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人尾音落下, 时间刚好指向三点半。
整礼堂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声音影像『色』彩同时停滞, 只有斯文隽雅的教授和最后一排站着的纯稚女同学浓郁鲜活,即使相隔长长阶梯和数百双眼睛,也以透明丝线,没有阻碍地牵连在一起。
薄时予又看一眼沈禾柠,手略压低,让她坐,这时候他唇边还是弯着的。
但等他掀开电脑, 把视线转向底下集体发疯的学生, 随之回到以往的疏离,凛然不可侵犯, 好像一切只是最正常的自然而然, 他并没有往偌大礼堂里亲手扔炸|『药』。
医大学生们已经做不出反应,目瞪口呆看着前面, 再机械地转头看看沈禾柠,长这么大,没见过双标这样的人!
不是,等会儿,这算什么点, 点难不是——
几秒的死寂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第一短促的叫声, 马上慌张捂住嘴,拼命低头怕被薄时予发现。
其他人也憋得脸『色』涨红, 现在有起头的,顿时不可收拾,礼堂里黑压压的座位上相继响起震惊激亢的怪声。
到底什么情况, 这是叔侄?!
谁家的叔侄会无所顾忌,认说这种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简直要原地昏『迷』的!
谁家年轻貌美无所不能的小叔叔,会公开对侄女头衔的小丫头袒『露』近于表白的言辞?!麻烦立马给在座所有女生一人分一好吗!
她们觊觎薄教授,也只能背地里尖叫几下,当面连偷拍照片都不敢,这下可好,高岭之花本人在讲台上笑着说他很想一人?!
男生们相继反应过来,冷汗不要钱地往外冒,如没理解错,沈禾柠是鬼的小侄女,根本高度疑似是薄师的人!
他妈的刚谁牵头给沈禾柠扔纸条来着,谁喊着非把她追到手不可来着,还是在薄师眼皮底下!自寻死路都不带这么刺激的,这活活是上赶着送上小命!
礼堂各种杂声喧嚣一片,亢奋激后悔惊恐,但沈禾柠基本听不到,她怔怔坐回位置上,头一点点往下垂低,直到额头垫着小臂趴在桌子上,控制不的,肩膀开始微微抽。
旁边男生彻底傻,语调哆嗦着问她:“你……你没事吧?”
沈禾柠朝他转过头,为努力忍笑,她只能把嘴唇咬紧,脸颊连着耳朵和脖颈,像打翻整盒腮红抹在上面。
她热到缺氧,手指在桌子底下攥着,甜得快看不见瞳仁,一双桃花眼整儿一对月牙,又有点想哭。
想好她要退步的事,被他走远。
她想说没有说出来的,被他有感应似的,直接坦然地讲出口。
有哥哥在,她不需要忍耐懂事,顾大局,为他的背景或者份去隐藏自己,她可以为所欲为,光明正大被认可和告白。
嘈杂声越闹越烈,轮椅上的人抬起眼,曲起指节轻敲一下讲台。
轻微的一点声音而已,几乎立刻收住礼堂里的吵闹,学生们赶紧闭嘴,泪眼汪汪看着他,而他平静说:“耽误两分钟,结束时间往后顺延。”
“另外,”他眼底浮起流淌的银河,“以后习惯好。”
靠靠靠!薄师倒是教一教,这要怎么习惯!
是大家脑补想多,还是的有叔侄禁忌之恋,神仙你倒是说清楚啊!
而下一刻开始的是男人低冷肃然的声音,那些晦涩的专业名词在他口中,难以形容的勾人注意力,由他『操』控着切换回肃穆的学术气氛里。
等讲座结束的时候,江原按惯例走进来,要推薄时予离开。
薄时予却没有。
几百人谁也不走,愣愣看着他,屏住呼吸。
而他视线穿过人群,笔直看向沈禾柠,眼尾勾出弧度。
前排女生们默默捶桌,大家在梦里倒是见过薄师这样的表情!谁能想到有一天梦想照进现实,对象还这么离奇!
沈禾柠从座位上起,迈下台阶朝他走,起初还平稳,到后来红着耳根小跑起来,做从课堂上跟他逢那天起最想做的事。
不管边多少人,都跑向他。
她站到薄时予后,握住他的轮椅把手,指缝间都是薄薄的汗。
“哥,”女孩子语气甜甜蜜蜜,很小声说,“我推你走。”
出礼堂之后,沈禾柠隐约听见门里面爆发出来的呼喊声,她脚尖都是麻的,一路踩着棉花,走得云里雾里。
没必要再去办公室,今天他工作已经结束,可以直接去车里回家。
只是礼堂离停车场有点远,还是跟学生们逆行,导致一波一波的目光洗礼,从落到薄时予上的紧张悸,再移到沈禾柠这里时,变惊异。
“隔壁校花跟薄师不是传说中的叔侄吗,怎么看着竟然像女朋友?!是我疯?!”
沈禾柠想,可能是她疯。
小狐狸晃起『毛』绒绒的大尾巴,挺着胸推起她哥,恨不能整绕医大和舞蹈学院一圈,昭示一下别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回到车里,江原有些后续的公事耽误,还没过来,门一关,再没有别人打扰。
沈禾柠矜持起来,清清嗓子说:“你直接这么说,对你不会有影响吗,学校里肯定要传开,医院,克瑞医疗,薄家的人可能都会知——”
薄时予好整以暇看她:“知什么?”
沈禾柠被他逗,鼓一下脸颊,一本正经说:“知高不可攀的薄先生功攻略小侄女,有还在上学的小女朋友。”
薄时予靠着车窗,溢进来的淡淡夕阳把他勾勒,神『色』半明半暗,盯着她回答:“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可惜柠柠吃亏,有一年纪大那么多,体还有缺陷的男朋友。”
沈禾柠一点也听不得这,不闹,三两下蹭到他边,挤到他腿上黏着。
薄时予回抱住她:“是来蹭课的?”
她摇头,闷闷说:“跑着过来见你的,算是只能远远看着薄师也舍不得浪费。”
薄时予的手按到她背上,她没准备,疼得哼一声,跟他解释:“下午赶时间,上课时候有点拉伤,缓缓好,我——”
他没让她说下去,把她托起来,让她面对着前面椅背,低声说:“乖,伏下去一点,哥哥帮你。”
男人的嗓音从耳后递过来,气息磨着颈侧敏感的皮肤,激起一层浅浅的战栗,沈禾柠扶着椅背的手不自觉发紧。
怎么再平常的被他一说,都好像有种让人脸热的歧义。
沈禾柠听的压低自己,他手掌覆在她蝴蝶骨上,体温顺着皮肤传导,沿着她酸痛的骨骼肌理到处延展侵袭。
她眼帘都跟着红起来,人坐在他腿上,手指扶着椅背,下意识张口咬住自己手腕,以免嗓子里有什么泄『露』。
“你怎么会……”她调子在变,绵软地断断续续咕哝,“按摩筋骨的。”
学舞蹈这么多年,她有伤忍着,太习以为常,感觉不到苦。
薄时予不再是讲课时的清冷风骨,字里行间里染上起伏鼻息:“哥哥在骨科学的,如你习惯疼,那是我的错。”
他学,没往自己上过。
一条残腿跟小舞蹈生的酸痛相比,对他来说不要。
“别人,别的舞蹈生怎样,和我无关,”他并不健,知自己体和心理都是残缺的,从来都难以共情其他人,也鲜有同情心和同理心,世界狭小到只有沈禾柠的形状,谈起他人最无情,换到沈禾柠上,却浩瀚倾倒,“我只管你。”
薄时予掌心力骤然加,沈禾柠眼眶一烫,齿间没咬紧,渗出气音。
他俯,半合着眼,唇压到她瓷白的后颈上,吻得很轻,可这样蜻蜓点水的触碰,折磨薄弱意志。
沈禾柠脸上充血,想要扭头回应时,车门忽然一。
她愣住,恍然想起进来的时候没有落锁,眼看着门要被人拉开!
展凌带着几研究生站在导师的车门外,也包括一直对薄时予心有绮念的那女生,她抱着资料,回想起刚路上听到有学生议论薄师和沈禾柠,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觉得绝对不可能。
展凌也是听说沈禾柠过来,跟着小叔叔薄师走的,冲地追过来想说两句,从灾区回来,他还没见过她。
他轻敲门,没有回应,于是本能地拉一下门把。
要是导师不想被打扰,都会在里面落锁,如不锁,那是可以允许沟通。
但展凌万万没想到,软玉温香在怀里,他永远不会出错的神仙导师,或许也会记不起要给自己的车锁门。
展凌后跟着薄师的研究生们,他一把将门拽开,“师”两字已经到嘴边,下一秒,在近距离目睹车内的情景时,硬生生卡住,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他见过家长,上过节目,以为只要努力能发展出感情的沈禾柠,现在坐在他导师的腿上,懒洋洋半伏着前排椅背,单手撑起,支着明俏的下颌,享受地半眯着桃花眼,脸『色』胭红。
“哐”的一声,有些人抱的资料稀里哗啦掉一地。
展凌颤巍巍:“禾柠?”
沈禾柠还没说,腰间忽然被勒紧,男人的手有如禁锢,把她揽过来扣在臂弯里,女孩子乖巧纯美,依赖地环住他脖颈。
薄时予侧过头,眼帘不疾不徐抬起,瞳中墨『色』『荡』开波纹,语气从容。
“叫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