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我原本不想这样!可,这样动荡时期,沙场征战杀伐,军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送了自己性命;……我不想自己的孩子,活在这样的痛苦中;”梅铭淞停顿片刻,又缓缓说:“我希望,女儿享有普通的幸福就好。其余等等,皆在其次;……”
“静山,只是,我们欠陆家的太多了!陆司令的意思,还有,霑豪的痴情,……能置之不理吗?”漪玉夫人说道:“这次,幸亏陆司令及时赶到,解救出我们母子。只怕,有些人极为贪婪,见到好的,还想更好;不会善罢甘休呢!”
梅铭淞沉默着。
的确,那人收到了画,心底并没有满足,又提出了新的条件:说夫人或儿子,只能放一人走;要想两人都自由,还要一件青铜鼎。
这……他哪里拿得出来?
陆定国调防到此,听好友这样说;肺都气炸了,怒不可遏,带上人马,包抄了那败类的家,将梅夫人和少爷救回。
梅铭淞心里是感激的。
“玉儿,正是因为这样,我更觉得亏欠;……更何况,拾璎那孩子重情重义,她怀着报恩的态度,对陆家人唯唯诺诺,不敢有自己的主张,谨小慎微,……这样子的女儿,真要嫁过去,她,能幸福吗?”梅铭淞叹了口气,眼角是湿润的;“我想起我娘,出生于世家,从不亏欠梅家,却落得郁郁而终;……”
“静山,……”夫人低声喊着。
夫君是如此悲苦;漪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他心底那块疤痕,是揭不得的。漪玉不说话,默默陪着他。
母亲过早离世,留给他的创伤,至今都未愈合。
在梅铭淞印象中,母亲很少笑。母亲所在意的,全是那个叫“父亲”的人。而,他的一颦一笑,全留给了另一个女人。
母亲拥有“夫人”头衔,但,那主事的男人不在。那个人即便回家,也只礼貌性问候,给儿子一点作为父亲的爱。母亲将他用过的东西,当成宝贝收藏;或者,瞅着他呆过的地方出神……
母亲倒下后,世界几乎坍塌;他不想留在家里,不愿看见“父亲”,想着,要远远地离去;……
直到父亲去世,从莫名的恨中醒悟过来的儿子,方觉得为时已晚!
“玉儿,我梅铭淞这一辈子没什么大成就。心里觉得宽慰的,是有你在身旁,有我们的孩子。”梅铭淞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望着漪玉,“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孩子们能快乐长大,觅得有缘人,过好她的人生!”
“静山,我懂,我明白!”漪玉伸出手,轻轻搭着他的胳膊,温婉地说道:“可,有些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始终感觉,姻缘是天注定的,不会乱来的。”
“是呀,就像我们俩,……”梅铭淞想起,他们的幸福时光,脸上又有了笑意,“如果,我没离开南京去北平,又怎会遇到玉儿你呢?”
夫妻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