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祁如清周身阵纹升腾而起,一道无形光幕笼罩此间,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无形气机化为两只巨手,将其烂泥一般的躯体,自地面之上提了起来。
此刻的他面无血色,眼神空洞,生机全无,像极了一只被人操控的傀儡木偶,但其周身阵道气息浓郁,仿佛以身契合此间阵法,当真如他所说一般,人阵合一。
望着眼前见所未见的一幕,楚宁月眉头微皱,她不知眼前之人如今,是否还算得上是人族,更不知此人手中,到底还有何种不为人知的特殊手段。
此等术法,残阳宫典籍之上从未记载,而残阳宫虽然没落,但千年之前也曾鼎盛。典籍之上未曾记载,要么是对方此术超凡脱俗,要么便是此术不在正道之列。
可就在此时,眼前如傀儡一般的祁如清,口中赫然发出一声轻笑,让楚宁月的心中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只是眉头皱的更深。
“哈,此法果然可行。”
“疯子。”
如此两字,便是她对祁如清的评价,她原以为对方说得成竹在胸,有何种把握,却不想对方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若是此法失败,他恐怕会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行事之前,可曾想过此间后果?
“嗯,此法的确尚需凝练,否则旁人一眼便可看出端倪,终是有些不妥。方才天启院驻地动静太大,那些人怕是...”
祁如清轻声开口,说话之时确与常人差别颇大,因为常人开口,往往阴阳顿挫,可他这声音却是平仄如一,毫无起伏。
若是于深夜之中对旁人说话,怕是胆识不足者,会觉得阴风阵阵,寒气逼人。
“此事不必担心。”
楚宁月压下心中起伏,此刻望着眼前之人,同时也在心中思索对方所言。如今祁如清已经露面,并且于内院高层之前,交出控制内院阵法的核心阵盘。
而此阵盘,如今正在自己的身上,但只有自己两人知晓,这阵盘只能控制部分阵法而非全部。
如今祁如清的状况不佳,偏偏天启院驻地之中闹出的动静,又非人力可以解释。所以风鸣院之人,定会以此事为由相见祁如清。
若是以他如今状况相见,即便来人不是南宫归元,也怕是瞒不住端倪。所以眼下,在其完成术法凝练之前,唯一的办法便是....
“哦?”
“在你凝练术法之前,我会施化相之术,暂时化为你的模样应对来人,但在这之前...”
说到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随后一道白光笼罩两人。她此刻的修为,已然恢复至转脉中期,施展化相之术,自是得心应手。
下一刻,白光消散,楚宁月已恢复成了少年楚阳的模样,而眼前的祁如清,却也化作了楚阳。
“这段时间你便留在此处凝练术法,以你的手段,想要瞒过柳瘟叶琼两人应该不难。”
楚宁月将眼前之人化为自己的模样,而自己则是要去知会司徒奇一声,给自己找寻一个多日不在场的理由。
此后,她便会暂时化作祁如清的模样,以应对接下来的试探。当然,对于阵道,她仍是一窍不通,需要祁如清暗中指点。
熟料祁如清开口之间,竟是...
“楚道友这回倒是不担心,我会借着你的模样,四处招摇撞骗了?”
话音落定,两人一时沉默不语,祁如清面露尴尬之色,他知道对方其实还是担心的,只不过眼下没有其他办法。
而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对方却当了真,这着实是有些...
“有人来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随后右手一挥,一道柔风便将祁如清送入了屋舍之内。后者十分配合,直接躺在了床榻之上,同时研究起方才一时兴起,施展的人阵合一之术。
风鸣院内,确有神秘大阵压制神识,但此时楚宁月修为恢复,受到大阵的压制影响,也略微减轻了一些。
若非如此,她也无法清晰察觉到,有人正朝此方向而来,更是无法分辨出,来的人乃是南宫霞。
楚宁月不知此女为何会再度造访,但却知道她只可能是来寻自己的。于是故作悠闲,在院中石桌坐下,作出一幅打坐凝神的模样。
不多时,一道人影自院外落入其中,一身普通内院弟子打扮,样貌清秀,但却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名妙龄女子。
这一次南宫霞的易容,倒是颇为精致,只可惜她身上早已被楚宁月种下神识印记,无论其如何改换样貌,都无法瞒过楚宁月一眼。
“南宫师姐。”
楚宁月睁开双眼,作出一幅自打坐之中清醒的模样,而南宫霞闻声则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又一次这么快识破了自己的伪装。
“楚师弟方才可见到西北方的异象?”
南宫霞望着楚宁月,此刻眼中不乏审视之意,这让后者明白,来人此行怕是探望为名,试探为实。
“方才异象的确超乎寻常。”
try{ggauto();} catch(ex){}
说话间,楚宁月也朝着西北方望了一眼,但不得不说,她说谎的功夫,的确远远比不上祁如清。但好在,眼前之人不是南宫归元,而是南宫霞,对她有好感的南宫霞。
只可惜,今日的南宫霞,虽然没有看穿楚宁月的伪装,但却具有旁人没有的信息,这让她根本不必看穿楚宁月,因为...
“一个时辰前,我曾看到楚师弟进入四院驻地之内...”
对于南宫霞的话,楚宁月只是微微抬头,她无法判断对方是真的看到了自己,还是乍言套话。不过当初的自己,的确因为灵气不足,境界大跌,路上被人撞见也不是毫无可能。
但此女既然敢来见自己,便定是有所目的,自己不妨听听他此行,欲何为。
“南宫师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楚宁月如此一问,南宫霞默不作声,迟疑半晌过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
“此事我不曾告诉旁人,也相信那异象与楚师弟无关。之所以找上楚师弟,一是想要确认你无恙,二是想要询问一事。”
楚宁月闻言微微一笑,她自然是直接忽略了对方所谓的一愿,在她听来,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却不知,南宫霞此行真正的目的,正是这第一问,反而第二问才是附庸。
“师姐想问何事?”
“我是想问霜林院那家伙,如今伤势如何?”
南宫霞回答此问,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好似早前便已准备好了说辞一般。但看楚宁月沉默,她心中准备好的说辞,却忘得一干二净,此刻开口之间,语气也有了几分急促。
“那家伙平日里虽然缠着我极为烦人,但他当日亦是为了救我才会与方进动手。说到底,那家伙受伤和我有一定关系,而其如今仍旧闭门不出,我有些良心不安。”
听到她如此说,楚宁月再度沉默半晌,却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要将霜林驻地之事告知于她。因为对方说得话不假,自己当日也在食楼之内,见证了此事。
或许从此女的身上,能够了解到当日之后的情形,毕竟她是知道七公子与方进交手只是气空力尽,并非被其重伤。
可事后,她却是闭口不言,直至今日问贤堂内,方才开口为方进说话。
而更重要的是,此女已经对自己释出了诚意,她的确是只身前来,而且说明没有将自己出现在西北之事告知旁人。
自己是否该信她一次?
“当时,我的确在霜林院驻地,也的确见到了七公子,只是他的状况有些复杂。”
终于,楚宁月还是决定将当时之事,告知给眼前之人。因为当日知道自己在霜林院的,可不只有她一人,还有霜城卫统领、炽阳卫统领以及昊空院柳色青。
所以自己今日隐瞒,只会加重此女对自己的怀疑,继而将她逼入其他人的方向。不如主动开口,让对方先入为主,掌握主导权。
....
“事情便是这样,当日那神秘女子说过她心系一人,所以才会与我拼命,应该不是出手害七公子的人。”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过,楚宁月将当时发生之事,尽数告知给了南宫霞,但是却保留了那一战之后的情形,只说战至关键,两败俱伤,自己借助阵法侥幸脱逃。
而南宫霞从始至终,皆听得入神,从未怀疑过楚宁月的话是真是假。
可是听至末尾,在听到有一名女子,因为心系霜林院那家伙,而与眼前之人拼命之时,不由得面色骤变,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此一幕,当然落入了楚宁月的眼中,可还未及其发问,南宫霞便主动开口,吐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不可能的楚师弟,那女子不可能心系霜林院那家伙,因为...”
但言至此处,她的声音却又戛然而止,因为自己答应过那家伙保密。可是...
“因为南宫师姐与那位七公子...”
楚宁月只以为,这是他们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随口一问。
却不想,南宫霞听了这话之后,心中的一丝犹豫,立时烟消云散,开口之间更是带了几分紧张。
“不是的,我说那女子不可能心系那家伙是因为...是因为...她也是女子。”
南宫霞说至末尾,声音极小,但却让楚宁月心中一惊,口中轻呼出声:
“你说什么?!”
南宫霞只以为,对方是在意这个问题,于是开口解释:
“嗯,当日她救我时气空力尽,我曾背了她一路,所以...发现了她的秘密。”
却不想,听到此事的楚宁月,面色一变,眉头紧皱...
因为她当时分明近距离接触过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个人,感觉到他体内阴阳之力,明显是一个男子,即便是体内异种真气影响,这种本质也不会改变。
所以..
当时自己见到的那个,不是自己要找的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