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规的眉头微微一皱:“你这长沙城中有八十万石军粮存储的情报,从何而来的?”
檀道济得意地说道:“我三哥檀祗当武陵内史已经有一年多了,自从妖贼作乱以来,他就是独守荆南的武陵郡这个最后的据点要塞,虽然没有出兵收复别的地方,可是他一点也没闲着,从白帝城那里的谯道福军队,到长沙,巴陵,南康,甚至是始兴,鹰潭这些五岭附近的地方,他都派了探子打探虚实。为的就是确保周围的情况都在自己的眼界之内,这才可以针对性地作出部署。”
刘道规点了点头:“所以这长沙城中,有八十万石军粮的情报,也是他打听到的,而且通知了你,是吧。”
檀道济点了点头:“是的,他其实几次向你报告这个情况了,这半年来,长沙城一直是作为妖贼从后方转运军粮的据点,因为庾悦在江州打得不错,后方的粮草想要运到建康前线没那么容易,所以长沙城内的大仓之中,存粮越来越多,连长沙城外的三四个备用仓城也在启用了。我想,妖贼这么急着让英纠打前锋,一路张扬着前进,恐怕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后面跟着伏兵,而是…………”
刘道规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想说的是他们是想要吓跑庾悦,打通回长沙的通路,尽早地取得这八十万石的军粮,以供应他们的大军吗?”
檀道济微微一笑:“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妖贼围攻建康半年,攻城不克,被迫撤离,但现在还是有二十左右的兵马,这些人都要吃饭,妖贼之前靠掠夺江州和豫州的粮草,恐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本就是一往无前,有进无退,不要后路的打法,这种打法一旦给顶住,那后续就成了大问题,要么散兵,要么耗粮,只能选择一样。”
刘道规点了点头:“你的分析有道理,所以你判断妖贼是怕我们先一步攻占长沙,取得这些存粮,这才急着让英纠先驱逐庾悦,打通回长沙的通道,是吗?”
檀道济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胡子:“是的,其实我看妖贼真正要防的是我们荆州兵马,而不是庾悦。上次小石头在妖贼那边的时候,他们开来船队,最早并不是想要攻打江陵,而是想要在长沙,岳阳一带摆下水寨,阻止我军水师从江陵出击,换言之,就是要把我军封死在江陵水城之内,不能渡江到荆南地区威胁其粮道,也不能从水上出击攻打妖贼的后路。”
刘道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小石头在贼营的时候,用自己的智慧诱使天道盟的魔头改变了这个计划,让妖贼的船队全部出动,攻打江陵,然后被我们一举歼灭,这个结果其实对妖贼来说很严重,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制江权,我们的船队可以随时运送上万人的军队去荆南,断其后路。”
“但是妖贼在我们胜利的同时,也侥幸在内奸的助力下打败了希乐哥,全歼豫州军团,直扑建康,我们这几个月,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怕重蹈希乐哥的悲剧,所幸的是,大哥还是顶住了压力,守下了建康,这下子整个战争的主动权,又回到了我们手里。不过,道济,你最好仔细想想,若是这几个月妖贼都不怕长沙城被我们攻取,损失粮草,为何现在又要突然这么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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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道济沉吟了一下,说道:“这点我确实没有想明白,但是不管妖贼怎么想,我们按自己的套路打就行了。只要五千,不,只要给我三千精兵,让我过江,我和三哥的兵马合兵一处,攻打长沙,妖贼守城的部队是岭南蛮夷酋长朱亮,此人并不熟悉兵事,成天只知道喝酒作乐,部下的蛮夷也是无纪律可言,虽然有五千守军,但我们三五天的时间就能拿下。”
“长沙一破,这八十万石军粮,哪怕我们不要,也可以一把火烧掉,不留给妖贼,做完这事之后,我和三哥的部队都回江陵来助守,这总比呆在这里无所事事要强吧。”
刘道规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济啊,你这建功立业的心思,也太重了点,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檀道济咬了咬牙:“我当然知道,守住江陵是最重要的,可是我们渡江几天,最多半个月,好像也不会影响江陵守卫战吧。”
刘道规沉声道:“你的战场感觉应该加强一下了。妖贼大军尚存,如果是撤回岭南,那这一路上新附的那些江州,荆州,豫州的乌合之众,会失望或者恐惧而溃散,这一次,就算妖贼退回广州,封闭五岭,我们也不可能再放过他们了,一定会追到广州将其消灭,所以,他们绝不会选择撤离,而一定是进攻荆州,作最后一搏。”
檀道济点了点头,但仍然有些不服气:“就算他们不想退回岭南,但取得长沙的军粮,是其攻打荆州的保证,我们现在趁着他们大军没到,先把这些军粮给取了或者烧了,不是更好吗?到时候他们粮草不足,只能抢时间来强攻江陵,我们不是更好打了吗?”
刘道规摇了摇头:“妖贼如果这次要打荆州,打江陵,不会采用慢攻,扎营围城的这种打法,一定是用最快的速度急攻,甚至是偷袭,因为建康方向我大哥已经掌握了主动,一旦他出动,妖贼就是腹背受敌,他们只有趁着兵多,主力尚存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江陵,这才有荆扬对峙的机会。”
“所以,长沙的军粮对他们意义不大,而让江陵这里分兵,空虚,对他们意义很大,鲁宗之的离开已经让我这里的兵力布置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为了试探敌军的伏兵和意图,我根本不会让朱超石去江州打这一仗的。所以,不止是你不能过江,就连武陵的檀祗,我也已经下令让他放弃武陵,全军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