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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 看着因为屋顶下雨天漏水, 沾染着一片片渗开的黄褐色污渍屋顶,叹了口气,从炕上起来,披上自己的棉袄,拿起原身放在属于自己的柜子里的纸笔, 埋头写起信来。
在他不能随意外出的情况下, 如果想要挽救原身父亲的性命,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这个平行空间死的文人学者并不比他生活的那个世界的这个年代少, 究其原因, 很大一部分是受不了地位悬殊差别以及艰难困顿的生活, 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找不到未来的希望,自己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当一个人的心死后, 离身体衰败也就不远了。
晏褚不清楚,这个世界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现在他只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试试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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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褚, 你怎么样了, 还烧吗?”
跟晏褚住同间屋子的知青回来了, 领头的林青山在门口把鞋子上的泥巴擦了擦, 进屋边洗手边对晏褚问道。
他们所在的是红旗公社的第三生产队, 全队一共有十一个知青,四女七男,其中有几个到了年纪,要么内部消化,要么和当地人结了婚,都搬出去住了,现在住在知青院里的就四个年轻小伙,和两个后头来的小姑娘。
林青山是现在住在知青院的知青里年纪最大的,性子也稳重热情,在知青队伍里很有威望,是一个老大哥一般的人物,他也把其他知青当弟弟妹妹看待,对他们多有关心。
这不,晏褚还生病着,他不由的多问了几句。
“没事了,烧已经退了,今天下午我就能和你们一起去上工了。”晏褚在他们回来前已经从炕上起来了,换好了衣裳。
“我刚煮了饭,正好一起吃吧。”晏褚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乡下的土灶他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好在原身已经来乡下插队有好一段时间了,最基本的烧水做饭他还是会的。
他这简简单单两句话可引起了其他知青的注意,要知道原身隔三差五的生病,除了是身子骨真的不适应这边的生活环境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不得苦,故意装病躲懒。
这些知青基本都习惯了晏褚一病就要病个两三天的事,没想过这一次他居然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要下地干活。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最后一个进来的青年睨了晏褚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他那语气,隐隐有点鄙夷和嘲讽。
晏褚不生气,谁让原身做人太失败呢,同样都是知青,人家累死累活的下地干活,你一个人装病在屋里躲懒,正常人心里头都会不太高兴的,再说了,据晏褚掌握的记忆来看,知青们的口粮都是放一起的,每餐吃饭也都是一起吃的。
这时候分粮看的是工分,原身下地干活的时间少,挣得工分自然也就少,分给他的那点粮食,他一个年轻小伙肯定不够吃,还不是那些知青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他,让他占了那多的便宜。
别说只是阴阳怪气的嘀咕了,就是当面指着他的鼻子骂,晏褚都没办法生气。
“陈军,你也少说几句。”
林青山作为老大哥自然要站出来调节矛盾,他拍了拍刚刚说话的那个知青的肩膀,又冲着晏褚关切的说道:“下午干活的时候你注意点,要是不舒服赶紧和我们说。”
他的年纪比晏褚大了六岁,在他看来晏褚只是还不适应农村的生活,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改变的,今天晏褚主动提出要下地干活的事,更是证明了林青山的看法。这让他这个爱操心的老大哥别提多开心了。
晏褚帮几人拿着碗筷,垂着头,原身一直怨天尤人,其实何尝不是他将自己包裹的太紧,把那些善意全都抵挡在盔甲之外呢。
中午的午饭比较简单,番薯粥,焯水白菜,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盘去年过年时候腌的咸菜,晏褚也没觉得吃不惯,他很清楚,这就是他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的伙食。
至于在地里干了半天活的其他知青,更是顾不得吃相好不好看了,唏哩呼噜往嘴里灌粥塞菜。
吃完饭,往炕上躺一会儿,等大队部的广播响了,就又得上工去了。
林广国今个儿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爸,你渴不渴,我给你倒茶。”
听那熟悉的声音,林广国总算想明白哪里不对了,这一下午的时间,他那个宝贝闺女都来给他续十几趟水了,他说他怎么今天一直跑茅房呢,合着是水喝太多了。
一入冬这人的手脚就容易冷,家里条件好有搪瓷杯的都习惯让不干活的孩子拿着热水壶来倒热水,喝了暖胃,不喝还能暖手脚。
林丁丁是林家最闲的孩子,爸爸和几个哥哥的热水就是由她隔三差五来地里添的,通常情况下一个下午来个三四趟就够了,可今天林丁丁来地里的次数显然有点超标啊。
“你个小丫头,是把你爹当水牛啊。”
林广国不忍心推拒闺女的好意,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饮尽,就等着闺女再给自己倒水,这一抬头,现闺女拎着暖壶眼睛还不知道朝哪儿看呢。
他冲着林丁丁视线的方向看去,看到地里即便拿着锄头干着活,依旧从一群人里脱颖而出的青年。
得了,全明白了。
女生向外,这闺女是拿她亲爹当借口看情郎来了。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不就是模样好吗,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三队的队草呢,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他。
不过晏褚那孩子今天似乎和往日有点不同啊,下地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中途去田埂上休息一会儿,虽然锄地的动作还不熟练,可每一下都用力了,一点都没有偷懒。
“行了,回去吧,你爸和你哥都喝饱了,等会儿不用再往地里送水了。”林广国对着闺女哼哼道。
林丁丁没想到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羞窘地赶紧帮亲爹和几个亲哥加满热水,一溜烟跑了。
“其实我觉得晏褚也挺好的,高中生呢,咱们村都没有一个高中生。”林丁丁的大哥林丁男性子憨,又疼妹妹,就想着帮她敲敲老爹的边鼓。
“你个憨货懂什么。”
林广国对儿子可没有对女儿的耐心,冲他一吼:“赶紧给老子干活去,不然老子扣你工分。”
好,就是太好了,这才不般配啊。
林广国看着闺女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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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
等到下工的广播响起的时候,晏褚的身子骨也快散架了,不过他还记得有事没干完,和林青山报备一下后赶紧跟在林广国身后追了上去。
“晏褚啊,你有什么事吗?”
林广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叫住自己,把锄头递给一旁的儿子,把他们支开后朝晏褚问道。
“我有一封信,想拜托队长帮我寄出去。”
县里有邮局,现在是农忙期间,晏褚也请不了假去县里,这么一来他只能把信交给队长林广国,每隔两天县里邮局的邮差都会来公社取要寄的邮件包裹,每个生产队都是由队长登记这些东西的。
“这是寄到陇省农场的信,我记得你是都人吧?”
林广国打开大队部里那间属于队长的简易办公室的门,看着晏褚递来的信封上的地址,疑惑的问道。
这年头不同以往,凡是可疑的信件,作为大队长的林广国是有拆阅的权利的,他看晏褚递过来的可不止是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包裹,里头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爸在陇省农场改造,现在天气冷了,我不知道他在那儿怎么样,就拆了一件衣裳,给他做了一对护膝和手套寄过去。”护膝是晏褚早上做的,手套是原身从县城里买来给自己戴的。
林广国的动作顿了顿,他记得晏褚来的时候档案上写的父母都是干部啊。
看着对方低落的情绪,林广国大致猜到了事实,恐怕档案上写的父亲那一栏,不是生父,是继父吧。
这个认知让林广国对晏褚的印象好了几分,这个孩子能在父亲身份有污点,在改造的情况下时时刻刻记挂着他,而不是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光是这一份孝心,就极其难能可贵了。
林广国就是个大老粗,他知道外头这些年闹得凶,父不父,子不子的,他只知道,一个人如果连亲爹亲妈都能不认,这个人就和畜生无异。
晏褚的这个行为在林广国心里狠狠的刷了一遍好感度,甚至让林广国认为他以前对晏褚这孩子的认知还是太片面了一点,这明明就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啊,从这一刻起,他决定重新观察他。
他就说吗,他那闺女样样都随他,没道理喜欢的男孩子是个差劲的对象。
林广国心里多了几丝欣慰,看着晏褚的眼神也宽和了许多。
“心妍......”龙莫棋有些纠结,劝于心妍原谅晏褚不可能,毕竟那十二年的委屈都受了,再说了,谁知道晏褚今天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是影帝,演戏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没准这看似感人肺腑的表白,都是假的呢。
可要说让于心妍别被晏褚的花言巧语骗了,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呢,毕竟心妍那么好一个姑娘,渣影帝在离开她之后才现自己离不开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看得出来,心妍对他是死心塌地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决绝的提出离婚,实际上没了隐婚这个矛盾,两人的复合也不是不可能。
龙莫棋快把自己给纠结坏了,看着友人的恋情艰难,更加坚定了她不婚主义的念头。
“我们走吧。”
于心妍鼻尖微微泛着红,她的眼皮低垂,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偶尔闪动,沾着晶莹的泪珠,湿漉漉的,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
“啊,走?”
龙莫棋看着于心妍这么快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反而看着更心慌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莫棋,我是真的累了。”
她怕了,不想再让自己受到伤害,现在的她只想把自己龟缩在厚厚的龟壳中,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刚刚晏褚那段自肺腑的表白,早就将她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撬开了一个裂缝。
电视里的直播节目也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实际上那个支持人提出的问题正好是节目最后一个问题,这样的直播节目的时常都是严格把控的,即便主持人有心再问,一旁早就已经气急的晏褚的经纪人也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因此在晏褚自爆隐婚且离婚的惊天大料没多久,节目的片尾片就正常播放了出来,龙莫棋看着晏渣男消失在电视里,跺了跺脚,这才跟着于心妍离开。
*****
【三金影帝自爆隐婚十二年,八一八影帝的神秘娇妻】
【隐婚又离婚,影帝自爆为哪般】
【隐婚丑闻,晏褚粉丝表示脱粉】
【于娜娜,影帝的神秘爱人】
......
“啪!”
刘江涛将几封最新出炉的杂志甩在了晏褚面前的桌子上,气急败坏的狂抓着自己的脑袋,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大背头型,此时几乎成了稻草窝。
“我的大祖宗诶,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要是换一个咖位小一点的,刘江涛早就开骂了,可眼前这个大影帝不行啊,打不得骂不得,即便对方做了一件震惊娱乐圈的大事,他也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
“你说说你,要公布自己隐婚的事,就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吗,这样一来我也能实现和媒体通气,多准备一些水军,至少在舆论上不能负向评论一面倒啊。”
刘江涛是知道晏褚隐婚的事的,为了防止他手头最大的摇钱树的那个妻子不省心给他惹麻烦,私底下他和对方有不少接触,在确定了对方无害后,才没有做出后续的准备。
可没想到防了于心妍,自己这颗摇钱树却玩起了自爆。
“江涛,我已经三十五了。”
晏褚对对方的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点了点那几摞杂志报纸,直视刘江涛的双眼。
“现在的反应并不是不可控不是吗?”
晏褚既然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准备,当初原身被爆出隐婚丑闻,是在他被警察以吸.毒.藏.毒罪名带走后,而且隐婚也是敌对方的爆料,添油加醋,增添了许多莫须有的赘述。
而现在不一样,隐婚的事是他主动提及的,而且这么些年,除了那些显然是新片炒作的绯闻外,他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被爆出和那些女星或是富婆有什么亲密举动或是夜宿酒店这样的猛料过,即便是炒作,顶多也就是两人加上双方的经纪人或是助理一起吃个饭,拍照的时候选好只有两人入框的角度,等需要澄清时,再把全员合照放出来。
因此认真点说,那些绯闻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
这样洁身自好,有作品,有话题度,并且靠三座影帝奖杯奠定了自己在娱乐圈位置的三十五岁影帝,自己向大众宣布自己当初欺骗了大家,其实早就已经结婚,似乎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他在电视里的那一番真挚的告白,在部分粉丝或是路人的眼里,还能有一个敢作敢当的名声。
十二年,那是晏褚刚进娱乐圈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个新人,或者选择隐瞒也是因为经纪公司要求的缘故,或者说是处于为了保护妻子的原因。
对于真正喜欢他的粉丝来说,这都是现成的借口,至于那些女友粉或许会接受不了,不过到了晏褚这个程度,太过年轻做事过于冲动的女友粉只占了少数,加上这次自爆来带的曝光度,或许并不会大规模脱粉,没准还能让他的人气更上一筹。
刘江涛也是娱乐圈的老油条了,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没真的火。
“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提前和我通通气啊。”
刘江涛气势一弱,又抓了把头,瘫坐到一旁的皮椅上,从事情生之初,他的几个手机就没停止过铃响,除了要和晏褚代言的厂家解释这件事,还要和那些正在洽谈中的电影综艺的导演说明,虚火上身,口干舌燥。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隐婚的事瞒不住了,有人想借这件事来对付我。”
晏褚没打算瞒着刘江涛,结合原身的记忆,这个经纪人还是很可靠的,至少在原身被人人唾骂的时候,他还坚持帮他活动关系,想让他重新站起来,只可惜原身那时候斗志全无,选择跟着于心妍出国,也不知道他最后混的怎么样。
“这件事整个公司除了我,也就大老板知道,难道是你和于心妍不小心让人拍到了?”刘江涛脸色一变,他说晏褚这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原来是瞒不住了。
“是于心桐,她是心妍同父异母的妹妹。”
晏褚转身站在房间的落第玻璃窗边,抬头朝下望去,公司外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记着和他的粉丝,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动静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之前因为心妍的关系,我对她过关照了几分,只是她似乎不满足,想要借着我的身份闹一些事,更重要的,于心桐,她的秘密男友,是楚天河。”
晏褚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现在楚天河才刚刚走进大众的视线,因为和原身当初第一部偶像剧相同的角色设定,加上和他有三分相像的外表,已经在公司的操作下,打出了小晏褚的称号。
刘江涛也是好一会儿才想起公司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晏褚的意思。
从古至今娱乐圈的小字辈想要摘掉前头那个小字,要么惊才绝艳到给人留下深刻记忆,要么就彻底搞臭前头那个大字辈,不然前辈在的一天,他就只能是一个不入流的替身。
楚天河只是一个小新人,刘江涛之前一直没把这个新人放在眼里过,现在听晏褚这么一说,再结合他和于心桐的关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那个新人野心不小啊。
不过......
刘江涛眼神复杂的看着晏褚的背影,因为对方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之前他一直以为晏褚对于心桐有意识呢,对方已婚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但是娱乐圈这么一个大染缸,只要晏褚不闹出淫.乱排队,不吸.毒,刘江涛对他的容忍度就能无限高,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晏褚是因为于心桐是于心妍的妹妹才对她格外不同。
于心桐,于心妍,这么明显的问题他这个经纪人居然没有觉,还误会了他们家痴情的大影帝。
刘江涛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原本气势汹汹想要问罪的火焰更是减低了两分。
“这件事的事态暂时控制住了,那些想要趁机借光的人,我会处理好的。”
刘江涛指的是于娜娜,当初捧红晏褚的那部偶像剧的女演员,那部戏捧红了男主男配,玛丽苏女主角的扮演者于娜娜反倒受到了诸多骂声,都是骂她不该辜负晏褚扮演的那个好男人的,这些年星途不顺,就在一些十八线的野鸡片场混日子。
晏褚自爆隐婚,结合他结婚的日子,正是他第一步影片拍摄期间,于娜娜那边估计动了歪心思,了一些意有所指的通告,让人以为她就是影帝隐婚的对象,加上这些年她没拍太多片子,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攀上了影帝准备洗手作羹汤的最好证据。
刘江涛那么精明,当然不会允许于娜娜那样败坏晏褚的名声,她这些年为了增加曝光,布了不少露骨的性感照片,群众感官并不好,现在舆论还很好把控,只要操控得当,就能给晏褚塑造一个痴情长情的好男人形象,但要是他痴情的对象是于娜娜那样的人物,舆论的倒向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