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嫣红的颜色顺着女孩儿雪白的脸颊,一直蔓染到她纤细的颈子与细嫩的耳垂上去。
直到含混迷糊地挂断电话,苏邈邈都好久没从那种红透了的情绪里缓过来。
旁边,江如诗看完全程。
她眼神复杂,皱眉,目光又落到文件里的那个名字上去。
商、彦……
江如诗在心底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轿车最终停在酒店楼下。
回过神的苏邈邈拿起调解书,刚准备下车,就突然听见身旁的江如诗开口了。
“你这个男同学,是叫商彦吗?”
“……”
苏邈邈身形一停。
犹豫了两秒,她点头,“嗯。……他家里人已经帮他办好取保候审,委托律师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之后就不麻烦您了。”
苏邈邈一顿,攥紧了手里的调解书。
“这两天的事情……还是谢谢您了。”
说着,苏邈邈便转过身。
她刚准备拉开车门,就听身后江如诗语气有些复杂地问:
“你这个同学,是不是有一个姐姐叫商娴?”
“……!”
苏邈邈怔住了。
她本能地扭回头,“您怎么知道——”
江如诗没有回答。
她只复杂地盯了苏邈邈一会儿,才缓声问:“你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样的背景吗?”
苏邈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江如诗并不意外。
——
她相信,如果苏邈邈知道商家的背景,那就压根不会急着来找自己帮忙了。
车内空气安静了一两秒,苏邈邈反应过来,“您认识商彦家里吗?”
“不只是认识。”
江如诗无奈。
“你大伯家的女儿,你的堂姐苏荷,你有印象吗?”
苏邈邈迟疑了下,慢慢点头。
江如诗:“和她结婚的,就是商家的长子,商骁——也就是你那个同学商彦的哥哥。”
苏邈邈:“…………?!”
苏邈邈懵在了原地。
想起调解书和自己看到的文件袋里那些东西,江如诗目光动了动。
片刻后,她低下视线,看着女孩儿手里拿着的调解书。
“你是准备过几天,把这个给他是吗?”
苏邈邈还沉浸在震惊里,本能地点了点头。
江如诗:“你想见他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苏邈邈怔然抬头。
A城c区。
商家。
商娴靠在商彦卧房大床正对面的墙上,一脸不忍直视地看着对面——她那坐在床上、对着她的手机笑容诡异的弟弟。
眼看商彦没有要回神的意思,商娴终于忍不住了。
她嘲弄地瞥过去。
“在你人生的前十八年里,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身上哪有点痴情种的潜质?”
“……”
商彦懒洋洋地抬眼瞥她。
商娴:“我听说你挨这一顿家法,中间都疼得昏过去了,也硬是死扛着没说半个字的原因啊?”
商彦薄唇轻撇,低下眼。
“关你屁事。”
商娴:“……”
商娴:“你这看守所进了一趟,还彻底解放天性了是吧!敢这么跟你姐说话了??”
商彦不理她。
商娴竖眉,继而想到了什么,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行,既然不关我事,那你先把我这块手机还给我——”
“……”
商彦顿时警觉,嗖地一下,动作利落,直接把手机塞进了自己身后的枕头下。
结果因为幅度稍大,还牵拉到背后的伤,他疼得本能一皱眉。
“不给。”
商娴原地站定,抱臂,挑眉。
“怎么,还带抢的?”
商彦侧过头,瞥一眼身后隐约而狰狞的伤,皱着眉,没好气地说。
“这叫补偿。”
商娴:“补偿什么?我还欠你了啊?”
“……”
商彦冷眼瞥她,眸子漆黑。
“补偿你在看守所毒奶我。”
商娴一愣,随即想起来,笑了,“父亲不是还没让你到进ICU的程度吗?要我说,还不如利落点,一顿进去,保外就医啊。”
商彦:“……”
商彦转开头,懒得搭理她。
他又拿起枕边的手机,摆弄起来,把刚刚拨出去的号码存好,然后卡在了备注名怎么起的问题上。
商娴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
眼角眉梢都写着嫌弃:
“之前求你拿一块手机的时候,你不是一副‘老子这辈子宁可从18楼跳下去、都绝对不会碰那玩意半下’的架势吗?”
她嗤笑了声。
“现在怎么回事,反悔了啊?”
看在这人现在算是有恩于自己,商彦懒恹地抬眸,晃了晃。
“这块不一样。”
商娴一愣,“我的手机我怎么不知道,哪儿不一样?”
商彦蓦地一笑。如数九寒冬里一抔暖阳。
“我家小孩儿住在里面。”
他这样说时,眼角眉梢无一处不满溢着藏不住的溺人温柔。
温柔晃眼。
“……”
商娴愣在了这个笑容里。
她心底原本浸着的那些对苏邈邈的不满,突然就在这一刻释然了。
这世上,谁说过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是什么规程模样,一定要列举她身上优点缺点,一定要细数她比旁人好在何处,一定要给她赋予卓越与值得被爱的标签呢?
都不需要。
爱和喜欢是最纯粹的感性。最纯粹的感性与理性无关,去强求一个因果关系本就是悖论。
爱和喜欢不需要原因。
你知道是那个人就够了。
——
是那个,能让你露出这样的笑容的人……那就够了。
商彦自然不知道,这短短几秒内,商娴都想了什么情感哲理。
他只被这女人盯得发毛。
“……你别这样看我。”
被那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避如洪水猛兽刺激到,商娴眼神顿时回神。
“我怎么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