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宣笑了起来:“这世上还有让你害怕的人啊,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呢,不会是真的这样想吧。”
刘裕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没有撒谎,阿寿,在你面前我没必要隐瞒什么,老实说,让我恐惧害怕的,不是因为他们杀了人,因为在京口,外地过来的江洋大盗,北方南下的流民,与我们京口人起了冲突后有所死伤是常见之事,还有吴地的世家高门的家丁护卫在我们这里耀武扬威,想要横行乡里的,给我们私下打死的也不是没有,死人之事,我之前见过不少,身为乡吏也帮着处理善后,掩埋过一些无名尸体,并不是没见过那种场面。”
“但让我害怕的,是刘毅居然带着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竟然大胆到直接进攻刺史府,我当时只是想杀了刁逵,因为他公然地侮辱我们京口,侮辱我们京口为国战死的前辈先烈,还企图指使刘毅来杀我,挑起我们京口的内斗,对于这种敌人,非杀不可,但他毕竟是朝廷命官,所以我是选择悄悄地暗杀,这也是符合我们京口法则的。”
刘敬宣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你们在祖逖将军的神庙面前起过誓,抽过签,最后是决定由你执行,你孤身一人走茅厕道潜入,几乎是得手了,若不是谢玄早有准备,带着我爹出现,刁逵兄弟早成你刀下之鬼,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对你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感叹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我若当时在场,必会助你成事。”
刘裕笑了起来,但这笑容转瞬而没,他叹道:“本来刘毅是在外面接应的,可是当我杀到刁家兄弟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刘毅居然率众公然从正面杀了进来,这性质就不一样了,那是攻打官府,如同造反。而且刘毅是先抢了武库,带走了大批军械,然后才去抢刁家的金银财宝,根本就没想着按之前的约定那样,冲进来杀刁家兄弟。从这件事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刘希乐真正的野心,他是想借一切机会,抢夺足以让他建军组队的资源。”
刘敬宣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只有手中有足够的家伙,尤其是军用的盔甲,军械,才能组起自己的军队,你既然知道刘毅是这种人,为何还要多年来跟他继续合作呢?”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我那时还以为,刘希乐这样做,是想组建一支自己的人马,小队,然后带队投军,这样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进军队后就能成为一个军校,可我想错了,后面刘毅似乎也只是带着十几个亲友和伙伴投军的,并没有组队而来。”
刘敬宣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不了解刘希乐的地方了,以后我才知道,他的那些江洋大盗朋友们,是以个人的名义,分散投军的,分在了不同的部队,这样不显山露水,后面老虎部队选拔的时候,有三四十个这样的高手,进了我们部队,然后都慢慢地分到了刘毅的手下,成为他起家时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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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还有这种事情?这组队难道还能是靠关系在一起吗?开始我还和刘毅在一个队里呢。”
刘敬宣叹了口气:“寄奴啊,你就是太实诚了,我们当时是选拔各队的队正,幢主之类,这些军官的位置,是靠本事在选拔中取得优胜才有的,但队员选择队长,愿意跟谁,是可以自愿的,要不然为啥铁牛,包括我是一直想跟着你呢?后来只不过是因为我没进老虎部队,所以没在继续和你一个队而已,可是刘毅的身边,刘藩刘粹这些他的兄弟,还有赵毅,诸葛长民兄弟等人,多年来可是一直跟着他的,你以为这些只是个巧合?”
刘裕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说道:“我记得这是双向选择的,作为队长的可以挑自己看中的战士,而这些人如果愿意跟随,那就可以成为部下了,这也是我们北府多年来的规矩,现在你这么一说,我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希乐看来是早有准备,让他的同伴们分头进入老虎部队,最后归于他的部下,实在是高。”
刘敬宣冷冷地说道:“不止如此呢,后面作战的时候,还有数百名分散在其他普通部队的勇武之士,也都临时归于刘毅所在幢的指挥之下,这些人配合熟练,在战场上用了很多帮派冲突时的小队作战模式,非我北府军训练出来的,一看就是以前就相识,共同使用的战法,所以我爹对刘毅一直非常警惕,因为他不仅是这样指挥来历不明的旧识,还有意地在俘虏中挑选那些精干强悍之人,甚至是自己出高价买下,名义上这些人成为了他们家的仆役,但后来这些人大多数也成为了他的部下,甚至是那个建康的地下军团,现在有不少管事都是当年淝水之战时,给他俘虏的精锐呢。”
刘裕叹了口气:“他的计划很成功,这些年来,靠着不断的胜利,靠着不停地收编这些精兵猛将,希乐的军团规模和势力越来越大,而且只听他一人指挥,这是我非常头疼的地方,其实阿寿你的部下也只听你的号令,但问题是你听我的话啊,我就是要你交出军团给镇恶,你也二话不说地答应,,但是希乐…………”
说到这里,刘裕摇着头,难以继续了。刘敬宣沉声道:“所以这些年来希乐跟我争来斗去的,一有机会就要踩我,其实也是因为我们是同类的人,都自己有自己的军团,有竞争关系,只有把我打下去了,他才有资格挑战你,这回你大战没有带他参加,已经是有考虑如何夺他军团了吧。”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瞒你说,确有此意,希乐虽然是跟我们一起建义起事,一起投军报国的兄弟,几十年来也算是同生共死,但他现在的存在,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了大晋的利益,甚至不排除国家的分裂,所以,他的军,我必须要夺,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