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醉,在没有烟的时代酒是最消愁却也愁更愁,有人烂醉如泥呼呼大睡,有人借酒发疯比如老九,况韧等就在胡茂桢的引路下去万花楼欺负姑娘去了,也有人独坐独酌,比如夜魔素净。
更多的人微微熏熏,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睡不着觉,比如常宇,对他来说这很少见,极有可能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比如城东章府的千金小姐章碧云,辗转反侧泪流满面。
这两天对于这个大家闺秀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甚至想做了个梦一样,梦很美也很绚丽,但却让人提心吊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感到了后怕,他走之后该怎么办?他一去不返怎么办?
明朝早期,受程朱理学的严重影响,民风比较保守,一般女子要裹脚而且不能出门,到了永乐后期因郑和下西洋影响民风稍开,到了万历皇帝以后,皇帝不管事,政府也不管事民风开始加大加快开放,甚至比之我们现在所处环境还开放,比如在七八十年代还讳莫如深的同行恋在明朝大放异彩,万历皇帝就是其中翘楚,还有让老阿姨们看着辣眼睛的异装癖在明朝更是盛行,满街都是女装大佬,当时以苏杭学子尤甚,明朝老学究李乐就曾对这种人心不古的场景发出:“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的感慨。
由此可见,明末民风开放,女子可读书可出门也可以选择不裹脚,甚至也有可能自由恋爱,只是满清入关将这些陋习重新加固禁锢老百姓数百年。
可即便如此开放的时代,章碧云和常宇这种行为还是十分超前的,一旦纸保不住火,后果不堪,自己尚未出闺,父母颜面何存,简单说这辈子就毁了。
想着想着愈加后怕,不由嘤嘤啼哭将外间的婢女小婵惊醒,急忙过来安抚:“问小姐怎么了?”
古时大户人家的婢女一般同小姐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可有些话儿章碧云还是说不出口,只是哭,这一哭就哭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就被小婵给摇醒了,一脸急切道:“小姐,小姐,有人上门提亲了?”
提亲?章碧云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堪,她这个年纪在后世虽不大,在明朝却已经可以嫁人了,章家是大户她又生的漂亮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有富绅之子有书香门第亦有官二代,但她是独女,甚得父母疼爱想着再在家宠着两年,于是多给拒绝了。
“又是谁家,让阿爹给打发了便是”章碧云没睡好加上心中有事很是不耐烦。
“可,可是好像老爷给应了!”小婵低声道,章碧云啊了一声:“我,我不同意,我……”说着啊啊啊就哭了起来:“你去给阿爹说,就说我不同意,呜呜呜……我自个儿去说”
章来水如往常那样起了个大早从后门到河边溜达活动一番,这是他每日必修早课,也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家里穷,天没亮就起床干活,靠着勤奋和幸运终于拼下如今这番家业成为徐州三大盐商之一,名下还有布庄粮店等产业,在城内是数得着的富绅。
家大业大事业有成,但章来水却有一块心病,那就是膝下无子,自糟糠之妻产下一女后再无动静,原以为是妻子问题便又连纳了两房妾,可任他日夜耕耘将老牛都快累残了,地里愣是没发个芽。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是自己种子出了问题,于是神医偏方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奈何数年来依然是荒了地不见收成,终是死了心,视爱女为掌上明珠,合计着要招个上门女婿继承章家香火。
可是愿意做上门女婿的多是一穷二白的屌丝,才子富二代的必然不肯啊,但他以及女儿章碧云也瞧不上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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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成了他的一大心结。
在河边溜达一会返回后府,却不见平日早早就起来给他问安的宝贝闺女,于是好奇的去敲了下门,小婵揉着惺忪睡眼:“老爷,小姐昨儿读书睡的太晚还没起来呢”。
“读什么书,这么用心”章来水微微皱眉并无责怪之意,他实在太宠这个女儿了。
“读李清照的词,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婵撒了个谎,章来水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清照那娘们写的东西都多愁善感苦大仇深的,奈何女子都喜欢,可总不能让女儿读辛弃疾的吧。
章来水刚想说着什么来着,就听管家在前院敲门:“老爷,老爷有客来访”。
“什么人一大早上的”章来水皱眉以为是客户之类。
“老爷,是总兵府的刑夫人”管家轻声道。
在徐州邢夫人的名号和高杰一样好使,甚至有过而不及,特别是在官员和富绅间,那可以说或如雷贯耳。
都知道高杰跋扈骄横,但也都知道他怕老婆,能治住这么嚣张的高杰,那娘们得多狠啊。
章来水是盐商和官府有来往与知州交情不薄,本和高杰并无直接联系,但作为徐州最大的地头蛇手里有兵就是天,知州大人在高杰眼里都是个p,不管是谁你想好好做生意就得给他包红包讨平安,所以章来水也曾去过总兵府拜访过高杰但对方只收了红包面都没给他见过,更不要见过邢夫人了。
此时听闻邢夫人一大早登门,心里略显惊慌赶紧穿戴整齐急急去了前院大堂,此时一个三十多岁刚出头的少妇正站在堂上背着双手打量厅里挂着的字画,闻声转过头:“可是章老爷?”
“不敢,不敢,草民章来水见过夫人”章来水赶紧向前施礼:“夫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邢夫人还礼,随后主宾落座,章来水还在客套着邢夫人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闻章府千金正是适嫁,便来提亲”。
章来水一怔:“夫人为谁提亲?”说着突然心中一股不祥,难不成是给高杰纳妾,这,这可怎么办。
他可真想多了,高杰对邢夫人是又敬又爱,平日在外虽也免不了拈花惹草但都是露水情缘花钱的买卖,可从未想过在纳个妾什么的,即便想也绝对不可能让邢夫人给他挑,邢夫人也没那么大的心。
“我夫君义弟,京城贵胄常门”刑夫人微微一笑,章来水一头雾水,没听过高杰有什么义弟,但能和这种人结拜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何况人家都说了贵胄出身,京城的豪门姓常的……我擦,不会是怀远侯常家吧,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常家在南京不在京城,额,南京也是京城。
于是忍不住问道:“是北京的常家还是南京的常家?”
刑夫人心中一动,端起茶杯:“常家自鄂国公至今开枝散叶十二世,不管北京的还是南京的终究是常家人,不过这位是北京的”。
章来水不由松了口气,若是怀远侯他还不敢高攀呢,只是常家分支倒没那么大的压力。
虽说他并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却也好奇的很,若真是个俊杰又能攀上高杰这棵大树倒也不错。
“夫人可否多说说这常家公子?”
“年十八,三品从军……”刑夫人侃侃而谈,只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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