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越此举用意,小风岂会不知,而他此时开口,声音中隐含的询问之意,却更像是在提醒对方一件心照不宣的事,那便是自己两人的联盟并不稳定,随时可能崩坏。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那名冲上来的厢指挥使眼中,本来便没有他这号人物,可如今他忽然开口,却让对方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人,而且是那灰袍老者的同路人。
不过这名冲上来的厢指挥使,并非是有勇无谋之人,他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他非但没有因为两人蔑视自己的话感到愤怒,反而希望两人掉以轻心,如此自己便能拖延住两人。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灰袍老者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你多心了,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一同出手,如何?”
“嗯,也好。”
生意有进有退,方为正道,既然慕容越一心要拉自己下水,小风此刻也不愿意真的与他撕破脸,因此答应了下来。只是他在答应的同时,便也算准了慕容越等下出手之时必定有所保留,既是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魏东青,同样也是在防自己。
而于小风而言,事情便更为简单了一些,此地有风无水,加上他能够施展的魔法有限,如今全力出手也好,有所保留也罢,无非都是施展慕容越见过的火球。
而对于自己火球的威力,小风心知肚明,用来对付一般武林人士尚可,可若想用火球杀这等青级高手,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自己能把握好时机,抓住对付回气的空档,再以身体接触的模式,将这火球种入对方体内再行引爆。
只是这种手段,对付轻敌大意者可用,对付这等全神贯注,一心拖延自己两人的将军,却定不适用。
“就是现在,快走,我们城北酒楼会合。”
一道传音忽然响彻在小神医耳中,一直在乱局之中保持站立,并未移动半分的小神医闻声,立即有了反应。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朝着城楼上望了一眼,在看清局势之后,终是选择了相信对方。
小风之所以一直没有让小神医离开,便是因为他知道慕容越没有动,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忌惮可能藏身暗处的魏东青,第二个原因便是因为小神医没有趁乱离去,仍在他的掌握之内。
而如今这名厢指挥使冲杀而来,无论他能拖延慕容越多少时间,总归是能分其一丝心神。加上此刻小风已确定城中发生异变,魏东青只怕真的无心此处,因此才放心让她离去。
“铿!”
就在此时,那名年长的厢指挥使已然借力一跃,登上了城楼房顶,而其踏足瓦砾的同时,手中长刀立时一挑,一道刀气席卷瓦砾腾飞而起,化作一道无形气浪,朝着慕容越席卷而来,却是对一旁的黑袍小风视为不见。
“哼!”
慕容越冷哼一声,眼见对方一上来便施展内招,而非近身缠斗,目标更加是锁定了自己,立时眉头微皱。可就在下一刻,其袍袖一挥,一道丝毫不弱于刀气的掌力击出的同时,他却是发现了城下的小神医开始趁乱逃走,心下立时一惊。
只是他此刻之惊,惊的不是小神医忽然逃走,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一切都是一场局,自己身旁的黑袍小子根本就是和城主府联手,此刻已到了收网之际。
因此他在击出那一掌之后,立时警惕的朝着身旁看了一眼,却见身旁之人仍旧坐在不远处,正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怎么了?”
慕容越一掌化解刀气,同时将翻飞而起的瓦砾震碎,落向城楼之下,而同时却开口质问小风。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对方来了一招装傻充楞。
越是简单的办法,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便越是容易对复杂的人生效。小风此刻拿准了慕容的心思,他疑自己与魏东青联手,因此对敌之时不得不留下大部分实力防备自己偷袭,又见小神医逃走,需得记住路线同时传音属下追赶。
而如今眼前的这名厢指挥使,却又锁定了他,完全不攻击自己。如此一来,慕容越便是一心三分,出手时的实力,早已不足蓝级之境,更是忘记施展他慕容家的绝学,逆转方才的那一道刀气。
“凭阁下的本事,擅闯天机城终归是托大了一些。”
于此同时,那名年长的厢指挥使,如今劈出一刀之后,却没了后续。他如今立足于城楼之上,清晰的看出了灰袍老者慕容越似乎与那黑袍人不是一路人,又或者说他们不是真心合作。
对于他这个以拖延为目的的人,如今最好的选择,不是趁着二人交谈出手偷袭,因为那样做会给对方联手的契机。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置身事外。
然而他的做法,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有他的道理,虽然这是他自相情愿的道理。方才的那一刀,是他对慕容越的试探,慕容越随手一掌,而他却也不是蓄力出刀,对方实力如何他心中已然有数。
因此他觉得对方的内力固然要高过自己一些,但是也没有到了碾压的地步,自己当真与他交起手来,虽不能胜,但也不会败的太快。
慕容越看准小风不愿出手,但他也诚如小风所料一般,此刻心中仍有疑虑,不愿就此撕破脸皮。可就在下一刻,他微皱的眉头却忽然松弛,随即似是有所打算一般,转头看向那名厢指挥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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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这天机城本就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过如今看来,倒更像是蛇虫蚁穴,外人已经骑到了头上,城主却还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应敌。”
“杀猪焉用牛刀,凭阁下的实力,还不配城主亲自动手,若你识趣便趁早离开,否则下场...便和他们一样!”
年长的厢指挥使面对对方的讥讽之语,虽心中愤怒,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旧是是还口不还手。只是话至末尾,兴许是没有忍住心中怒意,仍旧是放了狠话,也给对方提了醒。
“嗯?”
慕容越轻疑一声,随即看下城下,却发现另外两名厢指挥加入战团之后,场上的城主府十三人仿佛结成了某种战阵,而结阵的同时,战场之上局势瞬间扭转。
原本稳稳占据上风的江湖人一方,如今已开始有了伤亡,而那十三人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往往一人力尽出现破绽,便有其余两人补上,进退有度,比之配合杂乱无章的江湖人强上太多。
年长的厢指挥使说完这句话后,立时心中后悔,知道自己的话恐怕会让对方不再浪费口舌,而是迅速拿下自己。因此他在此刻没有再选择拖延,而是拿准对方这一瞬分神,忽然长刀狂舞,无数刀气蔓延而出,每一刀皆似方才一刀之力。
待慕容越闻声转头之际,已有数十刀朝着他攻袭而去。虽然这每一刀的力量,都不足以重创一名高手,但是却好在刀气密集连绵,如此攻势之下,对方即便能够接招,也断然无法行功走气运发更强的招式,而这一点,便是他偷袭的优势所在。
刀气蔓延的同时,年长的厢指挥使纵身一跃,绝招已然上手。然而兴许是他太过专注,又或者他笃定自己的刀气,断然不可能击中对方,所以根本没有去理会,所以他没有发现慕容越的怪异举动。
面对这无数刀气夹带碎瓦席卷而来,慕容越忽然将双手负于身后,不避不闪,朝前踏出一步。而后,却是以肉身强接刀气,一身灰袍气息鼓荡之间,将飞射而来的刀气尽数收纳其中,而飞来的瓦砾则未尽其身,便被气劲震落,散落他方。
“喝啊!”
一声大喝自老将口中响起,而在声出同时,原本便刚猛十足的一刀,威力再度提升了两分。随即刀与人,仿佛合二为一,凌空一斩顺劈而下,带起一道残影,目标正是慕容越头顶。
霸刀临身,慕容越不再托大,抽出身后背着的一手缓缓上引,而后一道如潮水般的气劲应势而出,朝着凌空而来的一刀接去。而刀与掌尚未交接,狂暴的刀气便已与气劲交汇一处,可就在这一触之下,老将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刀法骤然变式。
原本人刀同去的他,忽然右手按于刀身之上,仿佛将一身内力灌注刀身之上,可下一刻他的人却是倒飞而出,宛如一颗皮球一般以刀身为借力点,弹射了出去。
而那一柄长刀,则仍旧保持着上一刻狂暴的气息,朝着慕容越席卷而去,只是没了发刀之人时刻运转刀招,威力锐减。
老将落地瞬间,并未再度出手,而是凝神看着前方,掌中内力涌动,却转攻为守,面上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而几乎与此同时,长刀随着一声脆响,忽然断裂开来,刀刃朝着城下坠落,而一刀夹杂的狂暴气劲,如今已是消散一空。
老将凝神望去,心下却是一惊,因为前一刻身材还显得有些枯瘦的灰袍老者,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胖子,至少他周身的灰袍皆是如此。
眼见此情此景,一个不知被压抑了多久的画面,忽然自老将脑海中浮现而出,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没有再停留半分,而是第一时间跳下了城楼。
可也就在这时,慕容越忽然身形一动,周身鼓荡的灰袍忽然像是缩水了一般迅速恢复正常,然而其周身气息却变得狂暴无比。上一刻消弭的刀气,这一刻忽然凭空出现,且无论是威力还是气势皆比原本强上许多。
一刀纵横而出,无数刀气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整个城楼屋顶仿佛便要在这一刻被彻底掀飞而起。然而就在下一刻,这无比强横的一刀,却并没有朝着发刀之人攻去,而是矛头一转,朝着其身旁最近的黑袍小风击去。
与此同时,慕容越嘴角出现一抹弧度,心道一声:
“你不出手,你想保存实力,如今我看你如何接下他这经我内力加持过的一刀。”
只是下一刻,他面上的笑容却骤然凝固,因为他只看到眼前火光一闪,一道类似墙壁的东西一闪即逝。而那狂暴的一刀分明击中了对方,可是却没有带起半点波澜。
再下一刻,慕容越脸上重新出现一抹笑容,若对方要战他便战,而若对方没有看出自己动的手脚,那这一次便轮到自己装傻充愣,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无奈。
可是他意料之中的神情,并未出现在小风的脸上,半息过后,方才听到对方淡淡的开口道:
“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失手,毕竟斗转星移不好控制,而你的功力又比不上慕容离,所以..这是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