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鱼二别了蒋发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往前堂,而是在院子里转悠一圈才缓缓移步前堂,也就是客栈的临街两层小楼,这里不设铺舍只提供餐饮堂食,厨房在院子里,帐台则设在一楼。
店里生意冷清,一楼不过两三桌客人,掌柜的在柜台后边和一个伙计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见鱼二走进来,伙计匆忙迎向前来:“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
正是刚才引他去客房的那伙计,只见他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偷偷递向鱼二。
鱼二接过瞧了一眼,竟是五张路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弄些合口的饭菜送去,说着掏出约莫三两银子:“房费,饲料之余算饭资”。
“好嘞,客官您回房稍等,一会便给您送过去”伙计应了。
鱼二轻摇头:“不用你送了,做好了我拿回去便是”。
“好嘞,客人您稍后,小的给您炮壶茶去”
鱼二又看了店内的几座客人,随即便往楼上走去,楼上空荡荡的没个人影,他推开窗户缝朝院子里张望一番,又推开临街的窗户张望好一会,才缓缓走下楼,看了一眼帐台上专心打算盘的掌柜,便寻了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店伙计给他沏了壶茶又去忙活了。
隔壁桌有一个脸色菜黄,包裹臃肿的汉子,面前一碗汤一叠炒豆子不紧不慢的吃着,看到鱼二坐到他旁边后瞥了一眼,然后低声道:“怎么就你们五个,其他人呢?”
“都死光了”鱼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人一怔,拳头渐渐握紧:“鹰黄也死了?”
“死了”鱼二看着眼前的茶壶:“死了十三个”。
那人缓缓转过头瞪着他:“你怎么没死!”
鱼二垂头叹口气:“我鱼籽儿大意引火上身确实该死,待宗主安全后当以死谢罪!”
那人双拳紧握,浑身颤抖不已,看着鱼二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了,鱼二侧头看了他一眼:“宗主还没到安全地方,我还有用,你先压着火,杀我是小事,莫误了宗主的安全”。
那人这才长呼一口气,缓缓舒展身体转过头又安静的吃炒豆子:“这地方我待了两天了,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安宁的很”。
“宗主也很满意,说这叫灯下黑,只不过还需小心谨慎,对手比我们想象的还难缠许多,否则也不会宰了这么大跟头,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赶紧进山”鱼二说话间朝帐台看了一眼,刚才进来一个青年,龙骧虎步眼神凌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且看面相竟有些熟悉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这儿离山近,若有事可立即走,且我早已安排好了人手”那人哼了一声:“老子行事向来谨慎,不似某人狂妄自大!”
鱼二苦笑:“或许你的安排天衣无缝,可总会有一些难以意料的突发事情……”话没说完,那人便挑眉打断他:“莫非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遇到个熟人,师门的一位长辈故交”
“江湖人?”
鱼二微微点头:“一位江湖异人”。
“可否为我等所用?”
鱼二摇头:“他并不知我身份更不知我所为,那前辈游戏江湖不喜束缚,若是平常或许能将其说服,至少不会漏吾等行踪,但此时此刻,哪容冒这风险,更没那么多时间!”
“不若……”那人坐了个手势。
鱼二又摇头:“那前辈武技高超,且此番并非独身,刚才引见一后辈与我年龄相仿,神姿不凡,闻其姓名陈汝信,让我想起那前辈隐居之地,应是河南陈家沟的后起之秀!”
“陈王廷?”
鱼二微微点头,忽的想起了什么看向帐台方向那青年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因为陈汝信和陈所乐哥俩面容有几分相似,这个时候他也猜到了。
一个大宗师,两个青壮高手,已是极为难缠,还不知屋子里有没有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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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陈王廷早年曾因杀人亡命江湖,这前辈与之相交自不可能是官府鹰犬了”那人嘿嘿冷笑:“你且与其好好叙叙旧,回头若有了麻烦或许能帮咱们一把呢”。
鱼二嗯了一声没说话,心想蒋发喜游历江湖,此番有可能是带陈家后辈出来历练的,他确实不知道陈王廷和蒋发早已投靠东厂年余,主要是陈王廷亡命江湖归乡后隐居不见客,毕竟身上背着人命案呢。
蒋发又是江湖异人,行踪不定,时而隐居不出,时而江湖显形,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无人知晓他在干啥。
更何况他现在负责东厂直辖的一个神秘江湖组织,更不可能呢走哪吆喝着。
陈所乐走进来时也是习惯的扫视一下屋内情况,发现不过那么寥寥几个客人,随即便走到帐台:“掌柜的备些酒菜”。
“哎呦,客官,您要说饭菜,大米杂粮咱都有,山里的野味时令的小菜都能给您凑些,但酒真没有!”掌柜的摇着头:“这朝廷是有禁酒令的,若是别处或许还能偷偷卖些,可咱这集镇有驿站,往来有公家人,可不敢明目张胆违抗朝廷法纪呀”。
陈所乐笑了:“听掌柜的这么说,不敢明目张胆,那咱就偷摸滴呗”说着掏出些铜子往桌上一放,掌柜的嘿嘿笑了,伸手摸一个铜字在手里:“不瞒客人说店里是真不敢卖酒,但是您可以去镇西头陈家醋坊那去问一问,他家不光酿醋听说也酿酒,但是你卖不卖给你就说不准了,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陈所乐嘿了一声:“掌柜指个路收费一文,不贵,不贵”说着收起桌上的铜子拱拱手便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一阵寒风袭来,陈所乐忍不住缩了个脖子,随即屋里有客人就不满的嚷了句赶紧关上门。
陈所乐也不生气,缩着头关了门刚举步就发现门口两个衣不蔽体的小叫花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这让他心有不忍,丢了两个铜子走了。
小叫花子磕着头嘴里说着谢谢爷……
这不都天下太平了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饥寒交迫的叫花子,陈所乐忍不住嘀咕着,突闻身边一个老气横生的声音:“天下什么时候太平过,天下永远都不会太平的!”
扭头望去,原是一个老叫花子躲在墙角避风处正斜眼看他,陈所乐叹口气:“你说的也在理”又丢了个铜子给他。
“对于朝廷来说不打仗就是天下太平,但对老百姓来说能吃饱饭才叫天下太平,可历朝历代总有人吃不上饭饿死的!如今这光景,离天下太平还远着呢!”那老乞捡起地上的同子嘴里嘟囔着:“你这小哥倒是好心人,应是外地来的吧”。
陈所乐本没打算再理他听了这话忍不住好奇:“怎滴就知道我是外地来的”。
“本地人哪有那么多善心施舍,否则也不至于都扎堆这客栈门口乞讨了”老乞哼了一声:“再说你这口音也不似本地人”。
陈所乐有些尴尬笑了笑,便不理这老叫花子,径直朝镇子西边走去,身后那老乞突的大声道:“外地人,别那么好心,不会得好报的”。
这话让陈所乐有些生气,甚至想回去要回那个铜子,他么的好心施舍你还诅咒老子,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镇子不大很快就走到了西头,甚至不用打听就看到了陈家醋坊的招牌,只不过院门是关着的,敲了好一会才有人开门,见是陌生人一脸警惕问干嘛的。
陈所乐堆着笑脸:“来买酒,客栈掌柜介绍来的”。
哐当一声,大门关了:“没有!谁他么的瞎传的,俺们开的是醋坊!”
呃……陈所乐再敲门,里头再无应声。
好家伙,这么谨慎么,无可奈何之际陈所乐只得原路返回,途径驿站门口突的灵光一闪,嘿,别处没有这地方应该有,退一万步来说自己买不到,让他们去买一定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