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的对话,秦含真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对手下的丫头,向来管得不严格,只要她们把该干的活干了,空闲时做什么事,她都不会管。如果她们能保证不去挑事生事,违反规矩,她也不介意给她们提供一些小小的方便。除此之外,一些力所能及的福利,她也不介意提供一下的,当作是出色员工的奖励也好。
秦含真没有做过管理人员,却见过别人是怎么管理下属的,自以为对手下这几个丫头,管得还不算太糟。反正她懂的事情也不多,还有夏青在呢,若有哪里她做得不对的,夏青自会劝说调整。
她就这么心大地甩手了,自顾自地往清风馆跑去。
到了清风馆,秦柏、牛氏与秦平正坐在正屋里笑着说话,赵陌也在一旁相陪。秦含真随*代青杏一声,叫她自便,就跑进了屋里:“祖父,祖母,爹!爹你回来了?”
秦平笑吟吟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拉到身边仔细打量几眼,才笑道:“这几日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跟姐妹们处得还好么?”
秦含真一一回答了,又问他:“爹怎么今天才回来?前儿下圣旨,我本以为,就算前晚上你来不及回来,昨天也该回的。”
秦平笑道:“我前儿出宫办差去了,昨儿傍晚才回来,好险差点儿没赶上关城门的时辰。到了宫里,我得先去复命,那时候才听说了消息,真真是大吃一惊。若不是还要与同僚交接,我昨儿晚上就该回来的。不过现在也不迟。今儿早上遇见我上锋,他特地放了我三天假,叫我好生回来陪陪你祖父祖母。”
竟然能在家里住三天?
秦含真高兴地说:“那爹可要好好歇歇才行。让虎嬷嬷给你多做点儿好吃的,补一补身体。”
牛氏忙道:“正是呢,瞧你瘦得这样,叫人瞧了就心疼。”她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招呼虎嬷嬷一声,打算一起去才开辟的小厨房:“看看今儿都有些什么菜,若没有好的,就打人上外头买去。别去这府里大厨房那儿要,又贵又不一定好吃,不定拿什么来搪塞我们呢。”虎嬷嬷笑着道:“他们如今不敢了。不过咱们自己买也好,他们大厨房里采买的东西未必合大爷口味呢。”
虽说秦平如今在京城承恩侯府里,称呼变成了“平四爷”,但在虎嬷嬷心目中,她还是更习惯叫他“大爷”呢。
牛氏与虎嬷嬷走了,虎伯跟上去帮着打下手。秦平笑着看他们的背影,转头对秦平道:“皇上待我们家极厚,他对你也早有安排。你只管安心当差,尽忠职守,跟同僚们好好相处。旁的事,自有皇上与我料理,不必你操心。”
秦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道:“从昨儿我回宫时开始,个个同僚都来贺我,又问我接下去有些什么打算,还有人跟我打听续弦的事儿。我觉得这也未免太唐突了,先前我与他们中的好些人都没什么交情,忽然问起这种话,叫我如何回答?我就一一搪塞过去了。这会子趁着我还记得,先跟父亲说一声。若有人跟您和母亲提起我的亲事,你们只管婉拒了就是。”他慈爱地摸了摸秦含真的小脑袋,“我如今哪里有这个心情呢?”
秦柏叹了口气,点头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与你母亲心里都有数。不管怎么说,你媳妇儿素来待我们孝顺。她去得这样冤,你怎么也要守上三年,才对得上你们这些年的情份。我正要嘱咐你呢,京城不比米脂,你如今又身份不同了,就算自个儿洁身自好,也需得防着别人有心拉拢你,带你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你需得心里有数,记得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叫人哄几句,就昏了头,让我与你母亲失望。你要记着,你如今是做爹的人了。含真还在看着你呢。”
秦平低头与秦含真对视一眼,笑了:“父亲别担心,儿子都记着呢。”
秦含真回了父亲一个甜甜的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秦平忽然说要续弦,她心里再不乐意,也拦不了。但是,好不容易熟悉了现在的家人,正一家和乐呢,忽然添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她如何习惯?更何况,后娘这种身份,向来是坏例子多过好例子的。世上固然有曾祖母叶氏这样的好后娘,也有小王氏这样现成的狠毒后母。更别说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些媒体报道、网络论坛帖了。哪怕在她看过的网文里,原配嫡女跟后娘继妹的争斗也从来都没少过。她现在小日子过得正美,才不想陷进宅斗里去呢!
当然,便宜爹爹秦平现在还很年轻,才二十六岁。这个年纪丧了偶,也不可能做一辈子鳏夫,迟早是要续娶的,否则也太可怜了些。秦含真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爹的,如果后娘的人品不坏的话,她也希望他能获得幸福。不过,前提是那位后娘不是个难相处的,配得上父亲,父亲又喜欢。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既然是以后的事,秦平略过就不再提了。他倒是提起了一件觉得奇怪的事:“方才出宫的时候,我听同僚说,瞧见二堂兄进宫了,说是为伯父上请罪折子,不过好象又私下向皇上禀报了什么要紧事。我那同僚守在门外没听清楚,只听得屋里好象有人摔了东西,不知是不是皇上了火。他叫我回来打听看看,免得二堂兄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若是犯了错,老实请罪,皇上看在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份上,应该是不会重罚的。”
秦柏跟赵陌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这怕是秦简真的把王曹与墨光的事告诉了秦仲海,秦仲海选择了与王家翻脸,直接告进宫里去了。秦柏为侄儿的明事理、知善恶而感到欣慰。赵陌则微微低了头,掩住双眼中的一抹冷笑。
王家既然非要将他逼到绝地,就别怪他反手捅王家这一刀了!
秦含真看看赵陌,又看看祖父,觉得好象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祖父和赵表哥知道二堂伯进宫的原因吗?”
赵陌冲她笑了笑,小声说:“一会儿告诉你。”秦含真眨眨眼,闭了嘴。
秦平好奇:“怎么?难道不能告诉我么?”他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秦柏笑道:“让你知道也无妨,左不过是王家那起子糟心事儿罢了。”
他便把昨天秦简来说的事儿讲了出来。秦含真大吃一惊:“什么?王家居然这么大胆吗?!连下毒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秦平也十分恼怒:“真真是无法无天!他们将秦家当成是什么了?!”
赵陌起身向秦柏、秦平赔礼:“都是我的不是,连累了府上。”
秦含真道:“赵表哥你往自个儿身上揽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分明是王家昏了头!”
秦柏也道:“正是,这事儿不是你的责任,快坐下。再说这样生分的话,我就生气了。”
赵陌微微红了脸,再次躬身一礼,坐回了原位。
秦平道:“真是奇怪了,王家到底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了?可是这府里的人露了口风?”
秦含真歪头:“不会吧?我看这府里的人应该都不知道赵表哥的身份才对。我们没有泄密,这府里的人也没几个认得他的。无缘无故,他们怎会怀疑我表舅的表弟就是皇嗣热门人选的嫡长子呢?”
秦平挑了挑眉:“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这边走漏的消息,那又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知道广路在咱们家的人,除了我们一家,也就只有广路的父亲,以及他的两个随从而已。不过……兴许广路的父亲还告诉了其他心腹之人,也未可知。”
赵陌脸上闪过一丝阴沉,没有说什么。
秦含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二堂伯和大堂哥知道了赵表哥的事,都选择站在赵表哥这边,直接将王家的人抓了起来,可见他们不但事先不知情,而且就算知情,也多半不会帮王家的忙。那泄露消息的人就不会是他们。我们自己又一向很小心,而且与王家从无来往。王家想要得到消息,最容易的就是从女儿女婿那边打听。难道是赵表哥的父亲不慎露了馅?这也未免太粗心了吧?!”
她看向赵陌:“我看哪,很有可能是你父亲派了人来找你,叫他现在的妻子现了,起了疑心,就打探到了消息。”
赵陌想了想,摇摇头:“若真是打探消息,怎么也要慎重地观望几日。尤其是,他们在这府里并不是没有耳目,或是通过你二伯娘,或是通过下人,都可以来探听我的身份,好确认我正是他们要除之而后快的目标。若能再找人配合,做点手脚,不叫人现蛛丝蚂迹,就更好了。你二伯娘是这府里的当家奶奶,她若肯出手相助,想要对我下手,何其容易?!但那个王曹,却找上了秦简兄的小厮,而那小厮又只会在清风馆外探头探脑,根本没有什么下手的机会。我觉得,王曹,还有他背后的王家,未免太心急了些,急得没了章法,又好象十分确定我就是他们想找的人,迫不及待地要尽快害了我性命一般。我想,事先一定有人跟王曹说过我的身份,还催他尽快动手……”
他抬头看向秦柏:“应该是有一个知道我的身份,但又并不清楚我现下处境的人。他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住在清风馆里,却不知道我已经见过皇上了。至于他们急着要除掉我,兴许是担心舅爷爷您会把我的事告诉皇上吧?”
秦柏沉默不语。秦平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需得问你父亲一声。若消息真是从他那儿走漏的,他就该负起责任来!倘若他为了将来的事,明知道王家所为,还要护着,不许你为自己讨一个公道。那他还是早些打消了念头的好——这会子他就对王家如此巴结讨好了,将来真的顺心如意了,还会纵着王家做出什么事来?!”
秦柏对儿子的话没有异议,赵陌沉默着不表态。这时候,虎勇忽然来报:“海二爷过来了。”原来是秦仲海刚从宫中回来,直接找上了清风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