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重庆的小火轮,人不太多,也不喧闹;
拾璎和沛琛相对而坐;透过窗户望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向东流去。
不用在崎岖山路上骑骡马,颠簸前行;拾璎终于放松下来,可随意坐着或起来自由走动;她的心里也安定了。
归心似箭,离家越近,她越忐忑;毕竟,自己自作主张,还撺掇沛琛陪她,冒险翻越层层山岚。想想,就已经让娘亲认为她胆大包天的。
哪怕娘亲责骂,她也不后悔;
她雀跃着,心里砰砰跳。爹地娘亲,拾璎梦里想念你们,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想。她想见爹娘的心情,不亚于怀春少女想见情郎。
小火轮沿江顺流而下,黄昏时分到达山城重庆。
这站是终点站。旅客们纷纷提着包裹,准备离船上岸。
两个人并肩走着,随着人流从船舱出来。码头上,有三两人站在那眺望着,像是来接人的。
拾璎快步往前走。即将见到亲人,她禁不住有些兴奋;
从码头出口走出来,一栋危楼立在他们面前,摇摇欲坠。楼顶瓦砾稀疏,只几片残瓦;墙皮有裂缝,窗玻璃没齐整的。别的几栋民房,看上去要好些,但,也是寸瓦不全,整个囫囵架子罢了。
这里萧条破败的样子,果然被飞机炸弹轰过;爹爹在信上说的,真不是吓唬她的。
爹娘住在哪里呢?拾璎从没来过这,要想办法找到家里的地址。
她想起来了,爹的来信上有地址。拾璎说道:“我们就按照信上的地址,找过去吧!”
“木禾,你能确定?”沛琛将信将疑;“那地址,也可能是教育署的呢。”
“不能!……我爹向来公私分明;”拾璎说道:“给家人的书信,从来都写梅公馆,不会留政府的;免得惹人关注,让人多了口舌。”
“你这样说,那定然不会差了;”沛琛连连点头,“木禾,我去叫一辆人力车,你且在这等一会!”
梅拾璎没阻拦;她的确很累,更急切地想见到爹爹和娘亲。
远远的,有人力车开过来;沛琛伸手拦住,搀扶着疲惫的拾璎上人力车。
坐在力车人上,拾璎心里忐忑;她不请自回,不知爹娘会不会惊到?爹爹和娘会不会埋怨她,不管怎么样,能见到爹娘,她就好开心的。
人力车将他们送到江边一处狭小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沛琛,是这里吗?”
这破旧逼孒的小院,拾璎有些不敢相信。
“门牌号是对的!……不着急,我上前一问就知了。”
沛琛伸手咚咚咚敲着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人问:“门外,什么人在敲门?”
听声音是男声,沛琛说道:“我姓葛,请问,家主人姓梅吗?”
门上细细索索,传来一阵响声。大门上透出来光;有人在里面,从猫眼里,朝外窥视着。
沛琛望望拾璎,无奈地摇头;难道,真弄错了?
两人转过身,正欲离去;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像是开了大门。
“小……小姐,……;二小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