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笑着摆了摆手:“正好可以让这次守城作战中,受伤或者是染病,刚刚康复,却又无法继续作战的军士们带人回去,这些人应该和建康城的世家没有太大的联系,也不至于给轻易收买,只可惜鲜卑的虎斑突骑要打通大别山,跟荆州取得联系,不然让他们去做此事,是最合适的。”
徐羡之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的护卫家丁们都给徐赤特这个奸贼收买反水了,我多年的护卫,居然现在都不可用,不然让他们清查此事,应该最好。此事非常得罪吴地的豪强和世家高门,找外乡人来做最好不过。实在不行的话,可以从江北那里找一批将士来执行。”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就不必了,查明户籍而已,不太可能做出手脚的,你这里让民部和仓曹吏员这些跟着军队一起回去,调出当地州郡的户籍,逐一排查,查到有冒领的,当场把人拿下,发的赏钱也追回,这样也不至于清空国库了。”
徐羡之沉吟了一下,说道:“寄奴啊,我看这个赏钱不能全发下去,不然拿了钱的军士,要是路上开小差跑了,那我们就查不到了,毕竟这不是正规的军队,只是临时募集的乡勇而已,他们对于家乡和吴地的地形比较熟悉,路上要是开小差,只靠押运的军士,一个人要看管几十个人,怕是管不过来啊。”
刘裕笑了起来:“那些人不是在京中要留下自己的姓名,身份和户籍吗,这样也管不过来?”
徐羡之摇了摇头:“没这么容易的,寄奴,因为要是连带他们前来的乡吏也说,这些人是伪造了身份,前来从军报国,而当时为了最快的速度派出人手援救京城,来不及一一核实,有了人编成了队伍就去建康支援勤王,那你怎么去问责呢?毕竟当时我们给谢混和郗僧施的命令,是要他们派出人马过来,至于这个人马怎么来的,要不要核实身份,可没说啊。”
刘裕叹了口气:“看来,这中间可以钻的空子和漏洞太多了,还是你有办法,押一半的钱,让他们回到出发地再去领,这样也能让那些人不至于中途逃跑。不过,要是他们也觉察出不对劲,半路还是跑了,那怎么办呢?”
徐羡之平静地说道:“那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以我对于这些世家子弟的了解,他们是很贪婪的,如果没拿到想要的钱,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就冲他们这回能整出十万人过来以募兵勤王的名义来领赏,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庄园中的隐户人口,就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老话,还是行得通啊。”
刘裕正色道:“那查出隐户之后,你有办法能让他们把这些钱吐出来,甚至更多地充公上交国库吗?”
徐羡之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查出隐户后,就看是公办还是私了啦。如果是公办,那把人口编户齐民,收归国家所有,然后分配无主的荒地给这些丁男,让他们种地交税,但后续仍然会有不少麻烦,比如这些丁男可能会逃亡,或者是重新在世家高门的庇护下失踪成为佃农,我们想要征丁抽税,在基层缺乏足够多的吏员,能控制这些人的情况下,还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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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点了点头:“你说的私了,就是跟世家大族作些交易,允许他们继续保留这些丁男人口,只是需要按这些人的数量,以低于国家正税的钱,上交国库,而且我也不能再从这些人口里抽丁服役,是吧。”
徐羡之叹了口气:“这也只是不得已为之的缓兵之计,如果不这么搞,跟世家高门和吴地豪强现在就翻了脸,那你之后的平定妖贼作战,他们就不可能积极地配合,更不用说未来的北伐,平定天下之战了。我想,如果是穆之或者是王皇后在这里,也会作同样的选择。”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你有多大把握,这些世家豪强,会跟我们作这样的交易?他们会不会转而去扶持希乐,让希乐来取代我呢?”
徐羡之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犹豫了一下,说道:“会的,如果他们能选择的话,肯定是宁可选择希乐作为合作方。但这件事,不取决于他们或者是希乐,而是取决于你。之前多年,希乐和谢混,郗僧施他们结盟,拉拢上层世家,而同时靠刘婷云四处活动,去结交中小世家和吴地豪强,所以,支持希乐的人,不在少数。这也是刘希乐在你征伐南燕时,敢于主动出击,想借军功与你夺权的根本原因啊。”
刘裕沉声道:“可是现在希乐失败了,虽然他动员了多年布局的地下军团,在这回的建康保卫战中也立了功,但最多是功过相抵,刘婷云也死了,之前给他提供军需粮草的不少世家,多年来对他的投资是打了水漂,他们还会继续支持刘希乐吗?”
徐羡之平静地说道:“我想,还是有一定的可能继续支持的,不管怎么说,前期已经花了这么多钱粮和心思了,要是现在就断了和刘希乐的关系,那无异于以前的投入打了水漂,再说了,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合适人选。无忌已死,而阿寿跟你是过命的交情,这些世家高门,在北府军的大将大帅中,只有刘毅一个选择。所以,你只要能想办法控制住刘毅,把他远远地调任他处,不在建康城中或者是在吴地为官为将,那就能切断他们的关系啦。”
刘裕笑了起来:“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你放心吧,只要能借这次的清查,发现这些世家高门在吴地的地下力量,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建康城中没有了希乐的地下军团,三吴之地也没了世家高门的后备大军,即使再有什么人想搞什么阴谋诡计,我也可以轻松平定啦。羡之,出征船队的事情,你还得多多费心,加快进度,荆州的道规那里,我不能拖太久,让他独面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