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拂,阵阵波涛声入耳来。这座小岛,远离香港岛几英里的一处荒僻地带。岛不大,从海边到山顶,分布几十处大小不一的破败房屋。
梅拾璎顺着往上的石阶,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处的房屋前。她停了下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屋子不大,进去正对着厅堂;再往里走,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确切地说,是一间杂乱的画室。
墙上挂着的,是一幅幅未完工的画作。地上一团团画纸,杂乱无章胡乱堆着;……有的,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有的画,孤单而零落地,随意落在地上。
这些画,都没有他满意的作品。这半年多时间,他专心于描绘战争。战场的恢宏和壮阔,通过大量的浓重色彩,用画笔描述出来。战场,他再熟悉不过;从十岁左右始,他就在军营。感触敏锐而清晰的;才能将战争中的场景,一丝不苟地描述出来。
与其说是用画笔描述战争,不如说,是在宣泄他内心的伤痛。
苦难,是他描述最多的。战争带来的创伤,很难在心口真正愈合。越是描述战场的血腥暴力,越将自己引入逼孒处境。一周两幅画,甚至,一天一幅画;将他的才思,几近乎掏空。
此时,他背靠着门坐着,眼睛望着远处的海面;心却是空洞洞的;……他很渴望与她交谈;那俏皮的人儿,不在眼前;……看不到她的脸,听不到她的音。
他只能拿起画笔,一笔笔地画起来;……
他勾勒出她的眼眸,她的弯眉,她的鼻梁,她的芳唇;……可,这都不是她。他碰不到,摸不着,思念是如此熬人;想念越深,越让他抓狂;……
他抚摸着画像上,她的眼眸深情凝望着;……
眼泪,从他眼角淌下泪来。他垂下头,喃喃自语:“拾璎……;我们,终是无缘了;……”
“阿闯……;”
轻柔而娇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他身子一震,惊喜道:“拾璎?……你在哪里?”
他很快摇着头;他不敢相信,喃喃地说:“不,我这怎么了?……不禁出现幻觉,还出现幻听了!”
“阿闯,……;”梅拾璎慢慢靠近,她怕惊吓着他;伸出双手从后环住他。
她将脸贴在他后背;轻声说道:“阿闯,我来了;……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她轻轻地拥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
一行热泪从她的眼眸,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淌在他后背上;……
隔着薄薄的丝棉,他真切感受到了她的泪滴的温度;……那泪珠滚烫的,炙烤着他的心房。像是喝了蜜炼的良药,他的心原是冰冷的,突然,被什么撩拨了一下;他的心,开始沸腾起来;……
还没等他回味过来。他的心,从冰冷至滚烫,不过十几秒;快得来不及思考。她,是他心头的温润良药。
这熟悉的,暖心的,迷幻的声音;……除了她,还能是别人?
他浑身一震;眼眶升起一层雾,颤声道:“……小妞,你,来了?”
她依然贴着他后背,轻声说道:“嗯,我来了;……”
没等她说完;他伸出右臂往后一揽,将她拦腰擎住,右臂一伸,将她擎起于身前。
他拢着她;望着她,眼泪掉下来;“小妞,真是你?……”
“阿闯,是我;……真的!”梅拾璎双眸噙满了泪;她哽咽着,手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颊,他的剑眉,他黑而卷的。她觉得像做梦般,喃喃细语着:“真……真的是你,不是做梦吧?”
“小妞,是我!”
肖闯抚着她瓷白的肌肤;激动而颤抖地说道:“我以为,我们生离死别,再也不能见了。”
“阿闯,……你坏,你坏,你就是坏!”梅拾璎双手擂成拳头,朝他胸前一阵猛砸。她流着泪,大声说道:“你个大骗子,死骗子,坏骗子!你个没良心的,害我真以为你死了。我那么难受,那么悲伤,我跑到前线去找你;我一心求死;……你说,我要真死了,你该怎么办?”
“小妞,你到了前沿阵地,也不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肖闯戏谑道:“睡,都睡过了。你还不认得我吗?”
“你,混蛋!”女孩子到底是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羞涩极了。她的脸蓦然变得通红;“你,你无耻!”她咬着牙,恨恨说道:“那人与你外表长得那么像;……又是在晚上,大家都说你肯定送了性命;……我,怎么可能想到会是别人?”
“好,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我逗你的;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他将她紧紧环在胸前;动情地说道:“我以为,我是必死无疑的。上天可怜见,没收了我去;从此以后,我一定将你放在心头,绝不会再骗你了。”
“如若,你再骗我呢?”梅拾璎抬眸,气嘟嘟地质问道。
肖闯伸出右手,说道:“我誓,我若再负梅拾璎小姐;天打五雷轰,我不得……;”
梅拾璎玉指掩住他的唇;娇嗔道:“谁让你说这不吉利的话?”
他眯眸望她,勾唇浅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我该怎么办?”
“你讨厌!”梅拾璎一双粉拳扬起,照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擂;又气又恨地说道:“谁让你那种毒誓的,我让你那种毒誓吗?”
“好,好;……你打吧,打够了没有?”他望着她,得意地笑道:“你要是将夫君打坏了,打成智障了;……你以后,不是得对着一个呆子傻子吗?”
“你?……就会气人!”拾璎撇过头去,不想理他。
“好啦,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