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渊深吸一口气,仔细思索良久,终于大手一挥,说道:“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要委屈熊大都督,为本将担此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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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中。
李自成的行宫。
杯盏狼藉,一片欢腾。
自成亲自拿起一杯酒,朝一位长相威武,身材高大的汉子说道:“宗敏此次能来,真是寡人一大助力,嘿嘿。”
“属下不敢!”刘宗敏下跪,朝李自成磕了几个头,然后伸手接过李自成递给他的一杯满满的浊酒,道:“听到大王传音,属下马不停蹄,总算是没误了军期,提前到达。”
“好!”李自成亲自和刘宗敏干了一杯。
“宗敏,来,随寡人坐这里。”李自成拉着刘宗敏的手臂,一路将他拉倒自己的宝座上,二人竟然同是北向而坐。
这一下,下面的群臣都惊呆了,一个个吃惊的看着李自成和刘宗敏。
刘宗敏也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回退几步跪下,说道:“大王,属下不敢,属︽,下万死!”
“起来。”李自成执意将刘宗敏拉起来,又按在座位上,他自己倒站了起来,朝文武百官大声说道:“宗敏自幼父母双亡,从小跟着舅父长大,我是他舅父的至交好友,更视宗敏如生死兄弟,当年洪承畴、孙承宗逼人太甚,寡人不得已逃进商洛大山,只有宗敏生死不离左右。寡人曾对天誓。若他日得了江山。宗敏便可裂土分王!”
“今日!朱常渊欺我,宗敏不顾疲累,从固原一路驰援到此,寡人甚为感激。”
刘宗敏站起来,微微退后,朝李自成一拜,说道:“臣担当不起,臣身边一草一木。皆是大王所赐,大王有命,安敢不从?”
刘宗敏可以说是李自成手下的头号大将,前段时间在陕西率军左突右冲,接连破除明军在陕西的防御,今日更是气势如虹的破了固原镇,杀固原总兵官卢克菊,明军在固原镇的军资尽入刘宗敏之手。
固原,虽然听上去是一个镇,可实际上。却是明代防御蒙古在北边设立的九个军事重镇之一,也即是九边之一。
陕西的三个重镇。固原、甘肃和宁夏,又称为陕地三边。
可想而知,一旦固原失手,明朝便是和陕西再无半点关系。
刘宗敏可谓功劳甚大。
“再说,听说大王被朱常渊小儿欺辱,臣如何敢不日夜兼程,这次回来,将大部队丢在固原镇守,臣仅仅带了五千精骑过来,就要和他朱常渊决一死战!”
李自成听到朱常渊,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哈哈大笑,朝刘宗敏说道:“寡人知道宗敏每领军,皆所向披靡,但也不可轻视朱常渊,我与此人也算是小打小闹交手几次,非常棘手!”
“是啊。”下面有文官附和道:“朱常渊虽然仅仅只有二百骑兵,可是取得的战绩却令世人张口结舌,前者两百人屠戮房县孙小凤已然让天下皆惊,认为当世无敌;可后来他便是又用这两百骑兵破了张献忠的十万大军,更是逼得张献忠孤家寡人只带了李定国一人惶惶逃回蜀中,此战更是让他的声名如日中天,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还有!”那官员继续鼓吹,说道:“崇祯老儿调朱常渊所部回京勤王,没想到朱常渊尚未进京,皇太极便带着他二十万大军仓皇逃窜。”
“嘿嘿。”李自成两声冷笑,打断了那文官的话。
他说的虽然也是实情,可惜,这里是他李自成的地盘,不可能允许这货一个劲的鼓吹朱常渊,要不然,自己手下全部都怕了,将来在陕西还混个吊毛!
“啪!”刘宗敏一只手拍在桌子上,恨恨说道:“别人怕他,我不怕他。”
刘宗敏自然不怕他,之所有这么胸有成竹,是因为他来的时候,给朱常渊悄悄地准备了一份大礼,他相信,这份大礼拿出来以后,朱常渊和他的二百铁骑即便不死,也得残废。
话从头说,其实,这是李自成的一个策略。
想当初朱常渊刚来陕西,他李自成又是送钱又是送城请求议和,难道说李自成就是这么容易忍气吞声的人?抑或说他就能咽下这口气?
不可能。
这只是一种缓兵之计,是一种策略。
不但是李自成,便是当时给他献计的牛金星,也不是一般人,这货在历史上可是李自成手下除了李信之外的二号谋士,不但精于算计,更加了解人心。
同样,也是这货,最终向李自成进谗言,杀了李信。
自古以来,有种说法叫做欲擒故纵,不好意思,牛金星和李自成用来对付朱常渊的这个法子,就是欲擒故纵。
稳定住了朱常渊,让给他华州城之后,二人后脚跟一抬就暗中将刀枪重新指向了他,不然你以为鼎鼎大名的李自成,是浪得虚名不成。
当天夜里,便派人星夜兼程前去固原镇请刘宗敏过来支援,当然了,带的人少点无所谓,一定要把固原镇城头的百十门大炮拆下来运到长安。
同时,从整个陕西各地,只要有大炮的,都全部征调过来,加上长安城本来就有的数十门一块,足足征集了三百门。
现在,额不,只要再过数日,便可以将这三百门大炮顺着渭水连夜运送到华州府地盘,依照牛金星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的拉倒华州城外,朱常渊必死无疑。
开玩笑,你骑兵再厉害,铁甲再是无敌,能干过大炮么?
“这个大明朝!”李自成前所未有的充满了自信的在行宫中踱来踱去,举起一杯酒,说道:“朱常渊之下,再无良将,若是一战而下致常渊于死地,京师指日可下,倒是诸位都是本王的功臣,封官晋爵,指日可待也!”
“大王万岁!”
下面的人也举起酒杯,朝李自成齐声欢呼。
不过,众人正在欢呼的时候,一个长相黑瘦的汉子突然从外面闯进来,对着自成下跪,然后不合时宜的大声规劝道:“大王,切莫鲁莽行事!”
“朱常渊能和则和,大王千万不要忤逆了他,否则,若然惹怒,后果不堪设想!”说话的时候抬起头,目光充满了恳切,正是李自成的手下得力助手,军师宋献策。
“军师!”李自成此时已经半酣,笑意醉意交织在一起,扭着身子来到宋献策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军师有何可忧虑?朱常渊已然是案板上的鱼肉,待我刀来,随时可炙矣!”
“大王不可啊!”
宋献策拉住喝的醉醺醺的李自成,说道:“牛金星此计谋看似可行,实际大谬,我等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恐怕要葬送于此了。”
“恩?”李自成微微有些不高兴,酒意也醒了三分。
不过,宋献策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照样抓住李自成劝说道:“牛金星此计,行得通自然是万无一失,可是大王想想,若是失败了,到时候该当如何?”
“失败?”李自成易的不高兴了,冷哼一声,一脚将宋献策提出去好远,说道:“军师危言耸听,我尚未出师,就言我失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分。”宋献策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额头,继续说道:“兵法有云,夫庙算者,未算胜而先算败,若是大王此次围剿朱常渊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即便是成功,但只要未能杀死朱常渊,则后患无穷也。微臣谏言,对付朱常渊只可以离间他与朝廷的关系,万万不可直接与其生冲突。”
“放屁!”李自成大怒,一口气将手中的酒杯摔碎到地上,趁着酒意指着宋献策大骂,说道:“尔匹夫也,莫不是朱常渊军营走了一趟就吓破了胆子,还是与他勾结一处,竟然如此这般为他说话。”
随着李自成的一声厉喝,行宫中喝酒的众人都停止了言语,现场变得死寂起来。
牛金星微微翘起了嘴角,脸含笑意的拿起酒杯,对准嘴一饮而尽。
“大王!”宋献策受到如此羞辱,气的浑身抖,体若筛糠,颤抖着手指抬起,对准李自成道:“属下对大王一心一意,都言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果真不错。大王现在尚未正位九五之尊,便如此轻慢文人,若是。。。。唉!”
李自成“嘿嘿嘿嘿”的笑了好一阵,看着宋献策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寸步不离的刘宗敏,也从来没有这般在自己面前放肆,一个小小的文人,竟然敢嘲笑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厮!”自成双眼微微一眯,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牙齿要的咯咯作响,又嘿嘿冷笑两句,“宋献策啊宋献策,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左右何在?”
“在!”四个铁塔样的大汉从行宫外进来,朝李自成拱手,然后,两人一边将黑瘦的宋献策抓住。
“将这黑厮拿下,关进大牢!”李自成一挥手,指着宋献策,又道:“军师先在牢中委屈几日,本王不日就会兵华州,等我大胜归来,让你死个明白,勿谓言之不预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