本以为对方束手无策,却想不到会如此回应自己。于是重燃希望,接着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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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能救她,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嗯。”
白衣只以一字回应,而后轻抬右手,朝楚红潇丹田方位而去,周身浩然之气涌动,化为一股气浪爆发而出。
“砰..”
气浪突发,楚宁月并无防备,加之她此刻认为白衣是在施救,一切所做皆有必要,所以她没有抵挡,被气浪震退数丈。
可下一刻,她却见白衣目光一转,悬于楚红潇丹田之上的一掌,猛然落下。
“噗!”
一口鲜血,伴随骨断筋折之声骤然响起,带出的却不止是血液,还有楚红潇最后的生机。
“你!”
眼见白衣暴起出手,楚宁月一字出口的同时,心中则是万分不解,似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可其正欲出手,却见白衣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十余丈外,淡淡开口吐出一句..
“我在救她。”
四字入耳,楚宁月手中术法为之一顿,此时看向眼前之人,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楚红潇,则在方才白衣落掌之间,生机尽丧,香消玉殒。
假象,这一定是假象,楚宁月如此告知自己,不愿相信是自己将她送入了虎口之内。此时望着白衣,只希望对方告诉自己,这是他独门秘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岂料白衣四字出口,便再没了解释,不是他惜字如金,而是以他如今残识,无法解释出详细内容。
他只知道,是楚红潇求自己出手,而自己满足了她最后的要求。同样知晓,自己的确是杀了她,但也是救她。
否则她伤势爆发之前,一旦楚宁月忍不住出手,渡入灵气,到时命丧她手,怕才是真的会陨灭此间。
“我在救她。”
白衣仍旧只是这四字,但却能够感觉得到,楚宁月此时的心境起伏。直觉告诉自己,此地不宜久留,应该速速离去。
于是心念一动,脚下八卦图腾再起,以传送阵法,消失在了原地。
...
沉默,死寂,原本白衣未走,楚宁月心中还有一丝期望。可此刻见对方出手伤人之后,直接施展阵法离去,心防立即瓦解。
此刻的她,已无力去想白衣所说言语背后的意义,她只以为是自己将楚红潇送上了绝路。
此时抱起已然断气的楚红潇,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院落之中,多出了两道人影,乃是闻讯而来。
一人身着青色长裙,手持长剑,面带几分狐疑,此时前方开路。在看到楚宁月,或者说是她眼中的东方云火之后,微微一顿。
楼牧遥看着对方怀中,已然气绝的红衣女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情亦是十分复杂。
这女子她们并不陌生,甚至不久之前还曾有过交集。虽然不知她与东方云火是何关系,但却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如今这女子死于此地,对于东方云火来说,应该是重大打击。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许真该做些什么,可是此刻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请节哀。”
身后,另一名宫装女子轻声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惋惜。此时亦是主动走向楚宁月,望向楚红潇,眉头微皱。
因为她看得出,楚红潇伤势之重,实属生平仅见。她见过许多可怖的外伤,但内伤至此的,却只有眼前之人。
楚宁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侧目,望向一旁的楼玉衡,不清楚此女为何会来此。
但接下来,两人却陷入了沉默,因为楼玉衡看得出来,此女之死,对于东方云火来说打击颇大,寻常言语无法宽慰。
然而...数息之后,口出惊人。
“这位姑娘走得并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