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皇兄身边的戒备本就森严,现在他昏迷不醒了,那戒备就更严了,福喜公公都恨不得整晚不错眼地盯着,不然这才半个月他能熬成那样?跟老了二十岁似的。阿九是实在没思路了,才抱着侥幸心理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撞撞运气。再说了,现在是夏天,他全当在房顶赏夜色了。
昭德殿戒备异常森严,除了明面上把守的侍卫,还有隐在暗处的。不过这都难不住阿九,当初阿九九岁的时候就在皇宫大内来去自如了,现在躲过几个暗卫更是不在话下。
殿内点着几支儿臂粗的蜡烛,照得整个大殿亮如白昼。阿九看到福喜公公守在龙床边上,龙床的帐子挂了起来,阿九正好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圣上,只是看不清他的脸。
然后阿九的眉蹙了起来,因为他看到龙床边上坐着一个人,一个他很不喜欢的人,皇后娘娘。她正对福喜公公说话,“药凉得差不多了,福公公,把药碗端来,本宫服侍圣上用药。”
福喜公公忙道:“老奴来就行,怎么劳烦娘娘亲自动手。”
皇后道:“本宫与圣上是夫妻,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倒是福公公你,守了圣上这么多日,该歇歇了,你若是熬倒了,谁来服侍圣上呢?”
福喜公公感激,“老奴多谢娘娘体恤,老奴不累,老奴还能伺候圣上。”九王爷说了,让他晚上一定要盯紧了圣上,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啊!明天恰好轮到九王爷进宫侍疾,他明天再找空休息就行。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阿九用上内力才勉强听个清楚,有些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猜出来的。
福喜公公轻轻把圣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皇后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圣上喝药,一碗药能喂进去一般就不错了,大半都从嘴角流了出来。福喜公公手里抓着锦帕,专门用来给圣上擦嘴。
阿九注意到这一会儿光是擦嘴的锦帕就换了十块,阿九心里很不得劲,他皇兄,多轩昂好强的一个人了,现在却无知无觉躺在床上,连喝药都要人这般折腾着喂。
殿内一切正常,令阿九诧异地是,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皇后娘娘仍没回去,这是准备要彻夜守着了?四皇子怎么不在?今儿可是他侍疾?
阿九耐心地伏在瓦上,夜更深了,夜空的星星都困得眨眼,阿九也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昭德殿内有值夜的小太监靠在柱子上打起了瞌睡,皇后娘娘也困得头一点一点,烛火摇曳着,跳跃着。阿九心里想,要是能在殿里装几个监控就好了,也不用他辛苦在这喂蚊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亦不知是什么时辰,阿九隐约觉得该走了,再不走天就要亮了,到时被现就不好了。
就在阿九准备离开的时候,殿内有个宫女动了,阿九不由精神一振,却看到她端着茶送到皇后手中,皇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阿九没有听清,只看到那宫女点头,然后朝外走去。
阿九失望了,不过并不太失落,因为他压根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得,回去吧,估计还能睡上个把时辰。
阿九如灵猫一般轻巧,如落叶一般悄不声息地飘下来,落在昭德殿后,他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吸气,呼吸,又抬头看了看夜空,这才准备原路返回。刚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转身朝右边看,眉头皱得紧紧的。
要是他的感觉没有出错,刚才应该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追还是不追?半秒阿九就作出了决定,施展开凌波步就追了过去。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在阿九看清那个黑影的时候瞳孔猛地紧缩,是她?!刚才昭德殿里和皇后说话的那个宫女,阿九记得她的身形!
能被皇后娘娘带到昭德殿的肯定是她的心腹,她的心腹宫女居然是会武功的,而且别的不知道,就这一身轻功却是不俗的。可皇后娘娘不还在昭德殿吗?她的心腹宫女这是鬼鬼祟祟想去哪?是皇后娘娘所使还是自己的意思?
短短刹那间阿九就想了这么多问题,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也没放松。
追着追着,就见前头那黑影好似有所察觉,她停了下来,疑惑地朝身后看了看,阿九感激躲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阿九不知道这个宫女的内家功夫如何,但他知道有那内功深厚的连院子里掉一片树叶都能听到,所以他不敢大意。
宫女又继续往前走,阿九继续跟在她身后,可是跟着跟着就把人跟丢了,阿九心中一凛,站在暗处不敢动弹,他心中苦笑,还是大意了,居然被察觉了。那个宫女停下来的时候恐怕就察觉被人跟踪了,之所以装作没有现,不过是麻痹他罢了,而他居然还真的就上当了。
阿九懊恼地敲了自己两下,此刻他的脑子里全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骄傲使人坏事。