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民警来回的忙碌着,警戒线外,围观的群众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也有招待所的宾客,陈兴站在原地,脸色始终都是阴沉的可怕,赵一德不清楚陈兴跟地上的死去的小女孩认识,见陈兴脸色难看,也不敢多说话,静静的陪在陈兴身旁。
两名警察抬着张盈的尸体准备上车,人虽然已经确认死亡,却还是得搬回去验尸,搬运的两个民警,其中一个动作微微有点大,陈兴不禁皱了皱眉头,一直在观察着陈兴神色的赵一德若有所思,瞥了尸体一眼,朝搬运尸体的两名民警喝道,“搬运尸体不会轻一点吗,人都死去了,还想让死者不能安息是不是。”
两名民警被赵一德斥责的有些愣,却也是不敢反驳什么,陪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自嘀咕着这新来的大队长是不是脑袋有病,不就是一具尸体嘛,较什么真。
赵一德说话的功夫,也已经有进去招待所内取证的警察出来,赵一德随手招来了其中一个,走到一旁准备问,陈兴已经话,“小赵,就在这问,我也想了解一下情况。”
赵一德点了点头,当着陈兴的面问着那位民警,“小刘,有什么现没?”
“赵队,死者是从五楼的一间客房里面跳下来的。”被叫小刘的民警是刑警队的一名干警叫刘华,边回答着赵一德的话,边指了指楼上那间窗户大开的房间。
刘华还没说完,陈兴沉着脸,打断了其话,“你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死者是自己跳下来的吗,不然凭什么说是跳下来。”
诧异的看了陈兴一眼,刘华神色颇为不悦,刚才赵一德说陈兴是县里的陈县长时,有人听到,也有人没有听到,刘华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那位年轻的县长,此刻见陈兴很没礼貌的打断其话语,还提出质疑,刘华心里头有些恼火,见陈兴站在赵一德身旁,估摸着对方可能是跟赵一德有关系,也只能忍着气,继续道,“我们仔细的对客房进行了检查,并没有现任何推搡挣扎的痕迹,窗台边,也没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所以初步断定是死者很有可能是跳楼自杀,当然,这只是根据现场的情况做一个大概的推测而已,具体还要等死者的尸检报告出来,而且我们还采集了窗户上的一些指纹回去对比,等指纹的结果出来,再结合尸检报告,应该能做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
“你们回去后仔细的检查,我敢断定死者是不可能自杀的。”陈兴盯着刘华,语气肯定,脸上忿怒的神色看上去倒像是冲着刘华去的,事实上只是陈兴还在为张盈的意外死亡而产生的一种情绪反应而已,刘华不明所以,见陈兴不仅口气大,态度还不是一般冲,心里头的恼火更甚,心说你就算是认识我们队长,也不至于管到我们刑警队来吧,什么人啊这是。
刘华正忍不住想开口讥讽几句,赵一德接下来的话却是给其泼了一盆凉水,将其心里的火彻底浇灭,“小刘,这是陈县长,他的指示你们要认真执行,回去后对于现场采集的证据一定要认真细致的化验,切不可有半分疏忽。”
赵一德说完打着官腔,“好了,你去忙吧,记住陈县长的指示。”
刘华点了点头,小心的瞥了陈兴一眼,心说幸好刚才没说出什么不敬的话,不然就真的是祸从口出了,在刑警队里面,刘华是属于比较刺头的,赵一德这个刑警大队长又只是刚来不久,所以陈兴刚才虽然就站在赵一德身旁,但刘华还真敢开口讽刺几次,这会,刘华心底里暗暗庆幸。
刘华离去,赵一德看了看陈兴,欲言又止,此刻赵一德要是还看不出陈兴对死去的这个小女孩刮目相看,那他这个警察也白当了,无非是还没弄清楚陈兴跟这个跳楼的小女孩是不是另有什么关系而已。
“陈县,这起跳。。。坠楼事故,我们公安局会认真调查的,一定会还原事情的真相的。”眼见陈兴对这个坠楼的小女孩如此关注,赵一德自是也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心里头有些悻悻,差点就嘴快也将小女孩说成是跳楼了。
路鸣比赵一德晚来了十多分钟,晚上去跟人应酬的路鸣喝了不少酒,过来的时候都还是满嘴酒气,所幸人还清醒着,赵一德刚才给自家头儿打电话,就知道头儿是去喝酒去了,此时看到头儿到来,跟陈兴说了一句,“陈县,路局来了。”说话的功夫,赵一德迎上去几步,快速在路鸣耳旁低声道,“路头,陈县对这起坠楼事故很重视。”
路鸣跟自己这位心腹爱将不是一般的默契,赵一德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小句,路鸣登时又酒醒了几分,知晓对方是在提醒他什么,提起了精神,走到陈兴身边,“陈县。”
张嘴间,酒气弥漫,赵一德吸了吸鼻子,看向路鸣,路鸣尴尬的笑了笑,他自己喝了这么多酒闻不到酒味,赵一德肯定是在向他暗示酒气很重,路鸣脸色也有不自然,看向陈兴,见对方神色没有什么不悦,路鸣才放心下来,心里头却是苦笑,谁让他最近当上局长来着,这应酬是一天比一天多,有些还没办法推掉。
“走吧,到我那里去坐坐。”闻到很重的酒味,陈兴并没有说什么,下班时间去应酬,陈兴对此并不反对,身在官场,谁没有个身不由己的时候。
几人要往后走去,陈兴突的想到了什么,脚步一下子停住,“等等。”
陈兴转头回望了几眼,疑惑道,“怎么没见汪财?”
赵一德一怔,随即也醒悟了过来,刚才一门心思在陈兴身上,现在也才觉汪财这个总经理没出现过,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是啊,怎么没见汪总经理,招待所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总经理反倒不见了。”
“可能汪财还不知道这里生的事,小赵,你让人通知了他没有。”路鸣看向赵一德。
“下面的人应该会通知他才对。”赵一德寻思了一下,“陈县,路局,你们先进去,我去问问,待会就过去。”
走到陈兴在招待所后面住的小院,这还是路鸣第一次到陈兴的住所来,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路鸣笑道,“陈县,您这里环境不错,独门独户的,倒是跟世外桃源有得一比。”
“环境确实还可以。”陈兴微点着头,面容有些惆怅,走到小院里的水泥石桌旁,看着那干干净净的石椅和圆形石桌,陈兴眉头拧的更紧,有些触景生情,这屋内屋外的卫生都是张盈在帮他搞,看到这些被擦拭干净的桌椅,陈兴难免要想起刚才躺在血泊中的那张青涩面孔,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人生就已经结束。
走出去问话的赵一德此刻也走了进来,“陈县,刚才下面的人已经联系过汪总了,他说他也刚听招待所的值班经理听到这里生的事,正从家里赶过来。”
“是吗?”陈兴目光一沉,陷入了沉思当中,一旁的路鸣和赵一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着浓浓的疑惑,特别是路鸣,后面赶来的他,还没弄清楚这里面的一些细节。
良久,陈兴才叹了一口气,“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反应有些奇怪?”陈兴抬头望了两人一眼,“今晚坠楼的这个小女孩是招待所安排来负责给我打扫卫生的,从我到溪门的第一天起,这个小女孩就每天尽职尽责的来给我打扫卫生,哪怕是我叫她不用天天过来,她也是执着的每天过来。”
“这段时间下来,每当下班回来,要是没看到这个小女孩,我反倒会奇怪,时不时的也会跟她聊几句,很善良天真的一个小女孩,今年才刚刚高中毕业,就因为家境原因,放弃了大学,最近又自己去县职专学习,傍晚的时候,她还在有说有笑的跟我说职专是七点半上课,没想到才几个小时过去,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样没了。”
陈兴说起这些,心里的感触很深,如果是招待所随便一个服务员跳楼,陈兴可能没什么直观的感觉,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而且还是给他印象不错的小姑娘,陈兴也受到了格外大的触动,那可是一条十八岁的年轻生命。
路鸣和赵一德释然,总算是明白了陈兴会对这起坠楼事故重视的原因,刚才路鸣乍一过来,还以为是因为这起坠楼事故是生在招待所的缘故,这会总算是真正明白了过来,心里头略微觉得陈兴的反应有些大了一点,倒不是说路鸣觉得人命不值钱,而是处在公安局这样的单位,以前又是在刑警队干的,路鸣也算是见惯了各种穷凶极恶的事,颇有些见怪不怪,区区一个女娃坠楼,在路鸣看来纯属于不痛不痒的事,当然,此刻陈兴对死去的这个小女孩表现出了特殊的关注,路鸣自然也是要拿出相对应的重视态度来,领导关心的事无小事,路鸣也不敢表现出轻视的态度来。
汪财过来的时候,便直奔招待所后院而去,身材肥胖的他,跑的气喘吁吁,一副满头大汗的样子,看到路鸣也在,汪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原来路局也在。”
赵一德直接被汪财忽略了过去,赵一德认识汪财,汪财却是不认识对方,这也是因为赵一德才从乡镇派出所调任县城没多少时日的缘故,况且就算是认识,汪财也有忽略对方的资本,县委书记汪东辰是他的大堂哥,在溪门县这片土地上,等闲之人根本没放在他眼里,起码要到路鸣这层次才能入他的眼睛。
在陈兴身旁坐下,汪财登时摇头叹气,“没想到张盈这个小姑娘竟然年纪轻轻就想不开,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是怎么想的,将生命看得这么轻,动不动就轻生的,碰到事情怎么就不知道跟大人多商量一下,有什么难关过不去,何苦要自杀呢,这几天我就瞅着这小女娃有些不对劲,怎么我就没及时现她有问题呢,哎,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我这个总经理也有责任,怪我没及时现问题解决问题。”
汪财自说自话着,又是惋惜又是自责,陈兴默默的看着对方,“汪总,你怎么知道张盈就是自杀的?”
“嗯?”汪财没想到陈兴会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即道,“不是自杀?难道是他杀?”汪财说着,神色旋即大惊,转头看向路鸣,“路局,真要是一起谋杀案,你们可一定要全力侦破,你说咱这县委招待所也经常招待一些上面来的干部,这要是传出我们这里出了谋杀案,那影响要有多恶劣。”
“汪总放心,这起坠楼事故生在县委招待所,我们公安局也很重视,一定会尽全力调查。”路鸣点了点头,对于汪财的态度也算客气,怎么说对方背后也有汪东辰那棵大树。
“陈县,张盈这小姑娘出事了,以后您这里我就另外安排人来给您打扫卫生。”汪财对陈兴说着,伸头往前面张望着,道,“陈县,您这里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先到前面去看看,现在招待所生这样的事,员工们都情绪不稳,我过去安抚一下。”
“去吧,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搞得人心惶惶的。”陈兴点了点头,目送着汪财离去,陈兴的神色若有所思。
汪财离去,剩下陈兴三人独自坐着,空旷的小院显得有些寂静,陈兴突然毫无征兆的说着,“路鸣,我记得中午你才跟我说过,这个汪财有猥亵女童的不良前科?”
“嗯,可不是嘛,这个汪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骨子里可龌龊着呢,要不是。。。”路鸣说着,声音戛然而止,猛的抬头望向陈兴,神色有些震惊,“陈县,您。。。您该不会是怀疑?”
“我没怀疑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陈兴淡淡的看了路鸣一眼,“当然,你们公安局也不要放弃任何一丝可疑的线索,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死在我们眼前,就冲着心里的那份良知,我们也要调查个水落石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