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一跑出弄堂,两个大妈就狡黠地笑了,互相打听:“那漂亮姑娘给你多少钱?”
“五十块,挺大方的。”
“我也是五十块,一个月菜钱有了。”
两个大妈非常满足,只是说几句空话,也不用干伤天害理的事,就能平白赚五十块,傻子才不干呢。
“买肉去了,你要不要去?”
“去,今晚要炖肉给我家老头子吃。”
两个大妈回家拿了菜篮子,从弄堂另一头出去了,赚了五十块,怎么着也得做碗红烧肉庆贺一下。
楚翘和顾野从另一边拐了出来,一切都在楚鹏的预料之中,甚至连大妈的表现,楚鹏都预计到了。
“小鹏这跟有千里眼一样,全让他算着了。”顾野感慨极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吧?
难怪老头子以前常说,多读书才能赚大钱,古时候考上状元了,就能当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老头子说的都是对的,没扯谎。
楚翘也挺佩服,她终于明白前世狗弟弟的成功,绝不是偶然了,狗弟弟这脑子就像计算机一样,算无遗漏,怎么可能不成功?
“等会干啥?”楚翘问。
“小鹏说静观其变。”顾野神秘地笑了笑,诸葛小舅子已经教过他了,在一旁守着就行。
楚翘撇了撇嘴,站着挺无聊的,她闻到了面香味,突然就馋了,便循着香味找到了小弄堂,沪城的弄堂就像蜘蛛网一样,弄堂里还有无数小弄堂,穿插其中,就算本地人都可能迷路。
是一家老虎脚爪店,沪城的本地点心,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烤面包,但形状像老虎爪子,烤得金灿灿的,有股烤面点的异香,楚翘刚来沪城时,楚远志给她买过,味道说实话不对她的胃口,干巴巴的,也没啥味道,但很多本地小孩爱吃,或许是因为这老虎爪子的形状吧,小孩子都喜欢吃动物形状的点心。
再过些年,做这种点心的店不多了,成了沪城很多人的童年回忆,想吃到正宗的老虎脚爪还挺难的。
老虎脚爪店隔壁是老虎灶店,白汽袅袅,一排水龙头,时不时会有人提着热水壶过来打开水,老虎灶也是沪城弄堂的一大特色,就是卖开水的。
因为沪城住房紧张,资源更紧张,煤饼都是限量供应,很多人家是舍不得拿有限的煤饼烧开水的,但冬天肯定得用开水,洗脸洗脚吃喝都得用,老虎灶非常便民,一分钱两分钱打一壶开水,很方便。
楚翘有些惆怅,这样的老弄堂,以后会越来越少,甚至消失,很多沪城的小孩子,可能都不会知道老虎灶是干什么的了。
“老虎脚爪多少钱一只?”楚翘兴致上来了,想买一只尝尝味道。
“五角洋钿。”
“来一只。”
“好嘞。”
老板拿了张纸,包了一只老虎脚爪,递了过来,楚翘闻了下,香味浓郁,金黄金黄的,看着蛮有胃口。
她掰了一小块慢慢咀嚼,面香味在嘴里弥漫,越嚼越甜,还是蛮好吃的,可能是隔了几十年再吃吧,现在吃起来,楚翘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这么大一只她吃不完,分给了顾野一大半,两人一人抱着半块老虎脚爪,守在弄堂口狗狗祟祟地观察对面曾国强的店。
道士被伙计请去了店里,兴冲冲地叫道:“老大,这位仙长很厉害的,让他给你瞧瞧吧!”
曾国强睁开眼,看到这穿得叫花子一样的落魄道士,火气上头,狠狠瞪了眼,“看个屁,赶紧滚!”
这种一看就是混不好的半吊子,那些有能力的高僧,一个个香火鼎盛,袈裟上都镶了金丝,这个比叫花子还落魄的道士,要是有本事能混成这穷酸样?
道士不慌不忙地盯着曾国强,看了会儿,突然大声道:“不妙不妙,这位同志你印堂黑,有血光大灾啊,不出三天,绝对不出三天!”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非常决绝,还走得特别快,像是生怕沾了晦气一样。
伙计傻眼了,他是走还是留?
曾国强一个激灵,全身冷,不出三天……难道他只能活三天了?
想到晚上莫名其妙出现的血字,还有喜蛋上那些诡异的字,以及家里时亮时不亮的灯,曾国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只觉得屋子里像冰窖一样,四面八方都有阴风,耳边仿佛还有兄弟的惨嚎声……
“老大你怎么了?”伙计声音也颤了,不敢靠近曾国强,他怕沾上晦气,他还没娶媳妇呢。
“叫……叫那仙师回来……快……叫回来!”
曾国强声音都颤了,这个叫花子一样的道士,一眼就看出他有血光之灾,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真是天上神仙下凡的呢。
“哦……我这就去叫!”
伙计一溜烟跑了出去,道士已经走远了,他跑过去拦住了,道士看到他就变了脸色,连连摆手,“莫找我,贫道能力有限,帮不了那位同志,让他想吃啥就吃啥,想干啥就干啥吧,阎王三晚让你走,留不到五更哟!”
“仙长,求您帮帮忙,肯定重金酬谢!”伙计央求。
“有钱没命花,莫找我!”
道士无动于衷,死活不肯,曾国强已经出来了,走两步跄三步,见道士这个样子,他心里的怀疑全没,上前就要磕头,道士扶住了他,“使不得!”
“求仙长救救我!”曾国强眼睛都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没到要命的时候啊。
道士犹豫了许久,曾国强和伙计不停哀求,还许下重金,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罢了,也是我和你的缘分,我拼了半生修为,替你消了这灾吧!”
“多谢仙长,我定有重谢!”曾国强喜出望外。
于是,楚翘和顾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曾国强,像扶着祖宗一样,恭恭敬敬地请道士进了店,没多会儿,曾国强又和道士出来了,朝他住的弄堂走。
楚翘捅了下自家男人,“要不要跟着?”
“小鹏说等着曾国强找上门,他会哭着求着还钱的。”顾野说。
楚翘有点怀疑,曾国强有那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