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奚谨果真提着瓶酒回来了,也不知放了多少年头的一瓶红酒,上面的标识都已看不清,瓶身上还挂着一层青苔似的玩意,奚谨小心翼翼的折腾半天才把橡木塞打开。
“不会是沉船里打捞上来的吧,还能喝吗?”瞧他对这瓶酒的珍视程度,显然极不普通,我又想起曾经看过这方面的新闻,所以才这么问了一句。
奚谨先给自己杯子里倒了一小口,轻轻摇晃了下,又放在鼻前嗅了嗅,不由赞道,“果然好东西。”
我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酒再好也就那么个辛辣味,特别是红酒,在国内又有几个人能品出其中滋味,说一番始末由来的?大多数情况下已经沦为装逼作秀的手段罢了。
比如饭桌上或者聚会时,某某拿出一瓶红酒,洋洋自得的特意指出是八二年的拉菲或是九六年的拉图,仿佛瞬间便能因为一瓶酒而让自己身价倍增。
这种桥段在电视剧里很常见,不过奚谨显然不在此列,以他的身份也没必要拿出一瓶酒来显摆。
“不是从海里捞上来的,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奚谨这才给每人到了半杯,至于远处那几个似乎在苦苦等待临幸的女子,直接被他无视了。
“地里?”我端起酒杯,瞧着里面那暗红色的液体,犹如粘稠的血液,感觉有点难以入口。
“准确的说是地堡里,那位德意志第三帝国元当年席卷整个欧洲时,不光从各国搜罗来了大批珠宝黄金和艺术品,其中还有法国几个著名庄园地窖里的葡萄酒,不过其中大多数都在战争后期毁于战火之中了,极少数保存下来的也成为了盟军的战利品。”
对二战那段历史,奚谨似乎熟记于心,我又瞥了一眼杯中的红酒,心想难道这瓶曾经历了战火却幸免于难?
果不其然,奚谨接下来便揭晓了答案,“与这瓶红酒一起,总共有一箱,存放在地堡之中,被倒塌的建筑掩埋了入口,就此封存在了地下,在前年市政工程施工时才重见天日……”
听他说了半天,其实我只想知道这瓶酒值多少钱,但又不好意催,只能耐着性子听,权当温习历史了,这可能纯属屌丝下意识的反应。
奚谨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去年去德国,偶然在一个私人拍卖会上看到的,十五万欧元。”
虽然心底已经竟可能的把这瓶酒往贵里猜了,结果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十五万欧元换算成人民币将近一百二十万,就这么一瓶玩意,值吗……
“我觉得挺值!”奚谨又浅尝辄止的抿了一口,“钱不过是堆废纸,而这瓶酒却代表着历史,十五万欧元品尝到近百年前酿造的美酒,难道不是很划算?”
站在某种角度来说,奚谨的这番话的确无可辩驳,可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衣食住行才是最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光房贷就已经把无数大好青年压垮了,又有多少人敢如此淡然把百多万的一瓶酒不当回事。
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省吃俭用到最后,余下的钱竟只够买瓶红酒,如此一想,的确让人觉得心酸与无奈。
我在这暗暗腹诽,小九和栓子也是咋舌不已。
“乖乖,那这小半杯岂不是就得十来万?”小九摸了摸光头,原本还不怎么在意,此刻也珍而视之的端起那杯酒。
“喝一口都够给俺村里修一条从村头到村尾的柏油路了。”栓子更是吃惊,端详了半天,咬了咬牙,与小九同时一仰头,把酒灌进了嘴里,那样子就跟饮下的是鹤顶红。
“不尝尝?”见我没动,奚谨有些诧异。
“尝,当然要尝。”既然不是自己花钱,那何必客气,说完便把小半杯酒一口干了。
酒一入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涩中带一点辛辣,仔细一品辛辣感又被醇厚的酒香所掩盖,等酒咽下肚了,嘴里依旧残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怎么样?”奚谨一脸的期待。
我咂摸了两下嘴,本想吹捧或者赞赏两句,怎么说也是一口喝下去了十多万人民币,可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昧着良心说话不好,于是摇了摇头,“不咋样,还没纯生好喝。”
奚谨一愣,随即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引起了远处几个女孩的注意,纷纷侧目。
“你啊……”他端着酒杯指着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
“就是,跟二锅头比差远了……”
小九在旁边补了一刀,奚谨眼角抽搐了两下,忍不住的又把被子凑到鼻前闻了闻,眼中泛起一抹疑惑。
迟疑了几秒,他也学着我与栓子小九的摸样,小半杯酒一口咽了下去,又微闭着眼细细品味了片刻,这才开口,“没那么难喝啊……”
我知道奚谨并不是在装逼,这就像有的人喜欢吃辣,有的喜欢吃甜,川鲁粤菜各有各的市场,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口味也不同。
奚谨出生于豪门,自小受的教育,成长的环境,长大后的交际圈子,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自然而然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是有所不同的。
“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钱明天会打到你们账户上的。”突然,奚谨语气一变,冷冷的冲着不远处挥了挥手。
几个女孩先是一怔,后来听到钱的事,脸上又皆是一喜,正准备把泳装换了走人,没想到奚谨面色一沉,极不耐烦的呵斥起来,“别耽误时间,赶紧滚。”
女孩们吓了一跳,不光是她们,连我也搞不清向来温文尔雅的奚谨为何突然脾气。
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走的慢了拿不到钱,女孩们抱起衣服就朝门口跑去,瞬间便走了个干净。
“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我抬头瞥了奚谨一眼,头有些晕,没想到半杯红酒劲就这么大。
小九和栓子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栓子,摇摇晃晃想起身,可还未站起来便扑通一声撞翻了椅子坐在了地上。
我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头,正想问奚谨这酒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却先开口了。
“早说让你去楼上瞧瞧,你就是不肯,没办法,只好我用别的方法请你上去了。”
“你……”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眼前一黑,就此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