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枪口顶着我的太阳穴,金属的质感告诉这把枪并不是塑料玩具,德国产的HKP7型手枪,生产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精度和射程都极为优秀,当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就算是瞎子也能打中。
一瞬间,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这一年多来经历的危险不少,用刀光剑影形容都不为过,可从未有人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即便是当初的欢子,也不过是手握着枪站在远处。
我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姓冯的竟敢如此,难道就不怕有人告他,要知道在国内私人持枪可是重罪。
当我目光扫视一周之后才现,这群人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除了极别几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之外,其余的依旧是一副置身之外的姿态。
姓金的已然瞧不见身影,估摸着多半是躲到人群后面去了,平时里偶尔还有点枭雄气概,没想到遇事就变成了怂货。
身后的栓子拳脚功夫再好,也比不过子弹的速度,此刻哪敢轻举妄动,唯有郁小薰蓦的跨前一步,冷脸凝眸说了句:“放开他!”
“哟,刚才这小子为你出头,这会换你替他挡枪了?”冯爷面含讥讽之色,枪管又往前顶了顶。
“放开他!”郁小薰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了许多。
“哦?”冯爷终于把目光投向郁小薰“你是在命令我?”
成老头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凑到姓冯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怪不得敢在我面前如此硬气的说话,原来是郁家的大小姐。”冯爷恍然的点了点头,脸上稍稍露出一抹笑容,然而一闪即逝,语气又再次冷冽起来。
“可惜,这里不是杭州!”
“你……”郁小薰气的脸色青。
“他日有机会的话,我自会当面向老佛爷解释,不过今天嘛,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也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冯爷再次把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杀意,换做几分钟前,我是绝不相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的,但是现在我动摇了。
姓金的路上曾说这位冯爷是动辄就要跳起来打人的火爆性子,我原本没当回事,岂料他的脾气比金老板说的更坏,这根本不是打人,这是要杀人。
“赶紧跟冯爷道个歉!”我没想到关键时刻站出来说话的竟是江南夜总会的那位女老板,岁月并没有在这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她分开人群,走到冯爷背后“冯爷,今天可不能见血!”
“哦?这是为何?”
“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冯爷偏过头去,有些茫然:“什么日子?”
“您那宝贝女儿的生日啊.”
“哎哟!你瞧瞧我这脑子……”冯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然而枪口依旧紧紧贴在我太阳穴上。
“得了,你小子今天狗屎运,跟老子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
“为俊杰!”成老头赶忙补充道。
“对!就是这句,赶紧的,我赶时间。”冯爷笑呵呵的松了松枪口,等我开口。
郁小薰又使劲拽了我一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我懂,要知进退明得失,所谓的一往直前除非是在笔直大道上,若是遇到险阻或者形势所逼时依然不顾一切,那就不是勇敢,而是脑子进水了。
“冯爷,先前我说话莽撞了,您别在意。”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用各种大道理来说服自己,脑海中甚至搬出了韩信胯下之辱的典故,然而一句道歉还是没有丝毫的诚意。
“哼,口是心非,不过算了,时间不早了,赌局正好也结束了,没时间闲扯淡了。”
“赌局结束?”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们输了,这不就是结束了!怎么?你小子有意见?”姓冯的还没完全收回枪,一听我这话,手又停住了。
我从没见过这般无耻的行径,当着众人的面用下三滥的手段搅局,眼下竟又对整场赌局做出裁决,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神色淡然的回了句:“冯爷这么做有点过分了。”
咔嚓,手枪保险被猛地拉开,并未完全垂下的手骤然间又抬了起来,黝黑的枪管指着我的眉心:“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姓冯的忽然变得声色俱厉,这下连那位江南夜总会的女老板也蹙眉后退了一步,估计是觉得替我这愣头青说话纯属浪费时间。
周围的人纷纷退散开来,显然都了解这位冯爷的脾气,更有甚者已经偏过了头去,仿佛是在躲避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爸!你干嘛呢,赶紧把枪放下!”
突然,门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女孩子大声制止,只是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我被枪指着,不便回头,从脚步声推测,来人不止一个,走的很急,片刻功夫已经来到我身后。
“跟您说了几回了?别动不动的就掏枪,你以为这是打火机啊?”
声音几乎在耳边响起,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徘徊着,可就想不起是谁。
“嘿嘿,你这丫头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说会赶过去嘛?”被自己女儿训斥了一顿,这位冯爷不仅没半天脾气,还赔起了笑脸,讪讪的收回手,把枪又塞回腰间,西装一盖,外面一点都看不见。
“这都几点了?说好的时间都过了一个小时了,要不是妹子劝我,我早去别的地方玩了,才不等你呢。”女孩声音里满是怒意。
“好闺女,我这不是遇到点急事嘛,走,咱这就给你过生日去!”冯爷大手一挥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先看看这小子是谁,怎么看着背影有点熟,喂,小子,你转过来。”
我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