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精巧的计划都是有一个又一个看上简单而平凡的事件组成,只是有些人面对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的时候就会选择望而却步,而有些人则会去选择从一个看上去简单而平凡的事件中一步步推敲,解析,最终得到事情的真相。
在墨清池眼中看来一个聪明人和一个愚笨的人最大的区别并非在于脑子灵活与否,举一反三,而是在于敢不敢想,想不想得到而已。
这几年他已经很少遇上可以让他正眼相待的聪明人了,因此他也并不介意在这件事情上遇上一个可以猜测剖析出他想法的聪明人,故而他也并不介意将一些消息告诉给东溟派的小公主单婉晶。
单婉晶已经离开了,她和墨清池站在院中看了一会儿风景就离开了,虽然至始至终他一直都在思忖这个叫墨清池男人的目的,也一直都在揣测熊霸天以及那位看上去极其清秀如同侍女但又不是侍女女子在这次墨清池的计划中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可她依旧难以得出答案。
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本也是有机会解开墨清池的计划,只可惜她现在手中得到的资料太少,对墨清池的了解也太少,因此以她现在手中掌握的线索想要在五月十一之前解开墨清池的计划,那实在有些不可能。
至于五月十一之后,无论有谁知晓了他的计划,对于计划已经实施成功的墨清池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
五月初九,未时末。
阳光明媚,今天的天气实在非常好,任少名的心情也非常好,他带着恶僧、艳尼行走在杭州城最大的街道上,随便闲逛。
今天他并没有骑马,而是走路步行,虽然他很少走路步行,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恶僧、艳尼并不喜欢走路,他们一个宁愿舒舒服服坐在轿子内端着美酒看着四周的风景,一个愿意躺在柔软舒服的大上领教一位位或肌肤白嫩或孔武有力男人的招式,但他们没有其他的法子。
铁骑会的规矩很少,对于恶僧、艳尼他们这两位已经位居铁骑会最顶尖的人来说铁骑会的大部分规矩都形同虚设,只有一条是他们不能逾越的铁骑会无论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是会主任少名决定了的,就绝对不允许反驳。
现在任少名已经决定走路了,因此他们虽然心中并不愿意,因此也只能陪着任少名行步。
“这个韩盖天如此大费周章将我们八帮十会中的人都聚集在杭州这个地方,你说这个小老头究竟有什么打算”路上,任少名瞥了一侧吐着粗气的恶僧法难一眼。
法难看上去为人粗犷,而且杀人如麻,不过心思却极其细腻,对于这个人,任少名还是非常倚重的。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恶僧、艳尼算得上他的左膀右臂,实际上也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法难并没有立刻回答任少名这个问题,而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拖着步子半跟在任少名身后,沉声道:“据说五月十五东溟号即将停在东海沿岸,现在无论是道上还是朝堂内都有不少人在关注这件事情,韩盖天虽然为海沙帮帮主,但毕竟还是为身后的人做事,因此估计他也应当是在为这件事吧。”
任少名点了点,他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他眼神冷冽的扫了一眼搔弄姿的艳尼一眼,也问了一句道:“你估计这次前来赴约的帮会中人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艳尼微微收敛了风sao,但身上却也依旧流露出令四周的大老爷们都忍不住流口水的媚意,她咯咯笑道:“没有接收请帖的人或许不知道或没有在意这件事,但接收请帖的人绝对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韩盖天的目的。”
任少名道:“也就是说这些个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见韩盖天的”
恶僧冷哼一声:“不然以韩盖天的名气又如何能让我们这些人不远千里迢迢来此他一个区区的韩盖天配吗”
任少名淡淡一笑,对于这句话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赞同,他只是慢慢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看上去比较气派的酒楼前停下了脚步。
他们都是并未吃午膳出来的,现在已经是未时末了,无论是他还是恶僧、艳尼都已经有些饿了,因此他直接走进这间酒楼,但还没有等走进这间酒楼,他的神情已经开始变了,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忽然袭至心头,而耳畔几乎在同一时间想起了一道声音:会主小心。
这道声音他自然是非常熟悉的,这是恶僧那粗犷的声音,他头也没有会,双脚一顿,人顿时跃起两丈多高,而几乎就在他跃起的一瞬间,一道冷冽的精芒从他胸前险之又险划过。
任少名是八帮十会中年纪最年轻的一位会主,他只有三十出头,可他经历的大风大浪却绝对不比其他人少,这些年他几乎没几个月经历一次刺杀,但这一次暗杀并不同。
这次暗杀是他平生以来遇见过最惊险的一次,当时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上一些,那此时此刻他就不应是站着,而是躺下了只有死人才愿意躺下。
刚才他险些成了死人了。
他已经攥紧了拳头,望着身侧的恶僧,问道:“艳尼呢”
恶僧知道事情非常眼中,他自然是不敢隐瞒的,他道:“艳尼去追那个人了。”
任少名对着恶僧挥了挥手,道:“你立刻追上去让艳尼马上回来,我在这间酒楼等你。”
恶僧点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快步跟了上去。
任少名面色铁青,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机。
不管这个暗杀他的人是谁,他一定要将这个人挫骨扬灰,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在有些人眼中江湖就是一盘棋,还有一些人眼中天下也不过是一盘棋而已,现在江湖、天下也都在那些人的棋盘之中。
夕阳西斜,黄昏。
韩盖天刚刚吃完饭,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小眯一会儿,但今天他不能眯眼了,因为冷球来了。
冷球是非常了解韩盖天习惯的人,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当打搅韩盖天,这个时候的韩盖天最想休息,此时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打搅韩盖天,韩盖天脾气都会比平时大上许多,只不过他不能不打搅这个翻脸无情的帮主,有些事情他不能不告诉这位帮主,虽然极有可能会被韩盖天重责。
他慢慢推开了韩盖天书房的大门,脚步很沉重的站在韩盖天的面前,开口禀告道:“帮主,两个时辰前铁骑会会主青蛟任少名、巨鲲帮帮主云玉真以及大江联前任帮主遗孀郑淑明分别遭到暗杀,但三人并无大碍。”
韩盖天眯起眼睛望着这位性子一向沉稳但鲁莽闯入打搅他的属下,冷冷道:“你还得出了什么消息”
冷球道:“任少名、云玉真以及郑淑明派遣铁骑会、巨鲲帮以及大江联子弟查探此事,也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寻到了凶手。”
韩盖天双手抓紧着椅子扶手道:“但事情并没有解决”
冷球道:“是的,事情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更麻烦了。”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虽然他明白韩盖天并不喜欢卖关子,可他此时此刻却不能不卖关子,他必须要引起自己这位帮主的重视。
他道:“这个人叫熊霸天,数个月前帮主曾在太和楼以及银月赌坊见过这个人。”他故意将熊霸天这三个字要得很紧,但也故意将太和楼以及银月赌坊这两个名字念得风轻云淡。
韩盖天面色已经有了一丁点变化,冷球明显感觉韩盖天身上气势忽然变得阴森冷沉了不少,他依旧恭恭敬敬立在韩盖天面前,不敢逾越本分。
韩盖天望着冷球,望着自己这位得力的手下,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躁动的情绪,他知道此时此刻不应当生气,生气不能解决问题,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智,这也是这位聪明的手下故意卖关子想要告诉给他的道理。
“以任少名、云玉真等人的本事知道这件事并不困难,因此他们一定认为熊霸天袭杀他们是我们海沙帮的阴谋,但最关键的一点是现在熊霸天如何了”
冷球摇头叹了口气,一张原本古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苍老,他道:“这也是最麻烦的一点,现在铁骑会、大江联以及巨鲲帮到处都在寻找雄霸天,可此人却偏偏销声匿迹了,以巨鲲帮在江湖上的消息渠道网也寻不到一丁点讯息,因此不可避免,倘若这三派寻不到熊霸天,这笔账自然会暗暗记在我们海沙帮身上。”
这个答案韩盖天已经想到了,他并没有露出惊讶或愤怒的表情,而是继续面无表情冷冷开口问道:“冷球,你还想说什么就一块儿说,别吞三吐四,这一点老子看上去就烦。”
冷球讪讪一笑,他抬头忘了韩盖天一眼,继续拱手十分恭敬说道:“熊霸天身世清白,这一点我们早在和他接触之前就已经知道,他和江湖上的人一向并没有什么关系,为何会选择在此时此刻刺杀云玉真、任少名等人何况以他的武功就算有机会杀掉云玉真,但和江南双雄之一任少名的武学造诣相交却也是远远不如,这本就是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
“第二,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寻觅打探海棠公子的下落,但海棠公子却只是惊鸿一现而后不见了踪迹,难道海棠公子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对付帮主,而是利用熊霸天等人挑起海沙帮与八帮十会中其他人的矛盾,最终在坐收渔利”
韩盖天面无表情,慢慢站起身,冷冷道:“不管如何,至少就目前的形式看来如果这件事情正是海棠公子指使熊霸天所为,那这次汇集的八帮十会中人已经对我们起了嫌隙,因此若想再寻求合作,这也已经成为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换而言之这位海棠公子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都已经沦为了他手中的棋子。”
冷球点头,他的眼中一闪而逝一抹叹服神色,而后沉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这些手段都只不过是海棠公子在故布疑阵,目的最终是想让帮主放松警惕,而后轻易步入他的圈套陷阱之中。”
韩盖天冷笑不已,他面上一点不掩饰对这位手下心细如的赞叹,他点头道:“虽然这次酒宴联合八帮十会中人谋求东溟号这件事已经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但至少可以有机会拖延,因此后天的酒宴不能出现一丁点差错,八帮十会中人你和游秋凤基本都认识,到时候由你和她把关,不认识的人务必不能上我们的船。”
冷球点了点头,无论是他还是韩盖天都心知肚明,眼下最关键的事并非是平息铁骑会、巨鲲帮、大江联以及其他帮派的猜忌之心,而是以防后天酒宴上被海棠公子浑水摸鱼。
此时才是重中之重。
对于独霸一方的龙王韩盖天来说,天底下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他的项上人头重要,即使是他背后势力宇文阀的事情。他现在还不想死,因此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