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镇集市。
作为十里八乡最大的商贸流通地,云琅镇是出了名的富裕,来往行人众多,商铺摊贩随处可见。
最近又多了一个买豆腐的书生,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不少姑娘家都会到他的摊位上买一碗豆花,然后听他吟上一手好诗。
廖文杰跟着崔鸿渐、拾儿两人来到镇集,感慨难怪燕赤霞会选在这里隐居,当真人间净土,世外桃源。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燕赤霞有家有徒弟,且不是流浪汉,但廖文杰非常确信,这次的炼心之路在的世界。
对于这个民不聊生的乱世,用十六个字便可形容。
庙堂之上,奸臣当道,江湖之远,妖邪遍地。
因为世道崩坏,人心腐化,好人越来越少,恶人越来越多,街上最多最赚钱的生意是铁匠铺,江洋大盗杀人越货纯属家常便饭,衙门的通缉令贴满城墙都轻轻松松。
若是在街边吃饭,很有可能吃着吃着,就有一颗人头飞来,砸在饭桌上,当场鲜血盖饭。
更有可能,吃肉包的时候,吃出一截指甲盖。
廖文杰看了,云琅镇不一样,虽然街头巷尾也有凶人,但总的来说,民风尚且纯朴,不会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不好,没有坏人,我上哪去化缘……”
他皱眉摇头,路过一间赌坊时停下,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小哥,光在门口看,能有什么意思!不如进去爽一把,我看你鸿运当头,今天肯定会发大财。”门口的恶汉笑呵呵说道,不笑丑,笑起来更丑。
“没钱。”
“没钱看个屁,快滚,别站这挡财运!”
“现在没钱,不过待会儿就有了,实不相瞒,我是一个道士,靠给人算命赚钱。”
廖文杰严肃脸道:“这位大侠,相逢就是缘,我五折给你算一卦,姻缘、前程、财运、祸福凶吉,你算什么东西?”
“我什么东西都不算,快滚,不然揍……”
恶汉嫌弃挥挥手,赶苍蝇一样,话到一半察觉哪里不对,反应过来后大怒:“臭小子,居然敢消遣我,今天不把你打出屎,算你拉得干净。”
“我不信。”
“MD,给我站住,别跑。”
廖文杰转身跑向赌坊旁的小巷,恶汉破口大骂追了进去,几声惨叫过后,他便鼻青脸肿爬出,颤巍巍朝赌坊伸手。
“哥哥救我!!”
恶汉刚喊一声,就被抓住后脚拖回小巷,两只手死死扒住墙角,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赌坊门口,几个看热闹的打手正在开盘,赌恶汉多长时间能把小白脸打出屎,结果庄家还没定下,巷子里就草草收场,着实扫兴。
最关键是,被胖揍一顿的,是自己人。
这还了得!
“哥几个,有人闹事,抄家伙。”
四五个人掏出棍棒,气势汹汹走进小巷,顿时,砰砰啪啪的打击声不绝于耳,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片刻后,廖文杰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子走出小巷,哪也没去,直接走进了赌坊。
有钱不能为所欲为,但至少可以有所作为,他一穷二白,别说有所作为了,连吃豆腐都只能刷脸白嫖,越想越羞愧,决定进赌坊捡点钱。
不止是捡钱,更是行侠仗义。
众所周知,他誓与赌毒不共戴天,今日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本心善意。
集钱财这等万恶之源于一身,让他人无恶可作,功德无量。
十分钟后,廖文杰一脸轻松快意走出门,身后赌坊门口,追出十来个满脸崇拜的赌徒,口中高呼赌神降世。
有崇拜的,自然就有贪心的,一伙人阴仄仄跟着廖文杰,刚开始还有些顾忌,等出了集市,来到山林小路,便明目张胆拦住了去路。
“小子,看你面生,应该是新来的。”
一行八人,各个凶神恶煞,为首的大胡子恶狠狠道:“云琅镇的规矩,见面分一半,别让我说第二次。”
“啥,你们要分我一半?”
“臭小子,少跟我装傻,刚刚我都看到了,你出千了!”
“就凭你?”
廖文杰上下扫视大胡子,摇摇头:“不可能,且不说我没出千,即便我出了,你也没本事看出来。”
“哼,大爷看没看到,何须向你交代?”
大胡子冷冷一笑,赌坊里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有数,庄家连输十把,肯定是廖文杰出千了。
“云琅镇的规矩,见面分一半,今天如此,明天如此,以后也是如此,敢坏规矩就要你的命!”
“少废话了,再不把钱拿出来,等哥几个动手,你连饭钱都留不下来。”
“快点,荒郊野岭的,挖个坑把你埋了也没人知道。”
“……”
听到几人毫无新意的低级威胁,廖文杰连连摇头,背后红线成束散开,化作八只红色大手,朝前方抓了过去。
try{ggauto();} catch(ex){}
“蜘,蜘蛛精……”
“不要过来啊!”
“啊啊————”
待廖文杰离去之后,树上红线缠绕,吊着八个壮汉的手脚,将他们凌空挂起。
人人脸上带伤,被催肥成了猪头。
……
无门居,凉亭。
“师父,你没开玩笑吧,折这东西好闷的。”拾儿坐在石桌前,生无可恋折纸鹤。
“让你折,不是让你敷衍了事,用点心,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精气神化念,全神贯注投入纸鹤之中……”
燕赤霞拍手打掉拾儿手中的白纸,训道:“似你这般三心二意,还学哪门子道术,一辈子也出不了师!”
今早,拾儿帮崔鸿渐把担子挑去集市,刚回家就被燕赤霞抓住,拖到凉亭练习折纸鹤。
拾儿对舞枪弄棒很感兴趣,折纸鹤嘛……
还没磨豆腐好玩,至少磨豆腐可以锻炼身体。
拾儿是燕赤霞的徒弟,亦是半个儿子,拾儿、拾儿,当年燕赤霞在外捡回来的儿子,刚入手的时候,拾儿还是襁褓中的婴孩。
燕赤霞一把屎一把尿将其喂养大,投入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师徒之情,所以,拾儿虽经常气得他暴跳如雷,可他就是舍不得下手打。
就是有一点不好,燕赤霞初为人父,经验不足,对拾儿的关心有点用力过猛。
嘴上不说,心里对其各种放心不下,担心他被坏人骗了、担心他遇到实力强大的妖魔、担心他遇到心怀不轨的姑娘家……
在燕赤霞眼里,二十有五的拾儿,还是一个半大小子,世道太危险,放出去恐有灾祸。
总而言之,这个老父亲经常患得患失,唯恐儿子有什么不测,故而将其死死拴在身边。明明拾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但他就是不肯放人,找各种方法打击拾儿,让其知道自己本领不济,这辈子都没法出山。
拾儿饱受摧残,心头十分不满,但他也把燕赤霞当成亲老子,一直没说什么。哪怕燕赤霞对他禁足禁言,不让他交朋友,也只是默默忍受。
“师父,我觉得我已经很厉害了,附近的妖魔鬼怪,我轻轻松松就能摆平。”拾儿小声BB。
“哼,你觉得有什么用,要我觉得才行。”
燕赤霞不屑冷哼:“而且,附近的妖魔鬼怪都是为师懒得降服,才留给你练手用的,否则的话,你早就被妖怪整死了。”
“啊,你是师父,你说的都对。”
“少阴阳怪气,我这有一句心法口诀,你仔细听好了……”
说到这,燕赤霞默默停下,转头看向身后一脸没事人的廖文杰:“你站这干什么,我正教徒弟道法呢!”
“哦,那我不站着了。”
廖文杰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石座上。
“……”x2
燕赤霞眼角直抽抽,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拾儿偷偷朝廖文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杰哥,三言两语就让师父说不出话,这门本事,他一定要学到手。
“拾儿,我给你打个样,仔细看清楚了。”
燕赤霞瞪了廖文杰两眼,见其毫无自觉,叹了口气念出心法口诀,而后折起了纸鹤。
他手法熟练,生平不知折了多少,闭着眼睛也能轻易搞定,不过几个呼吸,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便……从他手里飞走了。
“好厉害啊,师父,怎么折才能让它飞起来?”
“以你毛糙的性子,至少折上一千三百六十五只,纸鹤才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这么多!?”
“呵呵,这已经是少的了。”
燕赤霞摇摇头,见边上的廖文杰废话没有,已经开始动手,起身一巴掌拍在拾儿脑门上,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连续一千三百六十五只,没折完不许停下。”
“啊这……”
“记住了,全神贯注,诚心投入纸鹤之中。”
说完这句话,燕赤霞转身离去,留下一脸苦兮兮的拾儿。
“杰哥,你不无聊吗?”
折了十来个,拾儿伸了伸懒腰,见对面廖文杰手速飞快,闭着眼睛折出上百,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这手速,太吓人了。
“无聊,不过……”
廖文杰睁开眼睛,一心两用,一边折着纸鹤,一边对拾儿说道:“今天不流汗,明天就流血,今天不玩命,明天命玩你。现在你还有机会奋斗,以后……只有后悔了。”
“多谢杰哥指点。”
拾儿点点头,低头开始折起纸鹤,再也没说无聊之类的话。
屋中,燕赤霞暗暗点头,或许,给拾儿加个伴,有对比的情况下,他会学得更用心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