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天气如何?”清润柔和的嗓音,像清风拂过慕善的耳际。
“不错。”慕善望着窗外高楼林立,忽然觉得,这个城市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枯燥了。
“明晚什么安排?”他淡淡的问。
慕善几乎可以想象,他拿着手机望着窗外,长眉舒展、神色清冷的模样。
“也许去逛逛。”她答道。
“我来接你,八点落地,等我。”
“……好。”
挂了电话,慕善离开窗户,走回会议大厅。
足以容纳三百人的会议厅已经坐满。前方主席台上,一个高大的美国男人,正用英语演讲,神态轻松,语言风趣,时不时引起阵阵笑声。
慕善回到后排的位置坐下,很快被热烈的氛围吸引。
这是国际知名管理协会,在香港举办的咨询行业年会。全球顶尖公司都派代表参加。而她的公司作为唯一一家成立不到两年的本土公司,受邀参加。
这于她,是极大的肯定。
会议安排了两天,昨天是两家欧洲公司做专题演讲,慕善听得受益匪浅,午饭晚饭更是跟同行热烈讨论,只觉得很多天没这么爽过。
今天还是专题交流,不过她略有些紧张。
几分钟后,她听到主持人用英语愉悦的介绍到:“下面荣幸的邀请中国大陆创业代表,美丽的慕善小姐,介绍中国西南地区项目案例!”
热烈的掌声响起,她大方站起来,款款走向主席台。
在刺眼的灯光下站定那一刻,所有人的脸变成同样白花花的一片。会场安静下来,慕善耳边,却奇异的响起陈北尧低沉的嗓音:“我来接你,等我。”
她心头大定,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开始演讲。
晚餐安排在酒店自助餐厅。慕善端着餐盘,一路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H,慕。”
她含笑一一结识,等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时,腿都站酸了。
同桌的年轻同行吃着吃着,就开始热烈的讨论。慕善听得认真,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心里有好笑——比她敬业的大有人在,她这几个月很多时间都被陈北尧占据,必须努力了。
可是……她原定在香港玩一天,后天一早就回霖市。不过几个小时的航班,他那么忙,明晚却要来接她。
而她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竟然已经开始暗暗盼望。
不经意间抬头,忽的看到一抹颀长身影,从餐厅门口闪过。有点眼熟,可太匆忙,认不出来。
晚上慕善跟同行们逛到九点多,不少人去了兰桂坊,她直接回了酒店。
她住在酒店的套房,两个保镖住在外间。洗了澡,她走到落地窗前擦头。
正下方地面是一片游泳池,平静的池水在月色下呈现极安静的深黑色。因为天气阴冷,没什么人在游泳,只有池边的躺椅上,隐约有一两个人影。
慕善淡淡收回目光,正要转身,忽的一愣。
她看到游泳池一角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男人静静站在那里。隔得这么远,男人又低着头,她看不清容貌。
但那个男人无疑是极有存在感的——这么冷的天,他却赤着上身,只穿一条沙滩短裤。夜色中,模糊可见修韧的胸肌、修长的胳膊和结实的小腿。
麦色的身躯,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野性。
仿佛察觉到她的窥探,男人忽的仰起脸,朝上方看过来。
慕善一愣。
连五官轮廓都是模糊的,却能清晰分辨出男人细长的眸仿佛盛满星光,璀璨动人。
仿佛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强烈的阳光气息。
蕈?
那人又往灯下走了两步。
这回慕善看得清清楚楚,真的是蕈!
她想也没想,倒退数步,退出他可能的视线范围。
坐在床头,慕善心情一沉。
上次被蕈咬了一口后,她虽然没告诉陈北尧,过了几天,也隐约跟他提了提,觉得蕈这人不太可靠。
后来却传来消息,蕈离开了大陆,回了泰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次是凑巧,难道两次也是?
慕善拿起手机。
“蕈在这里。”她沉声道。
电话那头的陈北尧微微一顿,立刻道:“你在哪里?”
“酒店。”
“留在房间别动,我叫香港那边加人手。”他沉声道,“我搭下一班飞机过来。”
“嗯。也许没事,你别紧张。”
他沉默片刻,声音柔了几分:“等我。”
“……嗯。”
挂了电话,慕善想,其实除了咬了她一口,蕈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也许她通知陈北尧只是让他徒劳奔波。
但不知为何,这个漂亮的男人,甚至该说是大男孩,令她感到危险。
她又贴着墙靠过去,悄悄探头往下看。可幽静的游泳池边,哪里还有那个高大的身影?
过了几分钟,她听到外间的保镖在接电话。应该是陈北尧的人通知他们戒备。慕善心头大定,索性打开电视。
看了约莫半个小时,她起身喝水。
忽然觉得不对劲。
安静,很安静。
她关掉电视的声音,外间的保镖果然没有一点声音。他们一般不会睡这么早的。
她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
像是血腥味,却夹杂着一种淡淡的香气。
那是……蕈!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明明紧锁的房门,被悄无声息的缓缓推开。
灯光下,蕈直直站在门口。他还赤着上身,修长的手臂垂着,一只手拿了把极薄极细的匕,刀锋一圈鲜红的痕迹。
看到她就站在离他不到几步的位置,他灿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H,慕小姐。”
慕善越过透过他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一名保镖面朝下趴在沙旁的地毯上,鲜血正缓缓从他的脖子向外渗透。
“你杀了他们!”慕善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两个保镖跟了她几个月,虽然沉默寡言,却也无微不至。他们的身手也是很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死在蕈的刀下?
这个蕈简直深不可测,他真的是泰国商人吗?
还是……杀手?
仿佛察知她的愤怒和疑惑,蕈咧开嘴笑得更欢。他变戏法似的一晃手,两把刀已不知踪迹。然后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慕善抱起来,就扛上了肩膀。
慕善没有做徒劳的挣扎,安安静静呆在他肩头。这或许令他有些疑惑,笑道:“好乖。”
“为什么?”慕善慢慢道,“我不会反抗,可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为什么。”
他扛着她,踏过满地血腥,笑嘻嘻的道:“亲一下就告诉你。”
慕善早有预谋,眼明手快,终于够到进门处的花架,抓起一个花瓶就朝他头上狠狠砸过去!
没有砸中!
她的手腕一阵剧痛!
他的后脑像是长了眼睛,五指如铁钳抓住她的手,痛得她一声低呼。
然后她的身子一滑,忽然失重——两只有力的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臀,她竟然被蕈正面抱在怀里。
他看着她,细长的眸色有点阴寒。
“麻烦!”他抱着她粗鲁的往墙上一撞,毫不怜香惜玉,痛得慕善后背都要断掉。
不等她喘息,一只大手紧紧卡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松开,令她整个人悬空吊在那里。他掐住她的手极重极痛,令她立刻喘不过起来。
他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笑了笑,仰头喝了一大口。细长的眼危险的眯起,一低头,重重咬住她的唇。
他的手同时松开她的脖子,转而钳住她的腰。慕善得到自由,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气。可灌进嘴里的,是他火热的舌头,和一股冰凉微甜的液体。慕善防备不及,也没办法防,呛了一大口下去。
他的舌头狠狠在她的嘴里舔了一遍,眸中露出笑意。这才重新将她举起,扛上肩膀。
那液体当然有问题,慕善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周围的景物一闪而过,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的身躯像是风一样快速奔跑着。
“为什么……”她迷迷糊糊的问。
他不答。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可残留的意识驱使她继续不死心的问:“……为什么?”
似乎终于不耐烦,她听到蕈有些不高兴的答道:“吵死了。因为陈北尧挡了路——再不闭嘴我就强/暴你。”
慕善坚持追问,就是要对自己所处环境有个更清楚的认识,才能图谋逃脱。她的目的达到,脑子一沉,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阵颠簸。她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只看到朦胧的夜色灯光。她闻到汽油味——自己好像坐在一辆车上。
她有点想不起之前生了什么,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缓缓转头,一愣。
心头大定。
她看到陈北尧就模模糊糊的坐在自己身旁,原来她的头一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察觉到她苏醒,他转头看着她,清俊的侧脸慢慢浮现笑意。
一如既往的温柔。
“北……北尧哥哥……”她忍不住抓住他的领口,往他怀里钻。他却一动不动,没有像往常那样抱住她。她有点不高兴,抬手圈住他的细腰,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蹭了又蹭。
他这才终于有了反应,又说了句什么,大手将她的臀一托,把她放到大腿上。
她有些得意的想,才不要去管什么道德观,不管他是不是杀人放火呢!
然后她的脑子一阵迷糊,陷入香甜的睡眠。
陈北尧赶到事酒店的时候,警察已经将房间封锁。远远望进去,只见一地放肆的血泊尸,却没有她的踪迹。
香港当地老大在电话中略带歉意:“北尧,我的人赶到酒店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陈北尧挂了电话,双手插进裤兜,站在房门外一动不动。身后一同赶来的周亚泽疑惑道:“监控录像被人破坏,也没有目击证人。泰国人一向低调,不像他们的手法。”
陈北尧又安安静静站了一会儿,一抬手,掀起封锁条,目不斜视走进了房间。现场的警察看到他都是一愣,又人出声喝止,他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内间。周亚泽眼明手快,把拦他的警察一挡:“对不起啊,我大哥担心嫂子……”
陈北尧静静看了一圈——她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沙上,拖鞋一前一后,掉在床边,显示出当时的慌乱。他甚至可以联想到她仅着睡衣的娇躯,在对方的暴力下挣扎,最终被胁迫。
“我去跟云南达沥要人。”周亚泽搞定了外面的警察,跟了进来。
“不止是达沥。”陈北尧的声音,令周亚泽都觉得阴冷。
他觉得陈北尧说得对,如果只是国内西南贩毒集团,多少也听过陈北尧的名头,绝不敢这么撕破脸动手。
所以达沥背后,还有别的势力支持?周亚泽舔舔下唇:“这么嚣张,不会是……”
陈北尧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拿起看了眼,陌生号码。
“说吧。”他声音清冷。
对方低低笑了一声,却安静不吭声。
陈北尧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然后,他听到窸窣的声响,听到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一个熟悉无比的柔和嗓音,带着几分情动,几分懵懂,痴痴的唤道:“北……北尧哥哥……”
陈北尧心头如重锤无声猛击,呼吸一滞。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只觉得她的温柔娇弱,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她的气息却骤然远离。
紧接着,陈北尧听到蕈的声音。
仿佛还隐隐带着几分享受,蕈低喘了一声,才含笑道:“陈先生,欢迎来金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