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月离开外院,直奔风鸣院之外而去,此刻她已知晓自己离去之后,那些人会如何排布。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于风鸣院并无根基,此时回去百口莫辩。
但,她之所以选择出手,除了不愿做陌生人的棋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要将计就计,隐于暗处。因为原本她与神秘修士联手之事,本身便存在一个隐患。
那便是刺杀钟天一的人,很有可能便与当初截杀她与那位八公子的乃是同一拨人。若是这样的话,那人定然知道自己的实力,再没有解决自己之前,他未必敢现身。
但现在不同了,自己借着与祁元祯的一战,将其重伤,折去外院一大武力,而自己则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离开外院的假象。
如此一来,自己便能居于幕后,隐于水下,再度潜回外院。而那暗中之人,一下失去了两名对手,加之先前任飞鹏于幻阵之中受伤不轻,现在整个风鸣院便没了护道人。
这可以说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出手时机,若他再不加以利用,那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至于眼下,自己虽不能立即回外院,但外院之中却还有那名神秘修士坐镇,他与自己已然达成共识,便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这个计划本就是他提出的,所以自己此时离开外院,内中也有他照看。即便刺客选择自己不在的时机动手,以那神秘修士的手段,也绝不会让对方讨得便宜。
心念至此,楚宁月遁出风鸣院,虽然风鸣院之中多有弟子巡逻,但以她开元中期的修为,想要躲过这些普遍七品左右的学子并非难事。
离开风鸣院后,楚宁月的神识不再受神秘大阵压制,此刻立时觉得神清气爽。即便是体内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但却觉得神识比以往更强,应该已经相当于虚丹之境了。
看来,那神秘修士没有骗自己,当日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可能真的炼化了对方一丝本源,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楚宁月原本的打算,乃是藏身于凛风城内,因为现下正是未时左右。等到天已入夜,自己便可重新潜回外院,而那时也是潜藏的刺客,最有可能出手之时。
可是,如今的她却有了一项意外之喜,先前离开外院之时,曾经看到了自己寻找多日的平庸少女。那少女样貌虽然平庸,可是她身上的气息却不弱于当时的祁元祯。
想来是她在外院之中有了什么机缘,这才恢复了原本的实力。只是,那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只有好奇,倒似乎是忘了自己是谁。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如今施展了化相之术,样貌的确与认识她时不同。如果自己露出当时进入南域之时的样貌,恐怕南域之人立即便会认出自己。
叶家如今大长老身死,继任家主沦为废人,虽然不是楚宁月亲自动手,但却与她有直接关系。所以她原本的模样,已然成了南域绝杀令上不可抹除的一笔。
不过,经引风镇叶家一战,南域的杀手已然知道她与那鬼面老者实力莫测,便是城主府的掌印大监都奈何不得,未达四品根本不敢执行此令,而整个南域台面之上的四品也没有几人。
这就导致了一件滑稽之事,想要赏金的人没有本事,而有本事的人看不上那点赏金。即便如今的赏金,已经值得叶家四分之三的财富,但也只是财富而已。
“也时候回去一趟了。”
楚宁月心下已定,决定大摇大摆出城,于守军面前漏一个面,做出自己已经出城的假象。待入夜之后,自己再潜回凛风城风鸣院。
至于此事,能否让外院刺客知情,那便但看天意,反正也只是自己顺手而为的随意之举。能降低戒心是好事,降低不成也无伤大雅。
距离三日之约,如今已过了两日,自己的确是该回城北荒山的山洞之中,将平庸少女在外院的消息告知鬼面老者。
否则以他的心性,自己三日不归,他怕是真会杀进凛风城。而自己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从叶家那些人的态度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属于南域大敌。
....
风鸣外院,修业区深处,清风微拂,水波不兴。一片竹叶之中,两道人影缓缓前行,一男一女,男子一头金发蓝衣,本就白皙异常的面孔,此时因面色阴沉而更加可怖。
女子身穿青裙,背负长剑,此时眉宇间却没了无尽廊道之上的怯懦,而是多了几分严肃与认真。两人自竹林之中徘徊,始终未发一言,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在此巡逻。
所为得,便只有竹林之后,一座看似普通的二层竹楼。但二人皆知,这座竹林,可以说是外院之中,最强的防护所在,因为整座竹林皆被阵法笼罩。
竹楼一层,布置清雅,有品茗对弈之处,亦有抚琴静心之所,只可惜今日注定失去往日清静。因为竹楼二层,原本观星之所在,如今却睡了三个人,三名濒死之人。
try{ggauto();} catch(ex){}
床榻另一侧,两人坐在茶桌之前,一者身形壮硕,面上怒意尚在,望着床榻上的三人中,最为年长的邋遢老者,久久不语。
而其对面,则是一名样貌慈祥的干瘦老者,此刻轻抚胡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我看这祁元祯这么大把岁数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终于,随着一声怒喝,眼前的茶桌四分五裂,这已是今日竹楼二层坏掉的第三张茶桌。而面对竹楼之中震响,本应有所动作的一男一女,此刻却只是望着竹楼轻叹一声。
“这茶桌已是第三张了,你的戏有点过。”
李相容轻声开口,却没打算去拿第四张茶桌,因为这第四张,乃是他用得最习惯的一张,不想它今日命丧于此。
听到李相容的话,任飞鹏微微一愣,朝着竹楼之外望了一眼,而后声音压低许多,却说出一句:
“我是真的生气。”
“你是气楚小友不顾大局,对祁元祯出手,还是气祁元祯不与你我商量,便擅自做主行事?”
李相容坐在一旁,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所以无论对方如何愤怒,他都不会改变立场。他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对方。
“当然是两个都气!祁元祯对付一个小辈,不惜吃下还神丹,最后还败了,落得个如此下场。而楚阳明明有本事离开,却非要将祁元祯重伤。
这下好了,消息一放出去,他无论如何都留不到外院,更何谈加入外院,代表外院出手争夺核心之位?愚蠢!愚不可及!”
任飞鹏并非莽撞易怒之辈,只是因为伪装多年,习惯了这种性格,所以自己有时也无法控制。而李相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对方想通其中关键。
“看来你是想通了,这个消息终归是要放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就是逼那小子站在你我的对立面上!即便事后我们能还他清白,也不会再是盟友的合作关系,而是相互利用!”
李相容闻言,好奇地朝着任飞鹏望去,这眼神看得对方有些紧张。半息过后,李相容方才缓缓出声,却说出了一句任飞鹏听不懂的话。
“那如果楚小友早前便知道这个结局,而且是故意重伤祁元祯的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想要与我们演一出戏,借此藏于暗处引出外院暗流。”
任飞鹏闻言眼神一变,这一刻仿佛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眼前两人的计划,完全没有告知自己,亏得自己还在为之前的事,觉得对不住少年郎。
“不要多想,我们并未瞒着你密谋,而是你不知道我当时出手救祁元祯的时机。”
“嗯?”
面对任飞鹏一声轻疑,李相容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对方果然在介意此事,于是笑着解释道:
“当时我施展传送阵法,便是想要阻止两人最后的对决,可那时祁元祯已然处于下风,而楚小友的一指并非发力。我不通武学知道,你想想,以那一指的威力,早一刻出手晚一刻出手,有何区别呢?”
李相容并非真的不通武学之道,因为他除了李相容之外,还曾经是风鸣院司业姚百世。只不过后来废了根基,所以才只能成为李相容。
而下一刻,任飞鹏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反应却已经告诉李相容,他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是,楚小友那一指发力,是在看到我施展阵法之后。而祁老鬼中招之时,正是阵法发动之时,所以祁老鬼才是如今的模样,并未身死。
我相信,以楚小友的判断力,应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那他为何要促成这一结果呢?”
“传递信息。”
任飞鹏吐出四字,心中疑惑已解,此刻心中执着尽散,既已过了那道门槛,便该知道如何布局。毕竟如今外院三教习中,只剩自己和祁如清,而祁如清与祁元祯关系非同寻常。
所以此刻拥有决策权的人只有自己,至于李相容,他虽有名望,但不算是外院的人,更加不该暴露在此处。
于是下一刻,任飞鹏手中白光一闪,不知从哪里取出了纸笔,随即奋笔疾书,传令外院。
“楚阳身份不明,潜入外院居心叵测,先重创书教习于书楼,后阴谋败露,与总教习一战,两败俱伤,逃出外院。
此事干系甚大,外院学子暂时不得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至于凶手,我会亲自动身,必诛杀此贼,还外院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