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组长,这是戴老板的命令,您看,这电文上可是有戴老板的签名。”曹斌也很无奈,接到这份电报,他就直接来见唐锦了。
“沈沛霖。”
唐锦一看,就知道是戴雨农的命令没错,这个化名是他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一个。
“命令钉子小组配合万墨霖营救上海独立锄奸行动队队长孙亚楠。”这道命令来的有些突然。
之前虽然也有营救的指令,但没有这一次措辞严厉,还有,这一次还是戴雨农亲至下的命令,这就非同寻常了。
难道这个“孙亚楠”真的那么重要,还是他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可如果他有特殊的身份,为什么一开始就承认自己“军统”的身份呢,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呀。
“组长,戴老板这道命令实在是让人费解呀,这孙亚楠自己寻死也就罢了,还让我们救他,就他这犟脾气,出来之后,他还不得继续刺杀陆顾问?”曹斌愤然说道。
“这个戴老板,这个时候来这么一道命令,真是的。”唐锦眉头一皱,这时候来这么一道命令,这不是添乱嘛。
“组长,那咱们要不要配合这万大管家呢?”曹斌道。
“孙亚楠是杀手,杀人未遂,是重犯,而且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军统,这叫我们怎么配合?”唐锦气的都快要骂娘了,“而且还上了日本人的花名册了,你觉得,要怎么救?”
“……”
“那我们该怎么回电?”
“回什么?”唐锦怒道,“这种任务,完全不考虑我们的实际情况,要我们配合,总的让我们知道营救方案吧?”
“这倒是,没有营救方案,让我们怎么配合?”曹斌道,“不过,组长,陆顾问那边,怎么解释?”
“老陆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我去解释。”唐锦想了一下,挥手道。
咚咚……
“进来。”
“督察长,阿辉的验尸报告出来了,袁锐在他的胃里现了剧毒氰化钾,很奇怪的是,胃溶液里还现了吗啡。”齐桓拿着验尸报告进来道。
“吗啡?”唐锦道,“不是说这个阿辉也是个瘾君子吗,这有什么稀奇的?”
“更奇怪的是,在陆顾问捡到的烟头里现了白面儿。”
“白面儿,这东西一般人可吃不起,谁把它放在香烟里了?”唐锦就更惊讶了,“烟头来源查到了吗?”
“查到了,跟审讯室内,阿辉昨天抽的剩下的烟头是一样的,里面同样检测到了白面儿。”
“什么?昨天谁给的烟。”
“程海涛。”
“是他?”唐锦眉头一皱,政治处不是他的一言堂,也有跟他意见不和人,这个程海涛就是其中之一,他跟过去的督察程子卿是本家,又是萨尔礼在政治处的人,他这个督察并非警衔,而是职务,是政治处内部的监督部门。
平时作对倒是不敢,暗中使绊子倒是经常有,属于那种小人。
“督察长,我只记的程海涛在审讯的时候过来看过,给过一根烟,烟头也在审讯室找到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阿辉抽了那根烟之后,整个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原来这烟里有白面儿。”齐桓回忆了一下道,“还有,这第二根烟他是什么时候给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与其在这里猜测,把人叫过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唐锦道。
“也对,我这就去把人叫过来。”
……
虹桥公墓。(杜撰,这方面资料不好查,租界是有公墓,但多为外国人提供,中国人死后只能在郊区的乡村找个地方下葬。)
孟家姐弟母亲墓碑前,摆上瓜果和元宝蜡烛。
“妈,爸和我还有小浩来看您了,您老人家在地下还好吧?”孟繁星坚硬的地面上,眼圈红红的。
孟浩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妈,儿子来看您了,您知道吗,您快抱孙子了,高兴吧?”孟浩不必姐姐的伤情,而是很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不过,他也说的实情,这事儿,若是母亲活着,那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老孟头站在一双儿女身后,眼睛也是微微湿润,妻子跟着自己半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临了,他能享到儿女的福了,她却早早的离开了。
“姐,姐夫咋没来?”
“出前给他打电话了,估计快到了。”孟繁星道。
山下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扭头一看,果然是陆希言的汽车到了,停好车,陆希言和麻小五两人上山来。
“爸,梅梅,浩子,医院有点儿事儿,来晚了。”
“没关系,来了就好。”老孟头点了点头。
陆希言给故去的岳母磕了三个头,然后又去附近的父母合葬的坟墓前摆开祭品,准备祭祀。
“爸,妈,儿子不孝,未能常来看您二老,你们的仇,儿子会给你们报的,你们放心好了。”陆希言跪在地上,郑重的给二老磕头。
“老哥哥,老嫂嫂,小安子出息了,他还跟梅梅结了婚,你们俩要是泉下有知,就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老孟头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泪道。
孟繁星是陆家媳妇儿,自然是要下跪磕头的。
“陆大伯,伯母,小时候你们就对浩子十分照顾,我给你们磕头了。”孟浩也下跪磕头道。
祭拜完,分别乘坐两辆汽车离开了。
……
“老师,袁科长来了。”
“袁锐?”陆希言在家吃了午饭,刚一到班,成诚就来禀告一声。
“是的。”
“快,请他进来。”
“老袁,你可是稀客了,今天怎么想到到我这里来了?”陆希言很惊讶,袁锐身为法捕房鉴证科的科长,平常工作很忙的,有时候吃饭都叫不到人。
“陆博士,我是来请教您的。”袁锐嘿嘿一笑,十分正式的说道。
“请教不敢当,大家互相学习。”陆希言忙道,袁锐在经验上还是非常丰富的,他却的是更为开阔的视野,通俗的讲,看问题比较谨慎,胆子不大。
“这是阿辉的尸检报告,我在他的胃溶物里除了检测到了氰化钾之外,还现了吗啡和白面儿(海洛因)两种毒品。”袁锐拿出一份尸检报告,放在了陆希言面前。
“据我所知,阿辉是一个瘾君子,在他的胃溶物里现这两种毒品并不稀奇?”陆希言道。
“陆博士你送检的烟头之中就有白面儿,鉴定证明为纯度为同一批。”袁锐道,“而在阿辉的血液中,我虽然也检测到了吗啡的存在,但含量与他胃溶物内相比,浓度太低了,您看一下这两个数据对比?”
“这怎么可能?”陆希言瞄了一眼两个数据,一个是胃溶物内吗啡浓度的数据,一个是血液里的浓度。
胃溶物内如此高浓度,而血液里的浓度却这么低。
这说明什么?
说明胃里的吗啡还没有来得及被吸收,人就已经死了。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剧毒氰化钾和吗啡一起服用,吗啡还没起作用,氰化钾就已经把人毒死了。
人一死,新陈代谢可能不会马上停止,但一定会降低,而导致吗啡无法进入血液,以至于血液中的吗啡浓度很低。
“老袁,这数据却是有些奇怪,你向唐督察长汇报了吗?”陆希言问道,以上毕竟只是推测。
“我在第一时间就汇报了,唐督察长说,让我来找你请教一下。”袁锐道。
“老袁,你就没分析过吗?”
“这种情况我是从业以来,第一次碰到,我也说不准,谁会把吗啡和氰化钾一起服下,难道是为了减轻死亡的痛苦?”袁锐摇了摇头道,“氰化钾中毒,很快就死亡,没有必要这么做。”
“老袁,你也看出来,这阿辉的胃溶物里的吗啡和氰化钾是同时服下的,所以才会出现胃溶物内的吗啡浓度跟血液浓度严重的不对称的现象。”陆希言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杀死阿辉的人就是故意的让阿辉误以为是吗啡,实际上里面含有氰化钾呢?”
“您是说,有人把氰化钾藏在吗啡里给阿辉服下?”袁锐惊的呆如木鸡道,“这怎么可能?”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谁给阿辉服下的呢?”袁锐反问道。
“如果阿辉只知道吗啡,却不知道里面蕴含氰化钾剧毒呢?”陆希言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阿辉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吃了,然后中毒身亡。”
“有道理,陆博士,这验尸报告结论,我知道该怎么写了。”袁锐郑重其事的说道,”陆博士,告辞。”
“老袁,我送你。”
……
袁锐的验尸报告,让陆希言更加确定,阿辉的死必然有内情,通常来说,瘾君子的意志力都不太强,能够坦然赴死的绝对不多。
而且阿辉被抓的时候,早已搜过身,身上若是藏有毒药,肯定早已被搜出来了,不可能等到受刑之后,再吃下自杀。
毒药是肯定别人给的。
至于阿辉知不知道他吃下的是毒药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人已经死了,开不了口。
阿辉这一死,孙亚楠那边就死无对证了。
这难道是巧合吗,不,陆希言绝不相信这是巧合,地下工作做了也快一年了,怀疑几乎变成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