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劈啪地燃烧,空气中传来香喷喷的烤全羊的味道。钱飞提着狗腿刀小心地分拆着羊肉,片刀上下分飞,羊肉悉数落入木质托盘之中。钱飞抓起一块瘦肉塞进嘴里:“诸位,终于开荤喽!”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大快朵颐,班杜尔汗接过托盘迟疑一下,挑拣出最好的羊肉恭敬地放在塔吉克大爷面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感谢您的善良和仁慈,丰美的草场会给您带来好运,愿您的羊肥马壮……长命百岁。”
班杜尔汗不善言辞,说的有点语无伦次。塔吉克大爷豪爽地挥手:“拜努尔,把最好的美酒拿出来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吝啬不是塔吉克人的待客之道!”
拜努尔是他唯一的孙子,身体魁梧精壮彪悍,整天驰骋与谷地高原牧马放羊。一听到爷爷要喝酒,立即起身钻进破烂的帐篷,抱着两坛子酒出来打开封盖,酒香立即飘出来。
喝一口美酒,吃一块手抓羊肉,这是钱飞梦寐以求的生活。一只粗瓷大碗轮流在众人的手里传递,传到钱飞这就传不下去了,自顾喝了两碗酒,嘴里的羊肉还没咽下去就睡着了。
“要买走所有马匹?”塔吉克大爷狐疑地看着班杜尔汗问道。
班杜尔汗看一眼楚枫和舒妃,作为一名资深的导游他知道目前探险队的处境并不妙。也许这是他的导游生涯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无论是探险荒谷军镇还是荒漠遭袭一路逃亡,从探险伊始就步步惊心。
但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无法想象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困难挑战。
“是的。”班杜尔汗肯定地点点头。
塔吉克大爷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我不会全部卖掉的,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拜努尔的命根子……”
舒妃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扔给班杜尔汗:“五十万元,全部马匹,还有拜努尔。”
“老板?”班杜尔汗为难地接过支票,买马还要搭上一个人吗?
舒妃淡然一笑,起身走到塔吉克大爷近前,虔诚地行平手礼:“您的善良让我感动,我知道这些是您生活的一部分,难以割舍。但拜努尔还年轻,难道您忍心让他一辈子呆在荒凉的谷地吗?”
塔吉克大爷有些微醉,摇摇头:“骏马驰骋在草原,雄鹰高飞于蓝天,拜努尔从小就喜欢谷地高原,这是塔吉克人的生活。”
“可是他已经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了呀……”舒妃想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服塔吉克大爷,但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枫起身求导拜努尔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需要一个向导,马群也需要管理,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拜努尔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身体壮硕骑术一流,他对高原谷地环境烂熟于心,对于不熟悉路况的探险队而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楚枫第一眼便相中了拜努尔,最关键的是他需要一个塔吉克向导。
劝说塔吉克大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他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明天我们要穿越谷地向高原进吗?”篝火照亮了徐罔文那张褶皱横生的老脸,黑边眼镜里露出一抹诡异的表情:“现在是四月末,雪域还处在冬季,七八月份才是高原探险最佳季节,而且我们需要更专业的设备和给养。”
舒妃下意识地看一眼楚枫,他正在拨弄着篝火,对徐罔文的话如同未闻一般,不禁眉头微蹙。行动刚刚开始便遭受挫折,本以为最大的困难是寻找宝藏线索,实际上却是来自探宝的对手,让她感到愤怒而无助。
“电子通信已经切断,我无法联络行动增援小组,除非回到补给站。”舒妃黯然地看着徐罔文:“对手十分清楚我们的位置信息,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
“没有给养怎么行?”徐罔文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几乎是喊出来的,显然对目前的处境十分不满,语气里隐含着怨气。
篝火照亮了楚枫棱角分明的脸庞,猩红的眼珠子瞪着徐罔文:“探险不是游山玩水,行动要高度保密。”
“乖乖,行动计划难道泄露了吗?我们不过是调查高原生物种群情况,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东躲西藏的必要吗?”徐罔文微眯着眼睛起身嘲讽一般地扫视着众人,声音沙哑得好像得了感冒的鸭子。
詹莎莎的目光射向舒妃,却与楚枫的目光凭空相碰,不禁微微摇头。她对舒妃邀请一名生物历史老学究进入探险队始终心存疑虑,此行的目的是寻找“龙城宝藏”,而非“高原生物种群调查”。
舒妃显然隐瞒了行动计划,而徐罔文却毫不知情?从探险队进入荒谷军镇遗址探险开始,徐罔文就应该知道:是探宝行动,而不是科学考察。
打着科学考察的幌子进行探宝,这是最好的解释。
“所有给养会在进入雪山之前送到,请徐教授不要担心。”詹莎莎摆弄着罗盘,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罗盘的指针虽然已经折断,但还是能显示出方位。詹莎莎犹疑地看一眼酣睡如猪的钱飞,不禁暗自诧异:强磁干扰不见了?
七星宝函在钱飞的身上,唯有厚重的保险柜才能屏蔽强磁,而现在却生了令人诡异的情况。詹莎莎凝眉思索着陷入沉思。
徐罔文难以置信地看着詹莎莎:“莎莎小姐这么自信?此地距离最后的补给站四百公里之遥,距离最近的城镇近八百公里,除了无垠的荒漠和绵延的荒山之外百里无人烟,咱们这样进雪域高原无疑是自寻死路!”
“那徐教授的意思是?”詹莎莎不悦地瞪一眼徐罔文,这货显然对詹家的势力毫无了解,现在不是跟他理论的时候,若她是探险队老板的话,早把他扔在荒漠里喂狼了。
楚枫淡然地望着红彤彤的篝火,眼角的余光扫见女人姣好的面孔,不禁苦笑:这世界有太多人自以为是!
“我的意思是补给真的很重要。不过相信舒小姐的实力,我有点杞人忧天了。”徐罔文窝在黑暗的角落里,吐出一口酒气打了个哈欠:“当务之急呀是团结起来共度难关,填饱肚子保证安全,探险是份苦差事,看在钱的面子上……”
废话连篇!难道学问越大的人废话越多吗?詹莎莎不屑一顾,抓起羊腿肉继续吃。
“当前任务是确定行进路线,莎莎确定的目标位置很奇怪。”舒妃展开两张纸质地图,舒妃叹息一下:“这是总部提供的安西四镇古地图复制品,一张是军镇分布图,另一张是大唐西域地图。没有任何记载显示萨坎多都督府信息,总部提供的文字资料里也没有提及这个地方,所以?”
舒妃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楚枫,她想说是不是搞错了?“七星宝函”所解读出来的地理信息是不是子虚乌有?或者是暴风所解读出来的地图根本就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她不怀疑楚枫的能力,也不会排除他对藏宝地点的判断。
但楚枫两天的现就把总部历经几年搜寻的结果全部推翻,精心拟定的计划完全作废。这对行动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更重要的是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十分凶险,探险行动成了不折不扣的“撞大运”。
任何探险行动都不会有完美的计划,期间难以预料的变化防不胜防,这对特种兵出身的楚枫而言再正常不过。《楚氏家传》里并只提及一次萨坎多都督府的名字,老爹给他讲的故事里也没有,不过不代表不存在。
真实永远埋葬在历史的迷雾之中,探险就是要层层拨开迷雾找到真正的历史。楚枫有“从荒原踏出一条道路”的勇气,更有完成楚家先祖未竟任务的自信。他是大唐骠骑军的后裔,血管里流淌着祖先的热血!
“所以我们要沿着大唐远征军的路线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楚枫淡然地看一眼舒妃,目光却移向旁边的詹莎莎:“我们有最好的寻龙天师,我想莎莎小姐对这个一定很感兴趣。”
詹莎莎脸色微红,迁怒地瞪一眼楚枫:“本小姐只对真正的龙脉感兴趣,骠骑宝藏可遇而不可求。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舒小姐不必怀疑天师的能力,也不要怀疑暴风现的目标位置是真还是假,古人作假了算我们倒霉。”
寻宝不仅需要运气,更需要智商。那种认为直抵宝藏地点的藏宝图是给蠢货提供的,目的是诱导对手出错。作为詹氏家族的新任族长,詹莎莎的话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从詹武一直以来的行动便暴露出詹氏家族对骠骑宝藏的觊觎了。
否则詹莎莎不可能三入雪域高原。
詹莎莎打了个响指,血影打开已经准备好的投影仪,那副被确认的彩色地貌图赫然投射在地上,图像清晰无比,地上泛着微绿色的荧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地面上的图像,方才似睡非睡的徐罔文立即精神起来,拄着棍子挪到地图旁:“你能确定宝藏路线?”
满脑子宝藏!詹莎莎不屑地瞪一眼徐罔文,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现代高科技与传统寻龙之法相结合,以卫星遥感图像为依托,可以寻找到我们想要去的任何地点。”詹莎莎傲娇地扬起脸看着楚枫,温柔如水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是依据暴风解读七星宝函现的那张图所确定的地图,信息比对相似度98%,但不排除是错误的指引。”
地面的荧光一阵晃动,“七星宝函”折纸地图缓缓地出现,两张地图逐渐重合,一条蜿蜒的淡红色的线条赫然出现。血影推了推眼镜兴奋地指着那条红线:“这是原图虚拟路线,现实中不可能有这样的路,除非我们严格遵照地图而行。”
那条线早已印刻在楚枫的心里,按照1:5000的比例尺计算,那段路线至少有上千公里之遥。也就是说当年萨卡多都督府距离七星宝函所定的基准点有一千公里,但基准点在哪?难道是疏勒古军镇吗?
“目标位置信息是海拔3500米的高原地带,而不是风沙之城。”詹莎莎若有所思地看着楚枫和舒妃,现两个人都在凝思,很认真那种,不禁浅笑一下:“据史书记载,当年大唐远征军从龟兹出,历时三个月时间,穿过荒漠翻过雪山进入高原,深入阿拉伯帝国的控制区作战,溃败之后唐军主力有三条路线可以选择。”
詹莎莎的话音刚落,血影已经换了一张地图。
“大唐军队溃败之后,一部分人成了俘虏,一部分人逃亡,大部分战死。逃亡的三条路线,一是从千泉山一线回碎叶,二是从东帕米尔高原原路返回,还有一条是进入中亚,骠骑军护宝走的哪一路史籍没有记载。”詹莎莎挥手,血影已经关了投影仪,地面的影像立即消失。
老眼昏花的徐罔文甚至还没有看清楚第二章地图,揉了半天眼睛不明所以。楚枫却依然盯着地面,故事里只讲述了骠骑军保护着“圣物”与阿拉伯联军血染“黄沙”。作为骠骑左都尉的老祖宗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大唐,只带回来两块骠骑令牌而已,老爹说祖宗最后“终于浩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圣物”无踪,宝贝不见,只留下两块谜一般的骠骑令牌和令人唏嘘的传说。
詹莎莎的分析几乎是天衣无缝,楚枫锐利的目光已经看见了一个心机深深的女人向着自己既定的目标前进了一大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走东帕米尔高原是唯一的路。这是她参与探宝行动的初衷,也是詹莎莎所谓的“完美计划”。
楚枫没有想到破译的“七星宝函”地图会与莎莎计划行走的路线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没有荒谷军镇的探寻计划。那里本是行动的起点,阴差阳错地被揭开了神秘面纱。
难怪詹莎莎胸有成竹。
舒妃在众人赞叹声中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