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四,戌时。
燕十三早已经来了,他来得时间绝对不比怜星晚上多少,准确来说,他只比怜星晚上一刻钟,因此怜星和墨倾池的谈话他基本上都已经听见了,因此他也对于这次事情的真相可以说了若指掌,因此怜星走得是他也走了,他原本是想询问墨倾池一些事情,现在已经不用询问了,而且他明白墨倾池一定知道他来过,也一定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倘若墨倾池连区区这一点也做不到,墨倾池也不是墨倾池了。
一夜无眠,他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已经登上华山了,而目的也正是为了十月十五墨倾池、风清扬在思过崖之上的决斗。
这在燕十三看来绝对算得上他平生以来见识过最精彩的决斗之一,甚至可能不逊色于墨倾池和当世三大剑客之一的谢晓峰决斗,他自然是不想错过,也不愿意错过这场决斗。
他有华山颁布的令牌,可以直接上思过崖上观战,因此一路畅通无阻。
他起来得已经很早了,可却并非是最早的,在他登上朝阳峰的时候,又不少江湖人已经到了,而且不少都是江湖名人,武林名宿,这些汇集在朝阳峰下的人,他至少认识三十几位,而这三十几位当中其中有二十名都是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大侠客大掌门武林名宿之内的人物。
这些人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之外,甚至很少现身江湖,但今日他们不约而同出现在这里。
显而易见,这场决斗实在太引人瞩目。
他没有立刻上思过崖,思过崖上只有风清扬,因此他没有上去,他在等,他要等墨倾池来了才会上思过崖观战,而这时候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响起的瞬间,他已经准备出手了,但声音响起,他止住了出手。
这是他熟悉的人陆小凤。
“你来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盯着思过崖,道:“我来了,我不能不来。”
陆小凤道:“你以什么身份来的”
他半点都没有迟疑道:“自然是以剑客的身份。”
陆小凤笑了笑道:“倘若你以墨倾池朋友的身份,你会不会来”
他皱眉道:“墨倾池并不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道:“因此无论如何你都会来”
他道:“不错。”
陆小凤抬头望了一眼思过崖,又道:“那也就是说,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这一战。”
这一次他终于回头了,他望着陆小凤,冷冷道:“倘若天上地下还有人可以阻止这一战,那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废话”
陆小凤笑了笑,他没有说话了,他知道,他现在说得话岂非都是废话,不过燕十三却开口了,他以一种宿命般的语气开口道:“因为他是墨倾池,因此这场决斗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即使墨倾池自己也不能。”
陆小凤没有反驳,似乎也已经无法反驳了,现在实在是没有人可以阻止这场决斗了。
天才刚亮,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朝阳峰上,大部分人的视线都望着依旧被云雾缭绕的思过崖,他们在思忖思过崖上是否有人,墨倾池似乎已经抵达了思过崖,只不过这一切现在都只是一个谜题,没有任何人知道。
思过崖,华山禁地,唯有犯了重大错误的华山弟子才可以进入,而岳不群的弟子当中只有已经死去的令狐冲进入过思过崖面壁,因此他遇上了风清扬。
风清扬居住在思过崖,因此令狐冲又如何能遇不上风清扬呢只可惜现在思过崖上虽然还有风清扬,但已经没有令狐冲了,令狐冲已经死了,取而代之得是和风清扬一头站在思过崖上的一袭黑袍的薛衣人。
薛衣人立在悬崖边上,眼神犀利如剑,冷冷扫视着悬崖之下的人群,半晌,他才收回了视线,望着依旧盘膝坐在那块青石上的风清扬,冷冷道:“墨倾池早已经抵达了华山,但一次也没有上华山,更没有上思过崖。”
风清扬笑了笑,他自然明白薛衣人的意思,他道:“墨倾池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敌大意的人,因此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他自认占了我的便宜,因此他故意不理地利,以求这场决斗是公平的。”
薛衣人眉头舒展了下来,不得不叹道:“我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近年来以一飞冲天之事崛起于江湖的青年剑客是一位真正的剑客。“
风清扬笑了笑,他没有接口,但薛衣人已经成风清扬眼中看到了默许神色,这本就是事实。
薛衣人叹了口气,道:“这场决斗汇集了不少江湖人士,但无论多么有名的江湖人在这场决斗中都只不过是陪衬而已,真正的主角岂非只有你和墨倾池”
风清扬慢慢站起身,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睿智,淡淡道了一句:“我眼中只有墨倾池。”
一名真正的剑客,眼中岂非只有对手
风清扬眼中只有墨倾池,而墨倾池眼中岂非也只有风清扬
小小的酒店聚集了两个漂亮的女人,公孙兰一进门就看见了非常豪气正在喝酒的风四娘,她和风四娘只有几面之缘,但并不客气,直接走到风四娘的面前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口笑吟吟问道:“你不但没有去观战,反而在这里喝酒,这看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风四娘瞥了公孙兰一眼,淡淡道:“你也不是如此,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公孙兰笑了笑,她自然是有理由反驳风四娘这一席话的,只不过没有反驳,她清楚如果想要在口头上从这个女人的身上占到便宜,这简直就是一件天方夜谭几乎于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这个女人让你占便宜,但显而易见这个本就对她不是很大方的女人,没有大慈悲的意思。
聪明人之间本不需要太多的试探,公孙兰和风四娘之间也并不需要太多的试探,她们本就是聪明而且知道对方想法的女人,又如何需要试探呢
公孙兰双手放在桌上,她望着风四娘道:“这一战绝对是非常精彩绝伦的一战,可我不能去,也不敢去。”
风四娘原本还想喝酒,可听见公孙兰的话停了下来,她愣了半晌,望着公孙兰道:“你为什么不能去,为什么不敢去”
公孙兰笑了笑,她的笑容很甜蜜,她一笑这个小店内的人都被她迷倒了,她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微笑道:“我不希望墨倾池死,因此我不能去,也不敢去。”
风四娘盯着令牌看了半晌,道:“可你手中却有令牌”
公孙兰道:“这是上思过崖的令牌,我手中有这块令牌,那有机会上思过崖的人,岂非就又少了一人。”她说道这里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准备请司空摘星将陆小凤手中的令牌全部偷出来,只可惜司空摘星被陆小凤收买了,因此我只能得到这样一块令牌。”
她说罢,直截了当问风四娘道:“你呢你不去观战难道和我一样抱着同一种想法”
风四娘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很久,风四娘才慢慢开口道:“或许我明白我已经陷得实在太深了,不想陷入得更深了吧。”
公孙兰面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风四娘的意思。
一个女人如果泥足深陷于一个男人,那这个女人或许会在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作出她自身都难以预料的事情,风四娘不去观战岂非是已经知道她已经控制不住自身了,因此也是不愿意去,也不敢去吗
因此风四娘只能等,只能在这里承受煎熬。
公孙兰默默灌了一杯酒,没有再开口了,她已经不想开口,也已经无话可说了,不过此时此刻她却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在想一个人,在想一件事:墨倾池、华山论剑。
这场决斗已经进行得如何了呢胜负究竟如何呢公孙兰想知道,却又有些不敢知道,风四娘亦如此。
不过并非所有对墨倾池有好感的女人都是如此,至少有两个女人并非这样,邀月、怜星。
邀月、怜星也没有观战,也没有煎熬,她们走了,他们离开了磐石镇,离开了华山,向着许多江湖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们回武当山、绣玉谷、移花宫,对于华山之事,她们没有半点留恋,就离开了。
一路欢声笑语。
已是人山人海,七大门派,十三剑派,二十八帮,三十九门,七十六舵,以及江湖上诸多的名侠,大盗,巨商都已经抵达了朝阳峰。
原本空旷的朝阳峰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巳时,太阳高照。
但这时候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拥挤不已的朝阳峰上的人群忽然纷纷分开了一条宽大的道路,道路直通思过崖之上。
风清扬已经站起身,俯身下看,望见了一个人,一个腰间插着剑,一袭黑衣如墨的青年人。
青年人不慌不忙,随着分开的人群,一步一步向着思过崖而去。
风清扬眼中已经爆射出比天上太阳还要耀眼的精芒,他瞪眼望着山下,凝视那个黑衣如墨的青年人,他从未见过那人,但他看见那人的时候,他就已经肯定那人就是墨倾池,就是他今日的对手墨倾池。
黑衣青年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风清扬的目光,他也抬起头,望向风清扬。
他的眼睛也在光,一双眼睛中流露出无与伦比的犀利剑意才,此刻众人眼中看上去有些平凡的青年,此时此刻彷佛如九天神祗一样,威严神圣,不可一世。
将近半年约战,风清扬、墨倾池这两位当世顶尖剑客终相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