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等人都吃了一惊,但随即就想到:“裴茵与秦锦仪在搞什么鬼?”
只是这两人本来也不熟,未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合作的好伙伴,所以秦含真也无法判断是哪一个人在搞鬼,只能皱着眉头,与众人一道围上去看个究竟了。
裴茵双目紧闭,额角冒汗,满面通红,似乎十分难受的样子。秦锦仪扶着她,努力让她不往旁边歪倒,但看起来有点象是在多此一举,因为裴茵并没有因为体力不支而东倒西歪,反而是扑向桌子的方向,其实坐得还挺稳的,形容并不狼狈。
秦含真上前看了看裴茵的脸,看不出她是哪里不舒服,便又去把她的脉。秦锦仪急道:“三妹妹磨蹭什么?你又不是大夫,能诊出什么脉来?快把裴大公子请过来看看他妹妹吧!裴大姑娘是跟我们出来玩,才出事的,万一她有个好歹,我们要如何向裴家人交代?!”
秦含真瞥了她一眼:“裴大姑娘脉相正常,心脏跳动略快了些,但并没有明显的虚弱症状,就算是身体一时有所不适,也没有大碍。大姐姐不必大惊小怪,还是先让开一点,让裴大姑娘能喘几口新鲜空气,说不定还能好些。”
秦锦仪不悦地瞪着她,哪里肯放开裴茵?又不好在这时候骂人。她已经瞥见裴程正焦急地在蔡世子的陪同下往这边赶了,她得在他面前维持温柔贤淑、关于他妹妹的形象,于是便干笑了一下:“我怕裴大姑娘会摔倒,我还是扶着她吧。”说着还细心温柔地拿手中的丝帕去擦裴茵额角的汗水,帮她擦得干干净净。
秦含真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她,只吩咐丰儿快把她们随身带的医药包拿来。虽然天气才刚刚转暖不久,但裴茵这个症状,更象是中暑之类的,实在古怪。秦含真不确实她是真的身有不适,还是装出来的,反正拿些能醒神的药膏擦一擦,是不会有问题的,先把裴茵弄醒再说。
事实上裴茵压根儿就没有昏迷过去。她这是装的。秦锦仪一副温柔和气的模样,又好摆大姐姐的款,似乎挺好糊弄,因此裴茵就装晕一回,打算借口生病,把众人转移到一处有房舍的地方去。若能去蔡家的庄子,当然最好不过,至少也要回秦家的庄子。到了有许多屋子的地方,所有人才会分开行动,各自在各自的屋子里歇息,而她也就有机会与哥哥一道,对秦锦春做手脚了,当然,想要摆脱堂弟,也更容易几分。
可她装得好好的,秦锦仪给她擦汗做什么?她不可能当众往脸上擦粉,让自己显得面色苍白,也没法给自己弄什么药,装出些病状来,只能依照从前某次参加闺秀聚会时,曾经生过的症状那样,装作身体不适,糊弄一下别人。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憋出这点汗来骗人的,秦锦仪给她擦了去,接下来的戏她还唱不唱了?!
裴程赶到了,卢悦娘已经带着秦含真姐妹几个下去了,蔡家姐妹更是早早就拉着秦锦容与秦含珠走人。草亭中除了裴茵,就只剩下秦锦仪一位闺秀,另外便是几个丫头。后者仿佛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似的,直接迎上了裴程,温言细语地给他说明了裴茵“病”的经过,然后安慰他:“裴姑娘可能只是一时有些不适,想来不会有大碍。裴公子请勿担忧。”
裴程当然知道妹妹不会有大碍,他方才弯下腰检查妹妹的时候,就感觉到她暗暗捏了自己一下。他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变,先前妹妹可没提过这一遭啊!
还是蔡世子冷静地主持了大局:“可能是吹了风,有些受凉了,不如先抬上马车,挪回庄子里去歇息吧?我们家庄子上有一位老大夫,医术还算不错,我这就打人请他过来给裴姑娘诊脉。”
卢悦娘赶了过来,安排有力气的仆妇与粗使丫头们取了软兜小轿来,扶着裴茵上了轿,抬着往外走,还有丫头替她打伞。秦锦仪忧心忡忡地跟了上去,半道上遇见丰儿取了医药包来,她还抱怨:“怎么去了这半日?”夺过丰儿手里的药膏,便叫停了小轿,亲自细心地往裴茵两边额角上抹药,仿佛裴茵是她亲妹妹一般。裴程见了,感动不已,心里却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人家秦大姑娘对他妹妹如此关心,可他们却要算计人家的妹妹……
却不知道,裴茵已经气得想要骂人了。那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抹到额角处,就感觉到一阵清凉,初用似乎挺提神醒脑的,可她刚刚出了汗,抹了药膏的地方渐渐的就刺痛起来,还越来越痛,越来越痛……裴茵如果真是个晕过去的病人,兴许这药膏真会让她醒过来,偏偏她只是装的,哪里受得住这滋味?秦锦仪还一个劲儿地往她头上、脸上抹药,抹个没完了……
裴茵最终没忍住,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秦锦仪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呀!裴大妹妹,你可算醒了!你没事儿吧?!”说着还要继续往她额角抹药。
裴茵不得不躲开了她的手,看向哥哥:“我这是怎么了?方才我还好好的,忽然觉得眼前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裴程干笑道:“没什么,你身体忽有不适,我们这就送你到清静些的地方,请大夫来诊治。”
裴茵娇娇弱弱地说:“怎么好打搅蔡家大哥大嫂?都是我身体不中用……”
卢悦娘微笑道:“谁想生病呢?裴大妹妹快别说了,我们这就送你回庄子。大夫马上就到,你不必担心。”说着还拉住了秦锦仪,“大表姐,这药再管用,也不能抹个不停呀。这是醒神的东西,裴大妹妹已经醒了。”
秦锦仪手上顿了顿:“哦。我还以为这药膏正对裴大妹妹的症状呢,瞧她一涂药就醒了。”她没把药丢回给丰儿,却双手捧着,低头羞涩地呈到裴程面前,“裴大公子先收着吧,兴许一会儿裴大妹妹还要用它。”裴程连忙收下,涨红着一张脸,有些支支唔唔地:“多……多谢秦大姑娘。”语气里透着心虚与愧意。
秦锦仪看到他脸红,却也脸红了,含羞低下头,微笑不语,连手指头上残留的药膏,都没顾得上拿帕子擦干净。
丰儿目光诡异地看着她与裴程的模样,低头撇了撇嘴。
蔡世子扭头看向场地出口的方向,好象在欣赏什么风景。卢悦娘含笑吩咐婆子丫头们继续搬运裴茵。而裴茵,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方才她哥哥裴程和秦锦仪之间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关注的是秦锦春好不好?!她很想跳起来骂哥哥是不是昏了头,却又要装病弱美人,只能委委屈屈地歪在轿子里,娇声嘱咐哥哥,一定要跟着自己过来,好象是个生了病之后害怕又无助,离不开亲哥哥的小姑娘一样。
裴茵被送上马车,掉头回转秦家庄子。这一场秦蔡两家女眷的小聚会,才开始不到半个时辰,便因她而中断了。卢悦娘没留裴茵在自家庄上,只得与丈夫蔡世子一块儿到秦家庄子里去。等大夫确认裴茵确实无碍,他们才好离开。秦含真、秦锦华她们姐妹几个也只能跟着回庄。不过年纪较小的几位秦家、蔡家小姐们,却还未尽兴,因此留了下来,自有家丁、仆妇与丫头们侍候护卫。
回庄的路上,秦锦华因为是邀请人,不得不陪裴茵、秦锦仪同坐一车,然后看了一路秦锦仪对裴茵的关怀照料,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而秦含真与秦锦春两人,则在马车中面面相觑。
秦含真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大姐姐不对劲儿呢?她这是……真对裴程有想法了?”
秦锦春忙道:“自打上回我跟三姐姐你说,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就已经没有再让玉楼在她耳边念叨裴家这门亲事的好处了!难不成……她还没死心?”
秦含真便问:“那个玉楼,今天之前可曾跟你提过大姐姐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秦锦春摇头:“不中听的话是每天都有,但并没有特别之处。大姐最近倒是常往祖母那儿去,除此之外,就是玉楼昨晚悄悄传信回来,说大姐特地吩咐她,今日春游,让她机灵些,一定要照吩咐行事。”
秦含真皱了皱眉:“就这样?没别的了?难道大姐姐先前连个具体一点的计划都没有吗?”她看向秦锦春,“这个玉楼确实可靠吧?”
“自然可靠。她一家子都在我手上。”秦锦春说,“我还答应了,等到出嫁时,会把她哥哥嫂子收作陪房,又许了玉楼一大笔赏钱,答应将来放她出去,自择婚配。这么好的条件,她没有理由背叛我。大姐难道还能给她同样的好处不成?”
秦锦仪没有那能耐,除非她能越过母亲小薛氏与妹妹秦锦春,将家中的中馈大权拿到手。否则,连偏宠她的薛氏都不敢说,一定能提出同等优厚的条件来诱惑玉楼。
既然玉楼没问题,那秦锦仪这一副对裴程有意的模样,还有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架势……她到底打算干什么?又有谁在帮她?
秦含真咬了咬唇,小声对秦锦春道:“我觉得……我们可能把你祖母给漏了。如果大姐姐真打算做些什么,却没让玉楼沾手的话,那就是她找到了更有用的帮手。在你们二房,除了二伯祖母,还有谁会帮她呢?”
秦锦春只觉得难以置信:“祖母会愿意让大姐嫁进裴国公府?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