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这位大师倒是能说会道,不愧是给人解签的。”陈兴很快就从惊奇中平静下来,差点也就脱口而出,直接叫对方老和尚。
“相由心生,信与不信就在施主一念之间。”老和尚很是淡然的笑着。
“大师讲话太高深了,我这种世俗红尘的人还真听不太懂。”陈兴撇了撇嘴,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信鬼神,对封建迷信更是嗤之以鼻,至于那种所谓能给人算命看相的,陈兴更是不信,光看人的一张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命如何?这也太玄乎了点,纯粹就是瞎扯,起码他是不信。
“施主既然如此说,那就当老僧刚才啥也没说。”老和尚微微一笑。
“那大师倒是说说看,我这又是将相之相,又是眉目间有黑云的,这怎么个解释。”陈兴饶有兴趣的问着,他倒是想听听这老和尚怎么忽悠。
“所谓将相之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施主若是从军或者入仕为官,那是将军丞相之才。”老和尚看着陈兴,“至于眉目间有黑云,那是施主可能会遇到人生第一个大坎。”
“第一个大坎?”陈兴怔了一下,旋即好笑的看着对方,“那大师说说我会遇到什么大坎。”
“施主这是把我当神仙了不成,观人面相看人之吉凶,这只是一个预测,我要能知道你会碰到什么事,那我就真的是活神仙了。”老和尚笑着摇头。
陈兴听到老和尚的话,心里却是悄然腹诽了起来,暗道你这老和尚刚刚不就说得跟个神仙似的,这会倒是谦虚起来了,我看是忽悠不下去了。
“施主是高雅之人,也难怪看不起旁门左道。”老和尚微微一笑,见陈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似乎也不想多说,朝陈兴伸着手,“施主不是要给您儿子解签吗,拿来我看看。”
陈兴闻言,把手中抽的签递了过去,嘴角抽了一下,要不是为了晚上回去给老妈交差,他这会都直接掉头就走了,在他眼里,这老和尚也就是典型的神棍了,忽悠一下那些迷信之人。
老和尚瞥了一眼手中的签,很快就放了回去,道,“这签是上上签,贵公子将来也是富贵之命。”
“嗯,还有呢?”陈兴盯着老和尚,心里虽然对这种抽签算命一点都不相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和尚看着确实也挺像那么个样子,有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没有了。”老和尚微笑着摇头。
“那多谢大师了。”陈兴笑着起身,礼貌的道谢着。
“施主,我这给人解签不收费用,但你要向寺里敬一份香火钱。”老和尚见陈兴就要走,淡然笑道。
“哦,要多少钱?”陈兴一愣,差点也忘了自己都没给钱来着,主要也是刚刚在排队等候的时候看到前面的人没人交钱来着,他还以为不用钱来着。
“敬一份香火钱,结一份善缘,这个凭施主心意,不强求多少。”老和尚笑道。
陈兴听了,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啥,转身招呼着张宁宁离开,看到大门口边放着的投钱的箱子时,陈兴从钱包里拿出一整张的一百投了进去。
从寺庙了出来,张宁宁就忍不住笑道,“陈兴,刚才那老师傅说着好像挺玄乎。”
张宁宁刚刚就抱着孩子站在旁边,老和尚的话她也都听在耳里,虽然没插嘴,但也是惊奇不已。
“那种能给人解签算命的人,你说他要是不装点忽悠人的墨水敢出来要喝嘛。”陈兴笑道,“你看那老和尚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忽悠了多少人了,估计都修炼成精,能把死人都忽悠活了。”
“你这人,就算不相信也不要背后这么埋汰人嘛,要是被妈听到了,你又要挨一顿训了。”张宁宁笑着翻白眼,“话说回来,那老和尚看着还真的是仙风道骨的,虽然我不懂得算命之类的,但刚刚听他讲还差点听入迷。”
“宁宁,你看看,连你这种不迷信的人都有点信了,可见这些人忽悠人的本事有多高,也难怪有那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这种算命之说也深信不疑。”陈兴笑着道,反正他是不信对方说的话,虽然最后说他工作的地方跟山有关系,但说他是什么将相之相,眉目间隐有黑云,最近会碰到什么大坎,他就觉得有点扯淡了。
陈兴想着,又笑道,“宁宁,你给我看看,那老和尚说我眉目间有黑云的,你看看有没有。”
“这我哪会看,我又不是算命的,看不出来。”张宁宁摇头笑道,“我就看出你满脸红润的,最近又福了。”
“你这才是大实话,咱这明明是脸色很好,他还能看出个眉目间有黑云,这不是胡扯嘛。”陈兴嗤之以鼻。
“管他是不是胡扯,你呀,也别背后埋汰那老师傅了,在这佛门之地,我们也积点口德。”张宁宁摇了摇头,笑道。
“我倒不是埋汰他,只是对这算命之术不相信而已。”陈兴道。
“这算命之术是从周易玄学分出来的一个分支,周易玄学博大精深,咱们没有涉猎过,可能也真的不懂吧,即便是不信,也用平常心去看待就是。”张宁宁道。
夫妻俩边走边聊着,抱着小家伙在山上转悠了起来,张宁宁抱得有点手酸,换成陈兴在抱,陈兴想起自己小时候就经常在节假日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上山来玩,一晃就是十几二十个年头过去了,昔日的小伙伴们早就为人父母,而他自个也都怀抱着儿子了,这时间之快,让人不知不觉,再回时恍然如梦,也才真的令人唏嘘感慨。
“这山上的景观几乎没怎么变过呢,跟我以前来的时候还是一样。”张宁宁站在一处小亭子里,笑道。
“这山上的建筑物很多都是上了历史的,被列为省级保护文物,当然是不会轻易变动了,说起来这宁云寺还真的有不短的历史了,从明清时候到现在,也有好几百年了。”陈兴笑道,作为本地人,他对这宁云寺的了解也不少,市里更是将这里作为重点旅游风景区来打造,至于这寺庙里的和尚,陈兴了解不多,不过以前在市委政研室工作时,他倒是听过一个八卦,有一位市里的领导对这寺庙的大师非常推崇,经常上山来拜访,卜问吉凶、前途,对这算命之术十分迷信。
再次想着刚才那老和尚的话,陈兴仔细想了一遍对方说的话,照对方的意思,自己最近会遇到的大坎跟自己的工作或者工作的地方有关?
“陈兴,想啥呢?”张宁宁在陈兴在呆,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在想那老和尚的话。”陈兴笑了笑。
“呀,你不都不信了嘛,怎么还在想。”张宁宁白了陈兴一眼。
“是不信,瞎想而已。”陈兴笑着摇头。
两人聊着,在山上逛了小半个小时,宁云山上的景色确实是不错,陈兴虽是来过多次,但也流连忘返,最后还是小家伙似乎有些不适应山上的严寒,有点哭闹,夫妻俩这才抱着孩子坐车下山。
“夏天的时候,这山上能当成避暑的好去处,冬天可就比市区要冷那么三四度了。”陈兴笑道。
“山上肯定会这样的,海拔高,温度自然就低了。”张宁宁点了点头,抱着儿子在哄着,看着小家伙那张俨然结合了她和陈兴五官的小脸蛋,张宁宁脸上满是母爱。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五点,邹芳和陈水平也刚从亲戚家回来,看到陈兴回来,就忙追问着刚刚抽的签怎么样,陈兴苦笑着摇头,“妈,也就你这么信这个。”
“臭小子,不准再胡说。”邹芳笑骂了一句,道,“快说说是啥签。”
“是上上之签,那老和尚说你这宝贝孙子是富贵之命。”陈兴笑着把刚抽的签递给母亲。
“是吗?哎呀,那老师傅说的话很准的,看来咱们家小成业将来会有大出息哟。”邹芳喜滋滋的道。
陈兴看着母亲一副深信的样子,除了苦笑,也不知道再说啥了,走到沙上去坐下,拿起手机看了一下,给张明德和杨振回了短信过去,这才打了黄明的电话。
“陈兴,在家了吧?”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黄明的声音。
“下午一点多到家了。”陈兴笑着道。
“我就猜你早该到家了,看你没回电话也没回短信,我就想应该是忙着跟家人团聚,不敢再打过去打扰了。”黄明笑了起来,“怎么样,晚上有个老同学聚会,出来聚聚?”
“老同学聚会?谁组织的?”陈兴好奇道。
“能有谁组织的,当然是费仁那骚包了,也就那家伙才那么积极。”黄明笑道。
“我先看一下吧,吃完晚饭,没事的话就去。”陈兴道。
“那行,在咱自家酒店,你有空就过来。”黄明道。
两人说了几句后便挂掉电话,陈兴把手机收起来,难得和父亲坐下来聊天,这会有时间,陈兴也是享受这种在家的休息时光,和父亲两人泡着茶,父子俩有说有笑的喝茶聊天。
“明天我跟你妈要去你那舅舅家走亲戚,你和宁宁也一块去。”陈水平小口的品着茶,他现在喝的茶叶都是别人送的,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但别人提过来送给他的显然差不了,就这茶香味,跟他到茶店去品的那些一斤几千块的一点不差,甚至味道还更好。
“怎么突然要去了?不是都不走动吗?”陈兴惊讶道,他从有记忆起,母亲那边的亲戚就很少走动,除了几个姨有来往外,那个舅舅,他连面都没见过,更别提知道名字叫啥了,要是在路上碰到,他是绝对认不出来的,印象中也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那么一个舅舅。
“哎,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以前年轻时的那些矛盾也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你也都成家立业了,你妈说该带你和宁宁去走一下,我想想也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是是非非,没必要延续到你们下一辈不是,再怎么样,他都是你舅舅。”陈水平摇了摇头,邹芳的爸妈走得早,所以一家子都是其大哥邹文刚在做主,几个妹妹出嫁,邹文刚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操持,邹芳在家里排行老三,当时他和邹芳处商量要结婚时,因为礼金的事和邹文刚没谈拢,双方大吵了起来,邹文刚要他给一万块礼金,他当时只是一个清贫的小教师,哪里能拿得出一万块,那个年代,谁家要是万元户,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了,绝对的有钱人家,他一个月工资一百来块的教师,哪里能拿出一万块的礼金?
而他父母当时听了对方的要求后,立刻就反对了,最后双方商量不来时,他父母就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了,他苦口婆心的做通了父母的工作,又去找邹文刚商量,结果邹文刚态度依然坚决,非得给一万块礼金才准妹妹嫁过来,陈水平当时气不过,直接骂了邹文刚一句,说对方这是在卖妹妹,没有一点人性,这话把邹文刚也激怒了,应了一声他就是在卖妹妹,咋的?父母亲都过世了,家里他这个老大做主,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骂陈水平娶不起就滚蛋。
双方当时都是脸红脖子赤的,陈水平被骂滚蛋后,直接就飙了,给了邹文刚那大舅子一拳,两人就打了起来,最后还是其他人来把两人拉开。
两人干了那么一架,婚事也就越没谱了,陈水平回家后更是被父母骂了一顿,让他不准再去邹家,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犯得着非得娶那邹芳吗,就因为这个,陈水平也和父母亲吵起来了,当时只是因为心里头还有气,和父母吵嘴是一时冲动,他那会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里头也有点叛逆,他也不会想到那一吵,气得父亲心脏病作,最后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直接就撒手人寰,母亲因为思念父亲,没过几年也郁郁寡欢走了。
本来因为父亲去世这件事,他和邹芳是不可能了,但邹芳听说了之后,不顾其大哥邹文刚的反对,过来奔丧,按儿媳妇的礼仪尽孝,也就因为这样,两人最后才走到了一起,一万块礼金自然是没给出去,邹芳是跟其大哥争吵过后直接嫁到黄家来的,两人当时也没怎么办婚礼,就一家人一起吃了个简单的饭,算是结婚了,尽管后来条件好时补办过婚宴,当时邹芳还给邹文刚打过电话,邹文刚连接都没接,邹芳又通过姐姐妹妹去请,邹文刚最后也没过来,这也让邹芳心里有怨气,之前的事,要说谁不对,邹文刚肯定有错,特别是那一句‘他就是在卖妹妹’更是伤透了她的心,到头来她补办婚宴还主动去示好,毕竟是唯一的亲大哥,再怎么闹还是亲兄妹,结果邹文刚还是一副苦大仇深,谁都对不起他的样子,邹芳心里头能没气才怪。
也就因为这样,唯一的一个亲大哥从她结婚后就没再走动过,再加上丈夫陈水平一直都是有气,经常说着这种亲戚有还不如没有,哪怕是多年以后时过境迁,陈水平也不让她回去,邹芳也就没再同那大哥联系过。
正是长辈的这些是是非非一直延续下来,以至于陈兴都不知道自己那仅有的舅舅叫啥名字,更不知道长啥样,只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亲戚,只是从来不走动罢了,而那些是是非非,陈兴小时候听父亲讲过,那会还义愤填膺的跟着骂那大舅,同情父母亲来着,现在长大了,成熟了,非要让他说谁对谁错,陈兴虽然还是认为那大舅做的不对,但终归还是觉得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矛盾,只不过父母亲都没怎么提过他那大舅的事,陈兴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舅舅了。
“当时你大舅一直坚持要那一万块的彩礼也是迫不得已,他儿子出生不久就得了大病,需要钱治疗,正好赶上我和你爸谈婚事,他是没钱才想着打礼金的主意。”邹芳这时候走了过来,为自己的大哥说句话,兄妹就是兄妹,哪怕是二十多年不联系不走动了,依然还是兄妹,骨子里的血脉是割不断的。
“没钱可以想办法,他那做法就是操蛋。”陈水平瞪起了眼睛,他爸都因为这事被气死了,虽然是他和父亲争吵才导致父亲心脏病作,但陈水平心里就是认为这事就是邹文刚引起的。
“爸,你刚刚不是说要以前的矛盾放下吗,怎么一说起来还是怒气冲天的。”陈兴摇头笑道。
“这不是有时想想还来气嘛。”陈水平苦笑,随即又道,“不过我也只是习惯性的火,算了,都一大把年纪了,早该放下了。”
“去年是陈兴和宁宁结婚的第一年,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带着陈兴和宁宁去大哥那走走了。”邹文芳没好气的看了丈夫一眼,“还放下呢,就你脾气最大。”
“我要是脾气大,今年就不会跟你一起去,还允许你带陈兴和宁宁过去,这不都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吗。”陈水平轻哼了一声。
“得得,爸、妈,你俩别说着就吵起来了,一家人吵来吵去还是一家人不是,不管以前是大舅不对还是咋的,现在既然决定要去走动了,那该放下的就放下。”陈兴苦笑着站了起来,赶紧劝住,他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格,也是脾气挺犟的一个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才懒得跟你妈吵呢。”陈水平咕哝了一句,“要说脾气大,你那大哥比谁的脾气都大。”
“你俩都好不到哪去,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跟谁在家门口就打起来了,让别人都看了笑话。”邹芳翻了翻白眼。
“那还不是被你大哥气的。”陈水平恼道。
“停,爸、妈,这个话题打住,明天咱们就全家出动,都去我大舅那走亲戚,今天就啥都不说了哈。”陈兴笑着站起来,走到父母亲中间站着,将两人隔开。
“陈兴,你大舅这人就是脾气硬了点,但也有骨气,这些年,他家里过得苦,但从来没向咱们伸手要过一分钱,以前我和你爸结婚那事,他确实是为了给孩子治病,迫不得已才那样做,我听你大姨说他也后悔和愧疚过,只是放不下脸面,才一直跟我们断了联系。”邹芳仍是说了一句。
“他都跟咱们闹成那样了,当然不好意思向咱们伸手要钱了。”陈水平撇了撇嘴。
“话也不能这样说,这年头的人都势利得很,就算是亲戚,以前没走动的,一听说谁家达了,还不是一窝蜂而上,厚着脸皮要这要那,文刚那人,就不会做这种事,他要是势利,早就主动上门来道歉和好了。”邹芳摇了摇头,这几年要不是丈夫一直有怨气,不想去走动,她其实早就想去看一下大哥了。
“他是不会做那种事,可你也没少通过秀媛拿钱给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陈水平看着妻子,他口中的秀媛是妻子邹芳的大姐邹秀媛,那大舅子邹文刚家的日子过得辛苦他是清楚的,只是以前的怨气让他也不想主动去跟对方来往,但那毕竟是妻子的亲大哥,妻子想帮衬一把,他就装作不知道。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通过秀媛拿给他的钱,他都一分不少退了回来,从来没收下一毛钱,所以我说他这人虽然脾气跟你一样又臭又硬,但也有骨气。”邹芳道。
陈兴听着父母亲的话,无奈的苦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不假,想来父母没少因为大舅的事生口角之争,只不过是他不知道罢了,这会要不是他在,指不定两个老人家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好了,妈,你是不是该去做晚饭了,我还等着你晚上做炒牛肉呢。”陈兴笑道。
陈兴说着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邹芳走过去开门,见到门外的杨振和张明德时,愣了一下,立马就露出了笑容,“是杨局长和张部长,快请进。”
“邹大姐,冒昧来访,没打扰吧。”杨振笑哈哈的说着。
“没,欢迎还来不及呢,这大过年的,就是得有人过来串门才热闹不是。”邹芳笑道。
陈兴这时也听到了声音,朝门口看去,杨振和张明德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张宁宁,也忙点头问好,这才朝沙走过来,看到陈兴和陈水平两人面对面坐着喝茶,张明德笑着开口,“陈书记和陈老哥您们是父子俩在一起品茶不成。”
“没事坐着喝喝茶。”陈兴笑了笑,请着杨振和张明德坐下,他刚刚给两人回了短信,说着这两天有空再聚,没想到两人一起上门来拜访了。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来蹭杯茶喝。”杨振也笑道。
两人坐下,跟着陈兴父子俩随意的聊着,他们纯粹就是知道陈兴回来后上门拜访一下,并没特别的事,气氛也轻松愉快,陈兴知道前一阵子赵一萍让人在查杨振,不过看杨振的样子,想来也已经度过了难关,否则杨振肯定也会向他求助。
“陈书记,这次回来要初几走?”杨振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初三下午走吧。”陈兴笑着摇头,“咱们当干部的就是这样,这逢年过节的,想完整的休个假期都难。”
“这倒是实话,我都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过年休假到初七才正式上班了。”张明德苦笑道。
“这是有得就有失。”杨振笑着插话。
“杨局说得对,咱们享受到了太多普通人没有的特权,所以还真没资格抱怨。”陈兴笑道,说着话,看向杨振,“杨局,年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赵一萍在让人调查你?”
“陈书记您怎么也知道这事?”杨振听到陈兴的话,惊讶了一下,旋即苦笑着摇头。
“我听楚蓉说起的,她说是你儿子说的。”陈兴道。
“那臭小子,早就叫他嘴巴要紧,不能乱说,他倒巴不得把自个老子被查的事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杨振无奈的笑笑。
“楚蓉也算不得外人,相信杨明说话有分寸。”陈兴笑道。
杨振闻言笑笑,刚刚嘴上虽然那样说,但他也能猜到儿子估计是想通过楚蓉的口把这事告诉陈兴,不过那臭小子显然没明白他当时的真正意思,他并非是不向陈兴求助,而是还没危急到那个程度,陈兴这条关系,他是想用到关键时刻,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关系同样是如此,总不能一有点事就向陈兴求助,那就算他和陈兴关系再好,陈兴也总有厌烦的时候。
“当时是局里在查一个经济案子,我不知道要查的那个人跟赵国力有点牵扯,后来知道了,我也装着不清楚这事,想让下面顺藤摸瓜的查查赵国力有什么问题,没想到赵一萍倒是够狠,也不找我问话,直接就让纪委调查我,要不是明德跟冯云有点私交,给我泄露了口风,我还蒙在鼓里。”杨振笑道,他口中的冯云是市纪委书记。
“最后这事怎么解决的?”陈兴问道。
“还能怎么解决,咱不敢跟赵一萍硬着来,当然是只能服软了,我让下面人把案子撤了,赵一萍也就没把我逼得太紧了,这事算是不了了之。”杨振笑了笑,市纪委其实并没直接调查他,也没那个资格,他如今也是副厅级干部来着,属于省管干部,市纪委当时查的是他儿子生意上的伙伴,想从跟他家人有关的经济问题上入手,估计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才会如此紧张,赶紧跟楚蓉说了,要告诉陈兴。
其实这事他事后从张明德这里得知,人家冯云也只是让下面人做做样子,并不想搅合这些事,不过赵一萍通过这种手段向他出警告信号确实是真的,他也不敢再真的查下去,不服软不行,谁让人家赵一萍是一把手,最后他先偃旗息鼓,也主动到市委去了一趟,这件事算是消停了。
“赵一萍已经确定要提为省委常委了,就她那性子,估计是会越跋扈了。”张明德插了句话。
“明德,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杨振笑笑,在张明德错愕时,道,“要说我呀,那赵一萍现在不是省委常委,但已经足够跋扈了。”
“你这话倒也没错。”张明德听到杨振的话,哑然失笑。
“你们也不用去管赵一萍怎么样,做好自己的就行了。”陈兴道。
“现在我们这些人只能是抱团取暖哟,赵一萍虽然看我们不顺眼,但也不至于真的拿我们下手,她不想撕破脸皮,我们也不想主动去招惹她,能让步就让步,也只能这样了。”杨振笑道,看了陈兴一眼,“要是陈书记您调回海城来就好了,皆大欢喜。”
“这是个好建议,望山那地方好像挺落后吧,陈书记您在望山还不如调回来呢。”张明德也凑趣的笑道。
“你们要是谁是中组部长,倒是可以把我调回来。”陈兴笑眯眯的说着。
“得,那我这辈子是都不用指望了。”杨振笑了起来,“明德可以努力一下,正好你是组织口的。”
“你就拿我开涮吧。”张明德笑着指了指杨振,“你这辈子不用指望,那我是再下下辈子都没希望。”
几人说说笑笑的聊着,杨振和张明德等市里的领导代表是亲近陈兴的派系,确切的说,他们代表的是亲周明方一系的干部,和赵一萍注定是走不到一起去,赵一萍是周志明的人,他们如今也知道周明方同周志明之间的一些秘闻,两人私底下的矛盾早在周明方担任海城市委书记以前就有了,如今周志明是江海省省长,而周明方也调任外省担任省委副书记,虽然比周志明还是差了一筹,但周明方胜在年轻,到了他们那个层次,年龄就是个宝,才五十出头的周明方就已经官至省委副书记,将来的前程同样不可限量,他们跟在周明方后面也不至于差了,只不过周明方现在对省内是鞭长莫及,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不求能跟赵一萍对抗,只要能自保就行了。
就在陈兴和张明德、杨振聊天时,海城市江夏酒店,这是市区的一家普通三星级酒店,酒店里,两名男子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街道热闹的景象,只听其中一人咒骂着,“真他娘的操蛋,大过年的让咱们留在海城调查。”
“算了,你再骂不还得乖乖留下来,谁让咱们是小卒子。”另一人咧嘴笑着,“不就一个过年嘛,没啥好稀罕的,等这次案子办完了,只要能升职,那就真的值了。”
“谁知道承诺是真的还是假的,领导的承诺有时就跟放屁一样,也别抱太大希望。”骂的人撇了撇嘴,“我是不指望升职了,就怕咱们这种小卒子卷入这种层次的争斗里,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心吧,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的,张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再说纪委这一块一直就是张家的薄弱环节,他们的影响力小得可怜,那位张老爷子要是还在,可能他句话谁都不敢说啥,现在他走了,张家没人有那个分量了,咱们纪委,现在的张家想把手伸进来,还差了点资格。”另一人笑道。
“哎,这些个顶层的权贵斗来斗去的,也不知道在斗啥,有啥意思嘛。”
“因为你所处的位置太低了,所以你不懂他们在斗什么。”
“啧,说得好像你懂似的,你不也是个小喽啰。”
“哈哈,那倒是,咱们都是小喽啰。”
两人在房间里笑着,他们这是利用过年的时间,下午偷空休息了一下,睡到刚刚才起来,这一阵子累坏了,过年还没得回去,两人也是苦不堪言,今天大年初一,两人上午还出去调查来着,下午才回来倒头睡觉。
“那个叫黄明的,我看调查得差不多可以先把他控制起来了。”
“这不是咱们可以决定的,先汇报上去,看上面怎么说吧,你以为就咱们这一组在调查嘛,嘿,在南海那边,也有一组人员在调查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的说话声慢慢的低沉了下去,一人走回床上继续躺着,另一人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权力斗争的可怕,他们比谁都清楚,尽管他们只是小人物,但因为他们所处的部门特殊,所见所闻早就让他们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