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范宁这些儒生,并无实际的政务能力,让他们在学校和庠序里当个教书先生还行,来军中只会添乱。这事我抓紧处理吧。不过,我刚才想说的是,除了来混军功的世家子弟外,还有几类新来的人,他们之间现在可能有为了争功和上位而产生矛盾的倾向,这点你务必要注意。”
刘裕勾了勾嘴角:“你是说,沈家兄弟为代表的前天师道部众,和胡藩,傅弘之为代表的桓楚降将,以及象王镇恶,毛德祖这样的外来武人?”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老北府军的成份很简单,就是京口人为核心,加以一些两淮地区的流民武装,后来虽然一度招了不少马贼悍匪,但毕竟在军中时间不长,后来在北府军解散后,经过你的重建,他们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主要靠劫掠了,因此纷纷退出,留下的,也多是在诸葛长民和刘希乐的手下,他们带兵治军跟你不太一样,战胜后还是部分地允许放抢一阵的。”
刘裕叹了口气:“麻烦的就是这点,虽然军纪是我定的,但是长民和希乐的资历很老,尤其是希乐跟我同为三巨头,又承担着守卫豫州防范北边的北魏和西边的后秦两个胡虏大国的任务,我也不好对他的带兵多加干涉。”
说到这里,刘裕转而微微一笑:“暂时不说他们两个,也不说那些大盗北府军,只说我重建之后的,确实,如你所说,在消灭了吴地的妖贼和平定桓楚之后,北府军也放开了门槛,不再是原来的京口本地人为主,只要是有才勇之士,都可以加入。”
“这中间以沈氏兄弟为主的吴地精锐,很多是以前参加过天师道之乱,后来改过自新的人,因为沈氏兄弟很早投奔了我,而他们曾经的天师道经历也能取得不少想要改过自新的天师道老兵的信任,愿意通过他们来向我们得赦免。”
“毕竟,以前刘牢之的手下在吴地烧杀掳掠,名声极坏,还屠杀了不少已经投降的天师道众,当时很多人宁可躲进山野里饿死,也不敢出来投降。此外,他们手上也沾了不少大晋官员和将士的血,深怕朝廷事后清算,所以当时看到沈家兄弟投降后不仅前罪赦免,还混得不错,就通过他们来向我,向朝廷表达改过自新的愿望。”
“而我也顺势推舟,把不少这样的人划在他们的部下,平时成为沈家的庄客租户,战时则可以拉出几千人的轻兵相随,这回的临朐之战,他们就派上了大用场。不过,战死的人也是各部比例中最高的,毕竟是以轻装步兵跟对方最精锐的俱装甲骑近身死斗,非常的壮烈。”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你说,这些吴地轻兵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沈家兄弟们呢?他们肯出力死斗,是信你,还是信沈家?”
刘裕的神色一变,暂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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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前我们就谈过这个问题,兵为将有,成天跟底层的军士接触,那这些军士自然只认每天能看得到的中级将校们,不知皇帝与朝廷,甚至不一定认你。当年你就是这样从刘牢之的手中夺了军心的,今天,好像又走向了另一种重复。”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天天跟士卒同吃同睡,一起操练啊,这个事情,如何可以解决?”
刘穆之微微一笑:“其实,士卒们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切身利益,刚才你宣布了三十倍的高额军饷,这样的消息,士卒们一定会欢呼雀跃,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肥肉跳了跳,叹了口气,又给自己面前的水杯里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放到嘴边,呷了一口后,说道:“将士们是从各军主将的嘴里知道这个消息的,他们会更加拥戴,崇拜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人,恐怕没有多少将士,会以为这是你给他们争取的待遇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大军几万人,我不太可能为这事向全军公告吧,就象我不可能一个人指挥十万大军,总要通过各级军将来下达命令。总不可能说平时指挥下令是靠他们,这种宣布赏赐就我自己来吧。”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下令的事情很多,避免不了,但是宣布赏赐是大事,只有这么一次,这样的事,你可以跟全军出征誓师时一起宣布,寄奴啊,以后你如果真的想实现自己的理想,那必须要有权力在手,现在的权力还不够,你得进一步地夺取最高权力,说一不二的权力,你得…………”
刘裕摆了摆手,打断了刘穆之:“好了,胖子,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作讨论,不过你说的有道理,这次的军议,我也觉得现在我跟底层将士有点脱节了,需要加强我们的联系。不过你说沈家兄弟和其他的各部将校,都慢慢地形成拥兵在手的情况,我也确实需要关注一下了,以后要尽量减少主将们和军士们的长期接触,以免出现割据军头的情况。”
刘穆之点了点头:“扯远了,收回来,沈家兄弟算是吴地将领的代表,而胡藩,傅弘之甚至是朱龄石,朱超石兄弟,则是原来老的荆州兵的代表,现在的兵力分配也是如此,以前荆州军的降兵,多半是在他们部下,胡藩的情况有点特殊,接手了原来檀凭之的神箭突击营,又在你身边当参军。”
“可是朱家兄弟部下,却是大量的荆州老兵,这些虽然号为北府军,可是跟我们的训练,纪律,包括作战方式都有不少区别,一如沈家兄弟手下的吴地轻兵,也是和老北府军的作战训练截然不同。你还没有办法通过换将的方式来改变。这个问题,你有解决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