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的小公子叫萧平安。
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字,陆希言原本叫陆安,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字,这也算是有缘分了。
军师可能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
他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不见,不闻,不问,甚至对身边的人都隐瞒了孩子的存在,甚至连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父亲还活着,可最终还是没能让他能够平安。
怎么才能从那个竹内云子手中把孩子救出来,这是一个摆在陆希言面前巨大难题。
“先生,戴雨农的电报。”
“说什么?”
“您看一下就明白了。”闫磊直接递给陆希言一张电文。
陆希言扫了一眼,是一封信,戴雨农的语气,情真意切,从过去的情谊说到民族大义,希望军师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成为民族的罪人,很明显这份电报就是规劝他慎重选择。
戴雨农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只是他没有明说,这个家伙在揣摩别人心思上面,还真是有一套。
亲情是人割舍不掉的,何况是至亲骨肉。
如果是真的“军师”看到这封信,必定是愁肠百转,一边是自己坚守的理想和信念,一边是儿子的生命,家族的延续。
这是很难选的。
就算是陆希言并不是真的“军师”,他也很难做出选择,他没那么硬的心肠,去牺牲一个年轻幼小的生命,哪怕是别人的家孩子也不行。
谭四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铁血锄奸团”更像是一个帮派组织,而帮派组织,一向都已“忠孝节悌”为行事准则。
义字当先。
“闫磊,晚上,把在家的都叫到一起来,我们商议一下,想个办法救人。”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
晚上,凯旋歌舞厅,谭四,丁鹏飞,郭汉杰和闫磊都到了。
陆希言从医院下班后,也到了。
“楚泽的名单我看过了,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除了已经死了的,活着的人是我们接下来的寻找的目标。”陆希言道,“不把这个泄密的叛徒找到,绝不罢休。”
“先生说的是,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泄露了小公子的秘密,我特么活剐了他。”谭四任务失败,自己又受伤之后,整个人都变的阴沉起来。
“叛徒我们要找,但孩子我们也要救。”陆希言道,“日本人费劲心思深入我们的内部抓小公子的目的,就是冲着军师来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军师其实已经不在了,其实这已经不算是威胁了,不过,不管有没有威胁,小公子我们是一定要救的,他不仅仅是军师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是希望。
“先生,你说如果日本人知道军师其实已经伤重不治了,他们抓回来一个孩子,根本威胁不了我们,会怎么样?”郭汉杰问道。
“汉杰,你疯了?”谭四眼珠子一瞪,一道杀人的目光。
“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郭汉杰胀红了脸解释道。
“老四,我倒是觉得汉杰的建议有些道理,如果我是日本人的话,抓到小公子必然奇货可居,严密看守,生怕被人知道,可如果当我现我抓来的孩子根本没有用,那会怎么样?”这个时候丁鹏飞开口了。
没有人出口反驳,都在等丁鹏飞的下文。
“直接放人,我想日本人也不会那么傻,但起码对其的重视程度会下降,以日本人的功利性,他们又怎么会在一个没用的小孩子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的,只要他们的防范一松懈,我们就可以找机会救人。”丁鹏飞道。
“如果日本人为了泄愤拿孩子下手呢?”谭四激动的问道。
“那咱们先把事情给捅出来,若是没人知道,那日本人自然肆无忌惮,可一旦被外界知道了,有舆论压力了,以日本人现在想要营造的什么中日亲善的幌子,如果连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又岂能服众?”丁鹏飞道。
“二哥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轻易的动平安公子了。”郭汉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港英当局那边还闹不明白呢,如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那远比我们直接曝光要好得多。”陆希言也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思路。
“四哥,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万一我们这么做,让日本人恼羞成怒,对平安小公子不利呢?”谭四有些担忧。
日本人做事,不能用常理揣度。
“我们可以不做任何指向性的暴露,只要把日本人抓了平安小公子的消息曝光就行。”陆希言道。
“这样能行吗?”
“起码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获取平安小公子关押的位置,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我们一无所知。”陆希言道,“救人也是无从谈起了。”
“先生说的有道理,日本人抓了平安小公子,一直都没动静,分明就是想让我们主动找他们,这对我们来说,就会非常被动。”丁鹏飞道。
“是的,敌不动,我不动,这是考验我们双方谁先沉不住气。”闫磊附和一声,这些日子,他的进步是最大的,沉稳多了。
“不,我们要动,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对方肯定会怀疑的,从人性的角度上,任何一个父亲对儿子有危险都不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的。”陆希言道,“但我们不能明着动。”
“可是,我们怎么跟日本人接触呢?”谭四问道,“难道主动找上门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们忘了,还有我呢。”陆希言道。
“先生……”
“我是说,我的身份,唐锦都怀疑我跟铁血锄奸团的身份,日本人何尝不是,我跟你们是接触过的,而且还给他们画过像。”陆希言道,“我是一个完美的中间人,你们说呢?”
“这对先生你来说,是不是太危险了?”
“放心吧,除了你们几个,又有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陆希言道,“在这之前,我可是一直在国外,他们怎么也不会怀疑我的。”
“有道理,但是您这样找上门去,还是会有危险的。”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陆希言呵呵一笑。
“对了,先生,邹淮他们接到命令,要对叛逃的中统株萍铁路党务调查部主任林世群制裁,请求我们予以协助。”郭汉杰道。
“林世群,他在上海吗?”
“他们收到确切的消息,林世群就在上海,但具体住哪儿,用的什么身份,现在还不知道。”郭汉杰道。
“那我们手里可有什么相关的线索?”
“目前还没有,这个林世群既然主动叛逃,他又是中统方面的人,肯定清楚自己叛逃的后果,一定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只怕不会轻易露面,想要找到他,只怕不容易。”郭汉杰道。
“有相片吗?”
“有。”
“下去,让兄弟暗中留意着,这种人耐不住清贫,一定藏在某个深宅大院里,否则他也不会卖身投靠日本人,做一个可耻的卖国贼了。”陆希言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我们留意的范围可就小很多了。”
“先生,聂二小姐那边怎么办,她一直都想见军师,毕竟军师是她的姐夫,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不让她见?”谭四道,“而且,她还是平安小公子的小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聂二小姐跟浅野一郎他们照过面,即便是藏在法租界,也不安全,如果能够想办法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最好是送走。”陆希言道。
“可是,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难道送她回重庆?”
“重庆是不能回去了,但是我们可以送她去香港,但香港也有日本特务活动,也不一定安全。”陆希言道。
其实他倒是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就怕谭四等人会不同意。
那就是延安!
“香港只怕也不安全。”谭四摇了摇头,“要不,先生,您还是伪装成军师见一面吧?”
“四哥,我这个假军师,糊弄一下外人还行,聂二小姐可是军师的妻妹,必定是熟悉无比的,怎么蒙混过关?”
“这都十年了,也许印象早就不深了……”
“不行的,时间会冲淡印象,但亲人之间那种感觉是伪装不了的,比如说,称呼,我只要一张嘴,很可能就会被对方识破了。”陆希言道,“你们知道,他们的日常对话吗?”
他们自己之前都没见过聂二小姐,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觉得,还是坦白吧,聂二小姐不是小孩子,她应该能承受得住的。”陆希言道。
“可是聂二小姐能承受这样一次打击吗?”
“隐瞒可能会使得事情更糟糕,再说,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我们没有必要隐瞒,她是军事的亲人,有起码的知情权。”陆希言道。
“那谁去说呢?”
“我去吧,是我把人带回来的,她又住在我那儿,我去说比较方便。”谭四一咬牙道。
“另外,军师的个人财产我想由我保管不合适了,我觉得应该交给聂二小姐代为保管。”陆希言道。
“先生……”
“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坚持这么做,我若是还继续保管军师的个人财产,那就是欺负人了,我们有言在先的,只要找到军师后人或者亲人,军师的个人财产我马上就会交出去的。”陆希言郑重的道。
“先生仁义无双,谭四庆幸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从今天起,我谭四愿意追谁先生,鞠躬尽瘁,生死不悔。”谭四激动的道。
谭四的意思很明确,他追随的是陆希言这个人,跟之前的“军师”的替代者毫无关系了。
“我们也愿意追随先生,生死不悔!”丁鹏飞三人也异口同声道。
“你们,哎……”陆希言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如同压了一座山,责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