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没想到小宝也有念书的天赋,我看不如这样吧,两个孩子都是出息的,这书塾两个孩子都上, 反正是我们晏家的族学, 每年的束修花不了多少钱, 就是笔墨纸砚费了点,可是刚开始学字用不了多好的纸和砚,买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这笔钱,家里省吃俭用, 也能凑出来。”
刘福春要不是一个精明女人, 也不会至今把晏长学吃的牢牢的, 她一看现在老爷子的心往老二家那小崽子身上偏了, 立马站出来, 用看似公平的方法打算把今天这事先糊弄过去。
“现在孩子都还小, 即便有天赋, 那也不是绝对的, 刚刚长学和你们说想要送二宝去念书, 我还想反对呢, 毕竟小宝和二宝一般年纪,不能光送二宝, 不送小宝啊, 我看不如这样吧, 族学两个孩子一起念,就等到县试和府试,那时候也能分出差别来了,哪个孩子成绩好,接下去就供哪个孩子,这么一来也公平,哪家都不会有埋怨。”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老二一家心奸着呢,晏褚偷偷摸摸背了那么多的书,要说老二一家不知情,她可不相信,估计一家子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如果现在她不站出来说这个折中的法子,凭老爷子对小辈们对期许,家里要是还有余力供一个读书人,那绝对是晏褚没错了,可要是供了晏褚,她儿子怎么办?
刘福春想过了,书塾里那么多学生,晏三叔即便看中某一个,也不会花太多的精力在一个孩子身上,而且他还要专心准备自己的乡试,恐怕精力会被分的更薄一些,而自家长子是童生,又在县学念书,几年下来,不信晏褚能跑在晏祹的前面。
本来按照大房的说法,是送优秀的孩子去念书,可是当晏褚表现出比晏祹更优秀后,他们又改口称要用公平的方法,让时间给予全家人到底该让哪个孩子继续往下读读答案。
好话坏话都让他们给说尽了,不是脸皮厚的,还真办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爷,大伯娘刚刚的话不错,其实小宝也好,二宝也好,都是咱们晏家的孩子,不论哪个出息了,全家人都沾光,供大堂兄念县学对花销不小,再供二宝和小宝念族学家里的日子恐怕就又些紧吧了,不过没关系,家里可以少吃点肉,我们这一房可以不做新衣裳,大伯的工钱高,以前家里的日子过得去也就算了,现在还望大伯大伯娘为了二宝着想,每个月多少往公中交一点钱。”
晏梅花虽然是个女孩儿,可是在晏家的地位还是挺高的,长孙女晏春花在镇上跟着晏长学两口子住,在老宅子里,晏梅花就是实际上的大孙女,她带着几个妹妹操持家务,养着家里一群鸡鸭和两头猪,比起儿媳妇,晏江氏更仰仗这个孙女。
而且在晏褚没出生之前,晏长习两口子连生三个闺女,有一度,晏老头和晏江氏琢磨着让这个二孙女立女户,找一个招赘的女婿,好让老二家的香火不至于断绝,因此即便在晏老头和晏江氏对其他孙女淡淡的亲况下,对于晏梅花这个孙女,还是十分看重喜欢的。
这些话,换做桃花几个就不一定敢当着晏老头和晏江氏的面前说,而晏梅花就有那个底气。
晏老头帮着晏长学在镇上买了间小院儿,他又是镇上酒馆的掌柜,酒馆又不是单纯只喝酒的,还兼职饭馆的工作,提供各色菜肴,现在的人没那么讲究,又些大户点了一桌子的菜,吃不完倒了也可惜,酒馆里的人就会把那些好菜给分了,作为掌柜,晏长学还能挑里面卖相最好,价格最高的饭菜。
通常情况下,晏长学一家在伙食上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支出,还能吃大鱼大肉,不然也养不出现在这般富贵的体态。
不需要租房,也没有伙食的支出,晏长学那八百文的工钱基本上都该省下来的,而且现在没分家,没道理晏长习一家为了家里累死累活的,晏长学却能这般潇洒的拿那些钱去买漂亮的绸缎衣裳,刘福春的手腕上还能套一根细细的金镯子。
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可是什么嫁妆都没有,现在说那是她娘家妈当初偷偷给她的,谁信?
“梅花这张嘴巴,真是伤透了我和她大伯的心。”
刘福春听了晏梅花的话,嘴角抽了抽,哭丧着一张脸对着晏家老两口。
“褍儿在县学念书,那里的学生家里不是有人当差的,就是开米店布店的,家境殷实,如果我和孩儿他爹不穿的好一些,人家只会看不起褍儿,对他将来结识朋友没什么好处,我们何尝想要花钱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刘福春无奈的朝着晏梅花摇头,又朝着晏牡丹面露恳切。
“小妹啊,你替我说句话,说说褍儿他们这样的童生在县学的花销有多大,我们是没在给公中交钱,可那也是因为那些钱多半我们都给褍儿送去了啊,家里每个月给褍儿五百文,那些钱还不够笔墨纸砚的花销,他知道家里尽了力了,不好意思跟家里拿钱,念书的时候起早贪黑给书馆抄书赚钱,要不是因为这个耽搁了学习,恐怕他早就考上秀才了,我和孩他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疼,又怕爹娘你们知道后跟着上火,就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每个月从孩他爸的工钱里拿出大半给他送过去。今个儿梅花拿这件事指着我这个长辈,我冤枉啊,不知道的孩以为我刘春福是那个心黑的妇人了,有一个坏名声的娘,以后旁人会拿什么样的目光看我们家褍儿。”
说到伤心处,刘福春还抹起了眼泪。
“爹、娘,大嫂这话不假,现在县学里的学生光是买一块好些点的砚台,就得花个两三百文了,而且现在那些文人时兴搞什么文会,想要参加就得分摊办文会的钱,一次又得三四十文,次数一多,再多的钱都打不住,不过那些文会时常有秀才公和举人公参加,能和那些人汲取到一些经验,花再多的钱也值了。”
晏牡丹自己的儿子就在县学念书,所以这方面的事她很熟。
“我们家传宗每个月的花销足足有二三两银子呢,褍儿那儿也多亏大哥大嫂给钱,我偶尔贴补一些,不然在县学里,是要被人嘲笑的。”
她在提到两三两的时候还加重了声音,面上的骄傲怎么都掩盖不住。
不过或许是刚刚晏褚的表现同样也震惊到了她,作为一个儿子不真气念不好书,急需要娘家有一个出息后辈为她撑腰的晏牡丹,忽然觉得二哥家也不是完全如她之前想象的那般扶不起来。
因此她没有顺着大嫂的话抨击晏梅花不敬长辈,而是简简单单就着县学里的消费这件事展开说去。
“大堂兄只是童生,三伯叔都已经是秀才了,为什么大堂兄的花销,比三伯叔还大?”
孩子的童言童语总是能被轻易原谅的,因为大儿媳妇和闺女的那番话而为大孙子感到心疼的晏老头和晏江氏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和刚刚表这个疑问的小孙子解释这个问题了。
说起来,自家那个隔房的三堂侄晏长德出身晏家主枝,亲大伯还在京城当四品官,可是一个村子的,每日晏长德除了给书塾中的孩子上课,平日里就呆在自己的书房里不怎么出门,除了偶尔能见到对方去县城的书馆买书以及购买一些笔墨纸砚,就没见对方有其他什么花销。
所谓的书会,一年当中对方能去个三五次就不错了,那些书会都是县令举人之流筹办的,族长引以为傲,偶尔也会在族人面前吹嘘,其他一些不入流的书会,晏长德根本懒得花费温书的时间参加。
“你大堂兄和你三伯叔不一样。”
刘福春轻声细语的对着晏褚说到:“你三伯叔家中还有一个当官的亲伯伯,而你大堂兄想要积攒人脉,只能靠他自己,你现在还小不明白,不过没关系,等你大堂兄出息了,考上了秀才举人,他就是你们的依靠,他现在经历的这些心酸,你们也不用再经历了。”
刘福春叹了口气,面露苦涩。
果然在她这话说完后,晏老头和晏江氏的表情又缓和了许多,没错,大孙子和堂侄还是不一样的,花销大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刚刚晏褚那番话还是在老两口心里打了个底,原先他们以为这个大孙子一个月的花销也就五百文,可是现在听大儿媳妇的话,大儿子挣的那些钱基本上也被大孙子给花了,一分没攒下来,这里头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不过八百文里,大孙子拿走其中的四五百文,基本上是肯定的了,这么一来,对方的花销,也就远远超出老两口的预计了。
读书烧钱,但也不能那么烧钱,现在孙子还只是个童生就有那么大的花销,等以后对方考上秀才,家里还能承担的起对方在金钱上的需求吗?
“二宝和小宝都去族学念书,从这个月起,长学你每个月上交三百文钱到公中,补贴大宝,剩下的那点钱也尽够了,现在两个小的也得上学了,总不能你的两个儿子,都让你弟弟养吧。”
或许是觉得小孙子会有出息,晏老头难得说了句公道话。
“爹。”
晏长学想要反驳,弟弟种的那些地可看都是公中的,他是长子,爹娘百年之后按规矩他能分其中的八成,也就是说弟弟现在种的那些地实际上就是他的,他只是提早花自己的的钱有错吗,而且晏褍和晏祹出息了,老二一家不是也能沾光吗。
刘福春可比自家男人精明多了,看晏长学似乎要说话,立马把人拦了下来。
“爹说的对,我和孩儿爹就是省吃俭用,也会把那三百文给省下来,二弟这么多年的付出我和长学都看在眼里,褍儿和裪儿不论哪个出息了,都忘不了他们二叔。”
刘福春这话说的漂亮,晏老头和晏江氏虽然更偏爱大儿子,可二儿子也是亲生的,见他们兄弟和睦,才是了两口最开心的事。
晏梅花的本意只是为了让弟弟能够念书,现在爷爷已经松口了,她也无意和大伯一家有什么口角上的争执,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至于晏褚,他看着那个笑靥盈盈的大伯母,能屈能伸,审时度势,倒是比想象中更难缠。
晏长习夫妇听了二闺女的话匆匆忙忙从地里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埃落定了,两人听说自家孩子居然能上学了,顿时就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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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嫂也挺好的。”
没看到全过程,只是听大嫂刘福春掐头去尾的说了白天里生的事的晏长习夫妇躺在炕上悄悄的说到。
“没想到咱们小宝也能念书,要是将来能考上秀才,折我十年寿我也甘愿。”
李秋月同样充满憧憬,一想到儿子能念书了,觉得自己忽然间又有了满满地的干劲,想着家里那几十亩田,也不觉得累了。
以前挣钱,那是在给大哥一家挣,现在挣钱,虽然多是也是在给大哥一家,可是好歹自家也能喝点汤了,这么一来,赚钱的动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爹娘,我和桃花他们能进来吗?”
夫妻俩还高兴着呢,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大闺女带着弟弟妹妹出现是为了什么。
晏长习下炕给他们姐弟开门,然后看着小闺女兰花守在外面,大闺女带着桃花和小宝进来把小闺女关在了外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