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州下辖数县,算是真定府的一个大城自是有贼军驻守,只是兵力多少尚且不知,不过常宇推断应是不少,攻占冀州时西北有贼军援兵一日夜间便至,如料不差便是赵州所来,其次黄得功拿下宁晋时,城中有少余贼军闻讯逃窜,此时应也就在城中。
综合一下城中至少有贼军上千,当然绝非李自成的嫡系主力,只是其他部将手下的一些山大王领的流寇而已。
但常宇知道随着官兵往西推进,李自成自会调集正规人马来干他,而此时消极应对仅是为了诱他深入,同时以炮灰来消耗他的实力,从先前那些管头在征兵便知其意一二。
此时身处贼窝中,揍几个管头不过是斗殴,可是若和贼军动手那就闹大了,刚至地头他还不想这么高调,于是隐忍不发默默随人潮散去,悄悄溜至赵州城下。
城下如人海,比之洨河岸边更甚,流民围着城墙一圈一圈又一圈,城门口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几十个贼军手持马鞭狠命抽打那些企图入城者。
常宇在城门口瞧了半响后,又溜到城墙根,不一会陈王廷十余人皆悄悄靠了过来。
“本督想要进城”常宇低声道,众人皱眉,瞧刚才那势头想进去不容易啊,再者进去了万一再出不来,那可就搞大了!
自是有办法,常宇一招手,诸人探头,听的他窃窃数语后,便连连点头,既然小督主喜欢玩,咱们就陪他玩意趟便是,以他们几人武力,若是出了事猝然下手夺门而出也非难事,于是一番议定后,便朝城门行去。
“滚开,他妈的不要挡道”城门口一伙人骂骂咧咧的走来,不时对旁边难民喝骂甚至拳打脚踢,如此凶神恶煞让难民退避三舍唯恐不及惹祸上身。
这一喧扰立刻引起守门贼军的注意,眉头一挑正待喝问,只见为首那个原本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魁梧巨汉,转眼就一副低三下四的狗奴才相:“嘿,军爷好啊”
“好你妈个头啊,大呼小叫的你谁啊?”守兵中一人呵斥道。
吴中一脸堆笑:“军爷,我等是那帮泥腿子的管头,奉李将军之命严查奸细,刚刚还真抓了个现在送给李将军审问去”说着一指身后被众人五花大绑的蒋发。
守军皱眉嗯了一声,随口问道:“哪个李将军”
“就是王将军手下的那个李将军,小的……”吴中正乱语,那守兵不耐烦的挥挥手:“废他么什么话,赶紧进去”。
贼军在难民中的确网罗了很多管头为他们做事,抓官兵的间谍也是其任务之一,至于贼军里的李将军,王将军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将军可多了,这帮草头王个个都喜欢自称将军,而这些流民的二鬼子为了奉承见谁都叫将军。
就这样常宇一行人轻易混进了城,甚至连自己觉得意外,准备行贿的银子都还没派上用场,看来贼军当真麻痹大意的很,当然几人的演技也是一流。
其实也不能说贼军大意,设门禁主要是为了防止难民一拥而进造成拥堵,至于防止奸细入城只是顺势而为,贼军在这边势力大不惧几个奸细入城,入城又能做的了什么呢这里非主力部队所在更非府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搜集,官兵的奸细都往北边保定府去了,当然也不排除一些途经于此顺道看看,只是何惧之有。
且说常宇等人一入城,便顿悟为何贼军设门卡禁止难民涌进,因为里边真的很多人,除了本地居民及最早一部分涌进城难民再加上贼军已让这个州城显得拥挤不堪。
城中到处都是人,乱民贼军喧闹不已,满街垃圾粪水乱流奇臭无比,贼军所在当真是不是废墟便是地狱。
天已经晌午众人饥肠咕咕本欲寻个小店吃些东西,怎知转了几条街愣是没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茶楼酒馆,好好的一座城就这么废了,常宇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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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在城中没头没脑的转了一圈至城东南时突闻钟声,循声望去见一佛塔,原来附近有一座占地几十亩的古庙。
“不若咱们去庙里打打秋风,大和尚们可都富的流油啊”吴中提议,众人看向小太监,都知道他不喜和尚。
“流油?怕是咱们连锅底都没的舔了吧”常宇轻轻摇头,却并未扫兴前去那寺庙,行百余步便见一大庙,上书:柏林禅寺
庙门不高也不雄伟,却到处都挤满了流民,诸人脸色顿时灰败不已,小太监果然没猜错,寺庙都是地方大户,田多地广又不纳税,向来富裕,所以每逢兵变灾年时,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军第一时间要抢的就是他们。
这座建于汉献帝年间的千年古庙这次也未幸免于难,贼军入城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抄了一空,随后难民涌来直接就成了避难所。
既来之则安之,油水没得了那就进去参观一下,毕竟是千年大庙古迹多的是,哪知刚进去没一盏茶功夫常宇就落荒而逃奔了出来,寺院房舍皆为难民所占,到处都是屎尿便溺,恶心的他直想吐。
在山门口端坐一会,常宇依墙沉思,他入城本想着寻机刺杀此地贼军首领,可眼下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力气杀人,先前从宁晋过来考虑不足,原计划溜达一圈便回所以干粮都放在宫字营那,唯有陈汝信剩了些还施舍给那妇人。
本以为入城能寻到吃的,可眼下估计树根都没得啃,总不能去偷去抢吧,常宇长叹歪头瞧了附近隐匿在人群中的吴中几人一脸苦笑,刚要招呼几人去想办法,肩膀上搭上一只手:“这位小哥看相不?”
额,常宇一楞,转头望去,便见一颗硕大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口气重的熏死人,顿感恶心连忙后仰,终于看到这人全貌,四五十岁,白面长须,竟是一个仙风道骨模样的道士,只是那双眼睛却贼的很,看着不像啥好人啊。
“看你大爷啊,滚犊子”常宇被他口气寻的恶心没好气的弹开肩膀上那只手。
“咦,你这小哥,老道看你印堂发黑当有血光之灾,本欲好心为消灾解难怎滴还出口伤人呢”老头挑眉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满脸的幽怨!
“扯淡吧你,小爷观你印堂发紫,三息之间就有挨揍之祸,若不要小爷给你破解一下,随意给点香火钱便好”常宇一眼就瞧的破这货就是个江湖骗子,不过倒也是个奇葩,一道士跑到和尚庙来招摇撞骗,不过现在世道都乱成啥样了,两大洗脑组织又何分你我。
“嘿哟,你这小哥倒是牙尖嘴利,道爷本欲……”跑江湖的眼睛都毒,这道士见常宇年纪不大虽一身污垢那那份精气神与流民有着天壤之别,他推测极有可能是受兵祸所累的大户人家少爷死里逃生流落江湖的,毕竟贼军所到之处专拷掠那些大户,逼得家破人亡。
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这种富家子弟虽落魄但也比那些一清二白的流民有油水多了,本欲骗些好处,却被常宇直接开怼,心中有气就要教训一下这不知江湖险恶的青头。
哪知恐吓的话还没刚开头,肩头上便落了一个砂锅大的拳头,轻轻的敲了敲他,道士一怔抬头看去,便见一铁塔汉子站在跟前,对他嘿嘿冷笑:“滚!”
“边去”道士一抖肩,竟让吴中拳头落空,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啊,吴中一惊,挥拳便打,拳风如刀势如闪电直奔道士脸面。
那道士侧头避过,反身一脚后踢险些踢中吴中逼他退了一步,这电光之间接招时还能反攻一招,何只练家子,这是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